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把陆东和柳琴送到了柳庄,直接停在了柳琴家的门口。付钱的时候,柳金强两口子在院里听到了动静。两人觉得有点像是闺女的声音,忙跑出来看,一看果真是柳琴抱着孩子,陆东两手掂着两个包裹,打发走了骑车人,正准备进院。
两人一见,大喜过望,忙趋步上前。王玉兰这边去接柳琴怀里的鹏鹏,柳金强那边就去帮着要提陆东手里的包裹。陆东一看忙道:“爸,您不用管,我自己来。”说完,转头去对柳琴道:“别让咱妈抱,都恁大啦,让他地上跑!”
鹏鹏正挣着不愿让王玉兰抱,这边柳琴听说,胳膊一松,鹏鹏滑溜了下来。王玉兰怕他摔倒,忙过去扶。柳琴道:“妈,您别管他,他那一身膘,这一路车上让我抱着,腿都给我压麻啦。”柳琴说着,跺了跺脚,又活动了下四肢。
看闺女累得那样,柳金强笑了笑道:“累吗?那为啥不提前发个电报让接接你们,看来不怕累。”说着,他蹲下身来,把双手放嘴上哈了口热气,然后过去握住鹏鹏冰凉的两只小手,慈祥的笑了笑,随后关心地说道:“看把俺鹏鹏这小手冻得,像个冰棍一样,还在这儿站啥嘞,走,快点都回家吧。”说着,抱起了鹏鹏。说来也怪,这回鹏鹏乖乖的没再挣扎,顺从的让他抱进了院里。
大家跟着回到院里。陆东这边把包放到屋里回来,王玉兰那边就开始征求闺女的意见:“恁仨吃点啥?要不打点荷包蛋吧?”
“吃啥呀?!俺在县城都吃过了。”柳琴说着,就把去陆南那儿的过程说了一遍。
王玉兰听了,这才作罢,转而对柳琴道:“坐了一夜的车,累不累?要不先去把床铺铺你们去休息会儿吧!我和你爸俺俩把厨房打扫一下,今天不是祭灶吗?过小年嘞。”
柳琴道:“妈,让陆东俺俩打扫吧,猛然到家就是困也睡不着。”
王玉兰道:“哎,你俩歇会儿吧。”
“三年多都没回来了,您就让他干点活吧!”
忽然一句话传来,人没到话先到,大家听声音知道是柳琴嫂子的声音,忙都扭头看,这才发现柳筝两口进来。于是忙都和他俩打招呼,只有柳金强在一边领着鹏鹏撵院里的鸡子玩,没理会这边的事。大家这边说着话,柳金强那边领着鹏鹏撵的鸡子满院跑,柳筝两口这才注意到眼前这小孩子,顿时阴白了原来这就是父母常常挂在嘴边的外甥。于是,便都过去逗着他道:“这是鹏鹏吧,来让舅妈、舅舅看看长的啥样!”说着话,便去拉鹏鹏。鹏鹏玩兴正高,被他俩一拉,执拗劲上来,挣着趔着,拉着手还要去追。两人一见,只好放手让他追。鹏鹏前边跑着追着,柳筝跟在后边保护着,鸡被追的满院子飞跑,“嘎—嘎—嘎”地惊叫着。陆东一看,一家人都被孩子扰的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了,便过去强拉着把鹏鹏抱了回来。可那能拉回来哪?看鹏鹏又挣,柳琴父亲道:“你们说话去吧,我照顾着他。”
听岳父这样说,陆东只好又把他放下,让岳父领着他玩。
众人回过头来,说话的功夫,陆东这才得闲掏出烟来,一旁过去先给岳父一支点着吸上,然后回来给柳筝和自己点上,一家人聚到一起高兴的说笑起来。直到鹏鹏玩累了,柳琴父亲领着他回来。
看他过来,柳筝媳妇道:“爸,这陆东、柳琴他俩回来,今年恐怕他俩还得花俩钱哩吧?!”
“可不是,他们结婚时候走的仓促,又隔这么长时间,这猛然回来,咱这本家,还有她姑舅姨家不都得去转转看看。”柳琴父亲想着说着。
“那可不是,这么多年了,不回来不说,回来了去看看吧。”柳琴母亲也接道。
陆东在一旁听说,心里道,他们说的也在理,于是想了一下接道:“中啊,几年没回来了,应该去走走,要不然阴天柳琴俺俩先回俺家转一圈,我去俺师傅那儿看看,回来了再去桂枝家看看,为这事俺妈也叮嘱过俺,俺回来后这边看咋安排听二老的。”
柳琴母亲道:“中啊,你们自己看,咋方便咋来。”
大家商量好,又说了会话,就快到了中午。看柳筝两口要回家做饭了,陆东忙拦住,回屋把自己带的烟酒以及给孩子们准备的零食给拿了一份出来。柳筝一看,推辞道:“咱自己家人,算了吧,留下让咱爸喝吧!”
