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缈!”一日,阳叔十分开心地冲进了院子里,跟往常的沉着稳重不同,简直如同一个小孩子。他看见迎着自己从书房里出来的尤缈,一把将他抱起,开心道:“我找到他了。尤缈,以后我会有更多时间来陪你的。”
难怪父亲这么高兴。尤缈也为此感到高兴,轻轻地笑了笑。
“所以,我今天就带他过来了他也带了一个比你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小男孩,要记得叫哥哥噢。”阳叔又把尤缈小心地放了下来,牵着他去了外院。
确实有两个男性,一个年长一个年幼,站在凉亭旁。年长的那个似乎比阳叔还要更高大,是典型的那种练家子。而他的孩子,那个年幼一些的、比自己大一些小男孩,一脸刚毅,样貌中等,浑身正气,但似乎有些警惕,也不大亲近他的父亲一般。
尤缈有些怕生,阳叔只让他稍微接待了一下,见他似乎也不大想跟自己爱人的小孩亲近的样子,便让他回去自己看书,这样还更自在。而且,自己跟海也有些事情要商量。
因而,尤缈也仅知道自己称呼来客为海叔,他的孩子叫叶重巘而已。甚至连两人是什么关系都不是很清楚,便回了书房看书。
正看着书,尤缈不知怎的忽然感觉似乎有人靠近过来,警惕地放下了书,连忙走出了书房。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还以为是那叶重巘因为两个大人谈话而不慎走进了内宅,看来并不是?
……不,等等,自己的房门……
尤缈立马冲了过去,透过门缝往里看。果然,那叶重巘正在自己的房间内,拿起了阳叔放在自己床头的的油灯,用着一股摸不透的眼神看着,双手紧紧地捏住了底座。虽然这灯看上去应该是青铜制的,但尤缈不知怎么还是很担心,这灯的底座会被眼前这少年给捏爆。
“……这就是七星灯——!”叶重巘嘀咕了一句,原本看不透的眼底似乎闪出了愤怒和仇恨的火焰。
七星灯?那是什么……诸葛孔明用以续命的阵法?不可能啊……
突然的“咔哒”一声,让尤缈回过神来,惊讶了:那底座还真被他捏出了一条缝隙!怎么回事?!
叶重巘似乎也有被吓到,又恢复了那一副天真少年郎的样子:“居然真的裂开来了……难道,族长说的是真的……?”
尤缈简直气坏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守规矩?!不仅乱闯别人女孩子的房间,还把别人的东西也给弄坏了!立马就“嘭”地一声推开了房门,厉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房间主人来了,叶重巘下意识地就放下了手里的油灯,满脸愧疚之色,心虚道,“抱、抱歉,是我太不守规矩了……我现在立马就出去。”
“还有,你弄坏了我的灯!你该怎么办!”
听到对方这么说,叶重巘反倒是一脸迷茫:“……这是你的灯?”
“不然呢?!”尤缈简直是要被眼前这人给气晕过去。是真的几乎要气晕过去,因为尤缈忽然感觉大脑晕乎乎的,身上也一阵寒冷,意识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
叶重巘也注意到了眼前这人的异常,连忙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我知道了,对不起啊,灯我有办法补好的,你别生气——”
“你有办法?”尤缈忽然冷笑道,“去骗鬼吧。”
“什么意——”
叶重巘还没说完,尤缈便朝自己冲了过来。实在是太过于迅捷,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毫无防备地就被尤缈给掐住了脖颈,抬了起来,摔出了房门。
——这人怎么回事?!就算生气也不是这种教训方法吧!
叶重巘被摔的很重,嘴角都泛出了血丝。他还没爬起来就敏锐地感受到了杀气,当即往旁边一滚。果然,是那尤缈冲了过来,正扑到了自己刚才所处。见没正中目标,尤缈有些恼火地抬起了头,叶重巘这时也才发现了对方血红的双眼。
这异常的发狂、不应该有的气力、床头的七星灯……难道!
叶重巘已经得出了结论,但也头疼:看来只能使出那一招了。虽然对尤缈身体可能不大好,但是还是得麻烦一下族人了。
正当尤缈又冲过来时,叶重巘趁被扼住喉咙不能发声前,连忙低声用一种不知名的语言说了些什么,一个小黑点便不知从哪冒出来,飞进了尤缈的头发中。他也完全没料到,立马就让那小黑点得了逞。
当尤缈再度恢复意识,自己正仰面躺在地面上。
“呼,你醒了。”叶重巘见他终于醒来,放心地笑笑道,也伸出手想拉他起来。
尤缈直接无视,毕竟他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自己起身。但是又愣在了原地。
——虽然当时自己并没有意识了,但是记忆却还在……
“对不起。”尤缈立马弯腰道歉,同时脑子也混乱成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干出那样的事情?虽然确实是很生气,但也不至于会气成那样啊——
……最恐怖的是刚才满脑子都是想杀了叶重巘的冲动……这是怎么回事?!
“不用道歉,你应该是突然妖气发作了。”叶重巘连忙摆摆手。
尤缈一听,眉头微皱,看了看他:“什么意思?”
“虽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猜测你应该是正在妖化。”
“……妖化?”这人在胡说些什么?
叶重巘坚定地点了点头,又道:“我知道你不大可能信。不过我很想问你,你是不是手脚经常冰冷,并且是由内而外的感到寒冷?还怎么样都无法摆脱?”
