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几天对凌银而言十分崩溃:尤缈又恢复了往日自己练习他看书、自己看书他不知道飞哪去了的状态,还不能一起睡觉,甚至态度也变回了以前那种不冷不热的状态。凌银也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努力修习、练武、看书与练箭。这次阳叔回来,还教了自己箭术。
……要学习尤缈的成熟与稳重,不要太浮躁,而箭术可以静心吗……自己看上去有那么浮躁吗?那也得怪尤缈嘛,谁让他突然不理自己了……怎么想也觉得很生气。
在阳叔出于不可抗力的原因再次离家后,凌银在院子里这么想着,并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瞄准自己在对面墙上摆好的靶子,深吸了一口气,吃力地拉开了弓,射了出去。并没有中。
凌银有些懊恼,也不服输地伸手又拿了一支箭。
“你的姿势不对,会更吃力;心不静,所以瞄不准。”尤缈的声音终于响起,已而许久没与他谈话的凌银愣了一下,但心中郁闷,强忍着不回头看他。突然,尤缈的手搭在了自己手上,指导着自己的手如何运作。
凌银正诧异着尤缈移动如此快速又悄无声息时,尤缈竟将身体紧贴过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腰背挺直,不要斜……”后边的凌银通通没听见,只觉脸上火烧火燎的,大脑也一片空白,身子也变得有些软绵绵的。不用说,这支箭也射偏了,而且贼偏。
“……原来我能如此扰乱你的心,还真荣幸。”尤缈故意笑着奚落道,又温声问道,“还在生我的闷气?”
“……谁让你这几日,什么也不说,就开始又不理我了啦。”凌银回过头来,鼻子正好碰到对方的鼻尖,这才知道刚才尤缈究竟离自己是有多近,一下子又回想起方才两人身体紧贴的感觉,脸再度红了上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尤缈只觉得好笑:“平日里你总爱撩我,故意来耍流氓,没想到你还如此纯情。怎的今天靠近你一下就脸红了?我可是男生,你也清楚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是装的。在阳叔面前,我们绝对不能走的太近。要是让他知道我们俩交好,就……”
“为什么?他还总是来问我和你的关系呢。应该只是怕相处不融洽嘛,毕竟我们可都是一家人。”
“这……现在还是不便告诉你。”尤缈收起了笑意,有些忧愁地说着,话锋猛地一转,“……你也别再练那术法了,别多问,但不在练下去确实对你有益。”
凌银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疑惑,只反问道:“你知道奇门遁甲,知道阳叔布下的阵法,还能吓退那些鬼魂,果然还是修习过道术的吧?”
“没有,那些都是因为我自学了别人给我的书。”尤缈摇头,突然苦笑道,“至于吓退鬼魂——你知道,鬼魂怕恶人这一说法吗?”
“恶人?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恶人,别开玩笑了。”虽然最开始觉得你真的很可怕……
“我也不想。只可惜,只是不想。”尤缈凄惨地笑了笑,似是自言自语。
凌银有些愣愣的。直觉告诉他,尤缈说自己是恶人的原因很可能跟那日差点送自己上西天有关。
自己实在是蒙头蒙脑的,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叹息。忽而凌银想到了什么,连忙道:“尤缈,你跟我一起出去玩吧?你也说过外面很好,那就一起出去,想什么时候回再说,好吗?”说不定去外面散散心尤缈会更能想得开一些。
“……不行。”尤缈为难地说着,也抬头看了看天空,再看了看凌银,“我……最好不要离开这里。再说了,还是需要人守家的,小黑和大黑指不定闹腾。”
这之后,尤缈就以“你想出去就给我出去别在我面前瞎晃悠”为由让凌银爬墙出去玩,也因外面的人衣着风格与现在两人在家不同,尤缈也尝试着给凌银做了几套,免得像他第一次出去实在太引人注目。
凌银原就向往外面的世界,再加上可以穿上尤缈亲手为自己做的衣裳,原本还有些不愿意,但是立马就肯了。只是害怕尤缈一个人闷在家里头孤单,对方却又死活不肯出来,凌银也只好往往出去不会太久就回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再告诉给尤缈,偶尔还会带回一些同龄人给自己的东西借花献佛。
转眼已步入了四月,凌银走在街上,目光被沿路的树上、摊子里的各种花草所吸引着。这种香味很让自己沉醉,尤缈应该也会很喜欢的,只可惜自己身上并无分文,去摘花的话又觉得可惜,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凌银努力不让自己看向路人。不知为何,他们总会感受到自己的视线,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出自己,问自己瞅啥,着实尴尬。
凌银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边走边逛,忽的瞥见了一个贩卖干花的摊子上的不知名的紫色花朵。虽然花已干燥,但仍能感受到那温柔的芬芳。不知怎的,就让凌银想起尤缈来。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肩上,一个知性的女音在背后响起:“小姑娘,可是想要那束花?”
