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您是想要把这坠子给我?”
我耐心地问。
他还是不答,面上仍是淡淡的笑意,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眼神令我莫名觉得亲切。
他听得到我说话吗?还是对我方才那句问话默认了?
恐生误解,我还是想把坠子还给老人,可他却是一味推拒,怎么也不要。
真的是要给我?
见老人如此执着,我也不好再勉强,只好暂且收下,打算等师父回来,问问他可认识这样一位老人。
我刚回过神,老人竟是轻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往山下的方向推。
他这是要我下山的意思?可他这么大年纪,我将他一人丢在这里,真的不会有事吗?
我还在犹豫,老人竟是推着我下了好几级台阶。
我无奈了,只能道:“老伯,天冷路滑,您可一定要当心脚下!”
他还是推着我往下,我也只能遵从他的意思继续下山,心里却是忍不住想: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儿!
一路漫步下山,踩着雪粒发出沙沙的响声,耳边时不时也响起风声,似是在低语。
手有些冷,如果念空在就好了,他定会替我将手捂热的。
希望他回来的时候,灵秀山上的雪还没有化,因为我和他还没一起看过灵秀山的雪景。
正当我心间亦苦亦甜之时,忽地从远处飘来一阵琴声。我忍不住驻足聆听,片刻便认出了这曲子,听出弹琴之人是师父。
看来师父还在山中,那老人应不会白跑一趟了。
我继续听着曲子。
这是师父教给我的第一首完整的琴曲,师父说这琴曲并没有名字。
此曲起调略显哀凄萧索,真如这寒冬一般。
渐渐地,曲子进入第二部分,节奏渐快渐急,有如激湍流水。
意料之中的,我看到漫山遍野的银白渐渐融去,潺潺之声不绝于耳。
是灵犀术,师父在借琴音施展灵犀术。
原来这才是灵犀术的最高境界:
不仅是生灵,就连没有生命的雪亦可为灵犀术催动。
还是说,其实雪花也是有生命的?
我不明白师父为何忽然施展灵犀术,更听不出这四处回荡的琴音究竟源自于哪里,只一心欣赏师父指下抚动出的奇景。
很快,满山的冰雪已消失不见。琴音却还在继续,曲调就如我记忆中一般欢快起来。
山中的银白被衰败的枯黄替代,但很快又一寸寸地染上嫩色,缀上梅白、桃红、樱粉。一派烂漫的春花,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我的眼。
我的心忽然柔软起来,为眼前的奇景失了神。
春花一朵朵绽放,只开不败。悠扬的琴声中似还夹杂着人声,低低窃窃,不甚清楚,听在耳中竟似情人耳语。
山花仍在盛放,可树木却青葱渐退,披上金装,不一会儿又燃成火红。
忽然想起自己刚回来时见到的便是漫山的红叶,当时还被吓了一跳。
那个时候,我以为穿越这件事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却不想那只是个开始。
看着四季之中最美的景色一齐展现,我不知怎的,竟感觉心底涌上一阵苦涩。
这种感觉不同于我之前任何一次的心境,而仔细体味又觉得熟悉,却是不知源头。
回神时,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我还在为自己这莫名的情绪感觉到纳闷,琴曲已然终止,可余音却是久久不散,缭绕耳畔。
远处的半山腰处,忽然有几道亮光窜起。与此同时,漫山遍野的生机瞬间零落,归于沉寂。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道亮光,三金七银,有如焰火。
金色的好似花蕊,被银色的绚烂围绕其中。
忽地,所有光柱攀升至顶,而后四散落下,绚烂夺目。
不知怎的,心脏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阵绞痛,却同时看到那下落的光柱中有一金一银朝着念空所在的方向落去。
念空!难道是念空出事了?!
我的心脏几乎停跳,下一刻,我想也不想便朝回奔去……
回到石室,看到念空仍安然的睡着,我这才心神一定,慢慢走过去。
“念空,你知道吗?你刚刚吓到我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神经质了。”
说着,我习惯性地去握他的手。
在触到他的皮肤时,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有温度!念空的手有温度了!
我扣住他的腕脉,在摸到那有些无力的跳动时,视线霎时模糊。
我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他,侧耳听他的心跳。
是真的!我的念空回来了!
“谢谢你念空,谢谢你没有让我等那么久……”
******
流云派来接我的人见我许久不出现,担心出事,却又上不了山,只能回禀给了流云。流云无法,亲自上了山。
得知情况,流云似也松了一口气。
“流云,你替我在山里找找师父,我方才听到师父抚琴了,应还没走远。
念空虽然恢复了呼吸心跳,却没有转醒的迹象,我想趁师父还没走,请他再看看念空的情况。”
“是。”
半个时辰后,流云去而复返,没找到师父,只带回了两件东西。
“臣只找到了师父的琴和这件灰色外袍,没有寻到师父的踪迹。怕是已经走了。”
我有些失落,不过好在念空并无异状。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流云带回的那两件东西上。那琴的确是师父的,可是那灰色外袍……
师父从来都只穿白袍,这灰袍是哪来的?
忽然想起之前下山途中遇到的老翁,他身上穿的好像就是这就袍子。
看来老人家已经找到师父了,大概是要与师父一同出游,来此与师父汇合。
“殿下,萧济风一直要求见您一面。”流云的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看了看念空,想也没想地道:“不去,念空随时会醒。我不想他醒的时候我不在。”
“萧济风说他知道一些事,这些事只有他知道,说您一定会想听。如果您不去,以后定会后悔。和……师父有关。”
“师父?”
“是。”
我思忖半晌,还是不知他萧济风都要死了,还能如何故弄玄虚。
可萧济风这么多年来接连伤害了我身边的人,若他所谓的秘密与师父有关,我自是不能置之不理。
我又看了念空一眼,不甘不愿地起身。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念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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