“因为我体寒。”尤缈斩钉截铁道。这是当时自己有点疑惑时去问了阳叔的。
叶重巘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那你是不是感觉莫名其妙身体气力比以前要增强了许多?可别告诉我你习武,我看得出来,你完全不懂。”
“……”
“而且,你刚刚是不是意识突然丧失,满脑子都是止不住的——”刚想说,叶重巘发现尤缈猛的颤抖了一下,知道对方对此也十分惊恐,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道,“……那应该就是邪气发作的征兆。”
“我凭什么相信你?”尤缈冷冷道。
叶重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只挠了挠头,说:“反正我刚刚是念了对你净心咒,你才恢复正常的。你应该不是中邪。”
“……”
“妖化是指正常人直接变成妖的这个过程。在这个阶段,这个人会受到自身妖气的影响,不仅体现在身体上,还有心智。是很严重的事情。”叶重巘道。
“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待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妖化?”尤缈道,并且在心底里嗤笑了一声,便转身打算离开,不再搭理他。
叶重巘立马道:“不!正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更加怀疑是妖化。”
“妖化的话必须要有妖气侵入体内,再近身待在极具灵怨之气的物体身边,渐渐吸收——”
“你难道是想说那盏灯?”尤缈回头望了他一眼。
叶重巘点头:“七星灯所具有的灵气不仅浓重,而且亦正亦邪,确实可以诱导妖化。”
“一切都是你的主观臆断。况且,谁会对我这么做?你难道想说阳叔?”
“就是他。”叶重巘立马点头。
见尤缈似乎有些恼火,叶重巘连忙道:“你听我说!他跟海叔一样,是个术人!”
“我以前生活在一个被封闭起来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把所有的族人都给杀了个精光!就只剩下躲在壁橱里的我和一个小女孩。我们俩被海叔抚养。”
“昏迷了很久我才醒来。海叔骗我,说我是被他捡到的。但是我从小记忆力就很好,被灭族那天的事情我记得一清二楚!而且,我还在他的一个地下的房间里找到了他养的各种邪尸!我不知道阳叔是不是也养尸,但我想告诉你,他们俩跟灭我全族的那些人都是一伙的,都是擅长使用邪术的术人!”
“还有,阳叔应该跟你说了这是面具吧?你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这面具能这么完美地贴合让你的脸,还必须在十八岁之后才摘下吗?”
“这就是一种邪术——人 皮 面 具!这种面具是用死人皮制成的!而为何要在十八岁之后再摘下,是因为这种面具会根据你的生长而生长,到十八岁你的脸才基本定型。”
叶重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信息量巨大的话语让尤缈暂时还接受不过来,只能喘着气,脑子一片糊涂。
叶重巘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便又道:“暂时明白不过来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要小心阳叔。”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就证明你的内心已经在动摇了。”
想了想,叶重巘又继续道:“你偷学了一些算命之术吗?我们族内有一种巫术,可以根据你的血液与毛发推测出你的真实身份甚至是姓名。你大可以让我试一下,再把我得知的信息算一算,看看能不能对得上。”
“……然后呢?对得上吗?”凌银忐忑不安地提问道。
尤缈阴沉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我便多了个心眼。而叶重巘也趁阳叔海叔离开时跟我测试了一下,这才知道大门口无法出去的事情。而且我们也推测能翻墙出去,虽然成真,但叶重巘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阳叔在附近布下了阴线。”
“阴线?是那种冷冷的感觉跟线一样的东西吗?我总是碰到。”
“是的。那是把鬼魂给……”尤缈不忍心说,只道,“这也是邪术之一。只要触碰,就会把鬼魂给招来。而且肉眼是看不见的,除非开了阴阳眼。”
“难怪我一直感觉有什么线,但是就是没看到。”
“这些事情让我越来越怀疑阳叔,后来我真的发现了他是个术人的确凿证据。”尤缈无奈又失望地笑了笑,“在他从不让我们打扫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确实很让人好奇,感觉冷冷的,还密不透风的样子。”凌银望了一眼。
尤缈轻叹了口气:“你不要去,答应我。不要去看。”
虽然好奇,但尤缈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凌银也便点头。
尤缈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又道:“……在那之后我就对这里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不仅是阳叔,还有整栋屋子,门口那阵法,甚至是小黑。”他轻叹了口气,“……但小黑是无辜的。它是在这里待我最真情的了。”
“阳叔还从不准我们打扫他的房间。所以在我这么怀疑他之后,我才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尤缈惨笑,眼眶红了起来,“……然后我找到了一堆跟邪术有关的笔记。其中,还有一本档案,记载我每日妖化情况的档案。”
“一直以来,我当做父亲来崇拜的那个人,我心中的大善人,居然是个居心叵测的术人!我唯一的亲人,却亲手把我变成了现在的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尤缈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因此,我恨他。我也开始疏远他,并且摆出一副不亲近任何人的样子,免得他真的找人过来做我的把柄。”
“叶重巘告诉我,因为我这种情况实在不可控,万一我发狂把他给反杀,那他的心血就白费了。所以,他一定会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修习控魂术,再让那个人与我交好,这样就好控制我。”
“……结果真让他找到了一个慧眼灵童。我自知若与他交好,阳叔肯定会以他做要挟,而我却又如此危险,必定让他的性命得不到保障。”
“那个人便是你。现在,你可知道我疏远你的原因了。
“我之所以疏远你,只是因为过于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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