凌银回过头,只见一位面容姣好且独具一股魅惑力的女性。虽然面貌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一般男性见了,可能都会为之倾倒。
虽然自己本身是男性,但现在还是以女性身份活着的,被别人喊姑娘姐妹已经习惯了,也就自然地问道:“大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一直很渴望地看着,当然知道了。”那女子笑了笑,转身买下,回过身来递给了凌银,“这花叫‘勿忘我’,送给你啦。”
“哇,谢谢大姐姐!你真大方!”凌银也不客气,欢欣鼓舞道。
女子笑了笑,忽然又俯下身来,轻声道:“虽然不知你是自愿还是被迫,但还是别再修习控魂术了。早日弃暗投明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凌银原本喜悦的心“砰”地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里头,警惕又不解的看着面前给自己送花的女子:“……控魂术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下换成女子惊讶了,想了想,又道,“就是,将灵气凝结于脑眼的术法。”
“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别人会注意到你才只看花草的。你知道为什么能注意到吗?你长期修习这术法,改变了你的眼神,变得十分冷峻又具灵气,一下子就能被分辨出来的。你也不必疑我,我修习过道术,还以为你是被拐到哪个邪派的弟子,这才提醒你的。”
“你是修道的?!那,能不能教我!”凌银注意力全放于此处,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提及的邪派等问题。
女子愣了一下,摇头笑道:“我该走了。但你有基础,也许,这书你能看懂。”说着,从包中掏出一本线装的老旧书籍递给了凌银。
凌银接过,道了声谢,见对方转身离开,又连忙问道:“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琉璃。”女子轻笑着,便转身离开。但一背对着凌银离去,脸上的笑意便渐渐褪去,转换成了无奈的叹息:难道这是那两人的命数?就算去提醒这小孩,也不能让她们俩得到真正的救赎吗……
看着琉璃离开,凌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等等,她说了些什么?放弃还来得及?早日弃暗投明?邪派?阳叔吗?
……不可能的吧。那可是给了自己温暖的家的人。还是早点回到家里去吧。
回到宅院,凌银立马把那束勿忘我送给了尤缈,见对方一脸震惊,怕他担心自己是抢来的,凌银连忙道:“是路过的一个大方的大姐姐买下送给我的,我可一点事都没闹的。”
“……是吗?我记得你之前还偷吃过别人的豆腐脑。”
“——那都是当时不知道需要用钱买的嘛!我可是好孩子,现在知道了不会再干那种事的了!”
尤缈正觉着好笑,又看着手里的花,有些好奇地问:“那个大姐姐怎么会突然送你一束勿忘我呢?你桃花可真旺。”
“不是啦,是因为我看到这花不知咋的就想起了你,出了神,那大姐姐见了,以为我特别想要就给买了下来……我就顺势借花献佛了。”
尤缈听了有些愣神,似是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悄悄地把眼神又放回了手里的勿忘我上,不知怎的轻笑了起来。
凌银也有些愣愣的,小心地问道:“……这花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没什么。谢谢你了。”尤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凌银便慌乱地转移了视线,只如此道,眼神忽的注意到了凌银手中的旧书,神情有些迷茫。
“啊,这个是那大姐姐给我的。她是修道的,所以给了我。”凌银主动解释道,“……她跟你一样,都叫我别再修习那术法了。”说完,见尤缈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便主动递给了他。
尤缈好奇地接过,翻了开来,愣了愣,连问:“不好意思凌银,这书能借我几日吗?!”
凌银虽然疑惑,但见对方如此急忙的样子,也还是点了点头。尤缈道了声谢,就连忙带着书走进了房间。
接下来连续几日,尤缈都锁在房内潜心研究那本书,除了用餐以及三急,几乎不曾离开房门半步。凌银只能看着大黑与小黑玩耍,好不寂寞,而尤缈又十分焦急的样子,凌银也不好意思、不忍心去打扰他。直到最后尤缈一脸平静又略带些许失落地将书给还了回来,凌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
这书里内容十分丰富,道术为主,也包括卜卦、风水,还有一些物件,甚至还写了一部分邪术。凌银暂时只粗略地看过了一遍,也没想到尤缈到底是在研究找些什么。
尤缈房内的那盏诡异的蓝光油灯,在这本书里有很多都与之有相同特征,譬如引魂灯,但直觉又告诉凌银绝不会这么简单才是,因为自己曾经仔细看过那灯,上边有精美的花纹,仔细看的话,像是两个图案:;底部也有图案,应该是某种字体,自己认不出来。感觉,很像是古人用来祭祀的灯才对。
……至于那天,琉璃曾提到过自己正在修习的术法叫做控魂术,自己则在邪术目录里头看见了。但记录并不详细,只说分三重境界:一重镇魂,二重锁魂,三重控魂。书还提到,这是某邪派内传术法,所以写书的人也仅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难道,阳叔真的会是邪派的人——术人?
凌银还是不肯相信,便不再管。但想起琉璃曾告诉自己因为如此眼神改变,担心日后会吓着尤缈,还是注意自己练习平日里将灵气散至体内各处,只有在修习和使用控魂术时才集结于脑眼内。这样就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了。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一般,之后上街,注意到自己的眼神的人越来越少了,让凌银的内心渐渐平稳下来,把一些问题都给抛到了脑后。
但凌银仍是很好奇为何尤缈那日会突然起了杀念,又会说自己是恶人。直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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