“查到了?”我严肃地问流云。
“是。”
然后,流云便将他查到的关于青魇剑的一切,都告诉了我。
流云找到了师父,得知这世上的确只有一把青魇剑。
然而,世人不知道的是,青魇剑乃双生剑,两把剑一模一样,可一分为二,亦可合二为一。
经师父证实,凌念空的那把散魂只是双生剑其中的一把。另一把名曰飞魄,未曾见人用过。
而洛尘染方才所说的关于解毒前必须服下护心丹以保内力不损的事,也在流云那里得到了证实。
所以……
“流云,方才洛尘染说出了凌念空的下落,他现在被风影楼的人囚在夜城一个酒楼的地下暗牢里。”
“公主信洛尘染的话?”
“她的确有可能撒谎,但她刚刚告诉我的,不会是假话。”
我不是铁石心肠,方才洛尘染说的那些话并非没有牵动我的情绪,只是被我努力隐藏起来了。
我刚才的形容言辞都是为了激怒她。
一个人心平气和的时候或许可以讲假话说得滴水不漏,可在情绪失控的时候却常常会露出破绽。
根据她方才的表现,她没有说谎。
所以结合洛尘染和流云两人的话便可得出结论:阿燃,不是凌念空杀的。
心中一直紧绷着快要断裂的弦,终于送了下来。
原来追杀凌念空这件事,我一直都做得很勉强。
幸好……念空,幸好不是你……
“那殿下的打算是?”
“你亲自带人去。”
“还是……死活不论?”流云注意着我的神情。
“不是,是营救,不能死,连伤也不可以。
流云,阿燃不是他杀的,不是他……”
“臣明白了。”
“还有,你们这次行动一定要出其不意。
夜城的那个宜春楼在暗地里定是风影楼的情报机构。里面的人都不是普通老百姓,尽量抓活动的,物证也要搜集。
能不能拔除乌蒙安插在我朝的情报网络,在此一举!”
“臣遵命!”
******
当我看到那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的时候,我一阵恍惚。
将人都遣了出去,我坐在床边的脚踏上握着他的手。这才发现,我的手竟比他的手还要冰。
我以为我已经见过他重伤的样子,不会再心惊了,可是我错了。
现在的凌念空,面色灰败,气若游丝,真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抖着手解开他的衣襟,他身上已经被简单地清理过了,伤势也处理过了。
可刚包好的伤口已经将绷带染红了。
我的眼前模糊,忍不住想要骂他。
凌念空,你真是个混蛋。
他的情况其实比洛尘染说的要好一些。
他的内力并未全散,剩下三成。他主要是皮外伤,再加上内力受损、身子虚,故而一连昏睡了五日。
这五日里他睡得极静,没有梦呓,甚至连眼皮都没动过一下。
他的情况虽不严重,可若是七天之内醒不过来,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为什么还不醒呢?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得很好,可为什么就是不醒呢?
我不由得想起了洛尘染的话,她说他是靠执念活的,说我是他的执念。
所以他以为我死了,自己也就一心求死了吗?
心中泛起一阵痛楚,我再一次握住他的手,尝试和他说话:
“凌念空,你别睡了。我是医者,我知道你能听得见。
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没死,活得好好的……
你说你好意思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不经骗?
再说,我都死了这么多次,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还是那么差,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下意识地抬眼,竟看到他的眼皮动了动。
他终于有动静了!
我将他的手又握紧了些。
“凌念空,你听到了是不是?你听到了就给我醒过来。我的耐心很有限的,你再不醒,我就让人把你丢出去了。”
他这一次动的,是被我握住的手,我无措地松开。
他这是要醒了吗?
那……那我该怎么办?第一句话我该和他说什么?
说……我原谅你了?
不对不对,明明是我冤枉了他。
那……说,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忽然说这么一句好像有些没头没脑,那该说什么?
说……你可算醒了,我一直在担心你?
好像也不对,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我对他是疾言厉色居多。
我一下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很没骨气地逃了。
逃到院中,宫人们看到我都是一脸诧色。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有些狼狈了,于是只能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走了出去。
可是我其实还是想在他身边守着的,四下里走了一圈,觉得自己实在是矫情:
我不正等着他醒过来吗?为何要逃?
想通这一点,我便回了屋。
到榻边看了看他,他的呼吸频率与方才无疑,应是没有醒过。
我在心中轻叹:凌念空,你到底什么时候醒?
不经意间看到了他的胡茬。
人睡着,胡子倒是长得快!
我从装盒里摸出一把短刀,又换人打来热水,将凌念空身后垫上枕头将他扶坐起来。
青黛本来要为我代劳,却被我拒绝了。
我将帕子浸湿,拧掉多余的水分,捂在胡子生长的地方,心里却是犯嘀咕:我做的对不对啊?
片刻,我取下毛巾放在一边,他的胡茬果然软了一些。
他仍是闭着眼睛毫无反应。我无奈,只能小心翼翼地替他刮胡子。
短刀很锋利,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刮的很干净。
胡子刮掉,更显出他面庞的瘦削,看来要好好补一补了。
刮完了下巴上的胡子,便将刀向下移,去刮他脖子上的胡茬。
因为位置比较特殊,我刮得更是仔细。
忽然,我看到他的喉结颤了颤,紧跟着的是他喉咙里发出的气声!
我一愣,抬眼看他,对上的是一双无比迷茫的眸子。
看他发愣,我不想他再如上次在夜城重逢一样,半天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于是硬着声音道:
“凌念空,是我,我没死,你也不是在做梦。”
他呼吸一窒,眸子一亮,认真地凝视我,似是仍不确信,他向前倾身,却是忽然眉头一皱。
我亦是感觉到了异样,低头去看才发现,自己手中的短刀正抵着他的脖子。
他眼中的神采渐渐沉寂下去。
我急忙收了刀。
他不会是以为我是想趁他昏迷杀掉他吧?
他可真能瞎想!
“这是哪?”
是我听错了吗?他的声音里,怎么带着疏离?
“皇宫……”我一边揣测着他的心思,一边讷讷道。
“公主打算如何发落我?”
这次我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他的话语里不仅是疏离,还有低至冰点的冷意。
公主?他竟如此称呼我?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太对。他怎么忽然对我如此冷淡?
“你觉得呢?”
我摸不清他的心思,只能引他多说些话。
他垂眸看了看我手里的刀。“公主难道不是要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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