陆东道:“我给咱爸预备的有,这是让你喝的。”说着话,强制性的塞到柳筝手里。柳筝一看,只好接着,然后和媳妇拎着回了家去。
第二天,陆东和柳琴上午早早就出了家门,先去师傅家里看过师傅,回来便来到了桂枝家。迫切的心情自不言表,说是完成母亲的心愿,其实也是他的心情使然。
这时,桂枝正在家中指挥着海水进行大扫除,准备整理完家中的破乱衣物后,过一个干干净净的幸福年。可海水心里有事,急着走又走不开,于是边干着边赌气和桂枝斗着嘴。
恰在此时,陆东和柳琴一人掂着一大兜东西进来。桂枝在外,眼尖的她“呀”了一声,高兴的蹦了起来。海水在里面,听得桂枝尖叫,忙伸头出来看,待看清是陆东两人时,也是一声“呀”,声音故意学着桂枝。
看他俩这样,陆东有点忍俊不禁地笑道:“几年不见,还是这么人材呀!”说着,便和柳琴把各自手里掂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随口说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二人。
桂枝一见,忙近前一边帮着放一边道:“不是!我说过年呢,把该洗的被单和窗帘洗洗,所以说让他帮忙,可他急着去打牌,心里不愿意,就这一直和我抬杠!气死我了,你俩要不来,说不定还得和我打呢!”说完,手脚麻利的拉了两把椅子过来,把二人让到椅子上,这才又开口道:“你们俩也真是,都自己人,来就来吧,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啥?”说着,就支使着海水倒茶。
柳琴淡淡的笑道:“应该的,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怎么着也不能空着手来呀!”说着,扭头看了下四周,问道:“俺大爷、大娘不在家?”
海水道:“他俩领着小孩去东头看杀猪了,这不是马上过年了,过去看看肉啥价,该买都得买啦。”
说完,端了茶放一边凉着,随口又问道:“你俩啥时候回来的?咋没听陆南说过你俩回来过年的事呀?”
“陆南不知道,我们昨天早上到的,下了车去找陆南,他还猛一惊呢!”陆东道。
“我说哪,前两天他在家时还交代我说,到二十八了让我帮着把恁家的对联给贴上呢,这回正好,你回来了到时你贴吧!”海水道。
“你贴吧,我住恁远到时不知道能过来不能呢,要是能过来了咱俩贴;要是不能过来了,你就帮着贴贴算了。”陆东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你说的美,成年不见你,现在你回来了想和你说说话,你又想偷懒,那怎么能行?!今年二十八你必须过来,两院里这么多门,贴完累的比上一天工还累,恁家这三、四年里都是我贴的,今年你回来了轮也轮到你贴了。”海水口气有点耍无赖,可也是实情。
听海水这么说,柳琴也觉得陆东应该回来,于是便去劝陆东道:“咱俩回来帮着贴吧,这么些年了,我也想多和桂枝待一会儿。”
陆东听了,“嘿嘿嘿”笑了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海水、自己都点上,这才点点头,把烟往口袋里装。
看着陆东这样,海水冷不丁的伸手把烟抢了过来,说道:“我就知道你装模作样哪!就带回来这一盒地方烟还往回装?拿来吧!你!”说着就准备往自己兜里装。
陆东没有往回去抢,反而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没开封的烟,随手扔给了海水。海水接住看了看,然后装到口袋里,道:“这还差不多。”说着,把抢过来的那盒烟还给陆东,随口又道:“这个你留着让人吧。”
陆东把烟装到口袋里,几个人这才不再胡闹,坐这儿说起了这几年的一些情况。其实,就是不说,双方从陆南口中也大致都知道一些对方的情况,只是心中的思念之情无法自拔。于是陆东便顺势把母亲嘱托的话告诉了桂枝和海水;桂枝和海水自然也表达了他们的思念之情。他们说完家庭说孩子,说完朋友说队里,最后又说到柳琴和孩子的户口和土地,海水便告诉陆东道:“地,去年调了一次,除了自留地,一人一亩二,您家原来六口人的地,因为你们都迁走了,现在就剩柳琴和你孩子的地了,恁家走的时候,当季收的都给陆南了,后来我一直种着,今个你回来啦,这地你种吧?”
“你还种着吧,让我种不荒了才怪呢。”陆东道。
“那种这几年,我也不能白种呀,给你点粮食吧?”
“给我干啥,你付出了就应该你收,哪里还有这一说呀?”
“话虽是这么说,那咱队里那么多人,谁没看见你这地?又有谁不想种?你为啥偏偏给我哪,所以说我给你点也应该。”
“咱们这关系还胡说啥?你帮我种着,我不给你掏就不错了,你还要给我?那怎么能行,你就不想想,地要是荒了,队里说不定还收走哪!从这说你还是帮我忙了。这事只要不是俺再搬回来生活了,你就一直种着吧,该缴该收都由你,其他的再不要提了。”陆东直接把话说死了。
“好,那我就不再多说了,你随时要,我随时给你。”海水答应道。
正说着,海水父母领着孩子回来。陆东和柳琴一看,忙站起迎接。两位老人一看是他俩,忙高兴的问长问短。陆东和柳琴简要的一一作答,随后也问候了老人的身体情况。大家高兴的说着话,桂枝和海水就准备张罗中午的饭菜。陆东和柳琴一看,忙提出告辞。海水和桂枝说什么也不愿意。奈何陆东和柳琴心里想着上街走走,以便和街坊邻居见见面,因此坚辞不留。两人一看,无奈中只好和他俩约了贴对联的时间放他们走了。。
两天一转眼过去,到了二十八这天,过年的气氛越发浓重。各家各户的大人们都在忙着出油,小孩子们则在这个属于他们的时间里做着各种游戏。街面上不时穿出“”的鞭炮声,“噼噼啪啪”,“轰轰隆隆”。这天下午,陆东和柳琴按约定的时间过来,考虑着这么长时间没在家的缘故,陆东和柳琴便在家备了四个干碟凉菜,带了两瓶带回来的酒,想着贴完对联后先和桂枝、海水两口小聚一下,随后再和其他朋友聚会。没料到到这儿后,海水、桂枝已经约好了几个两人以前的朋友过来,并开始贴对联了。陆东一见忙帮着干完,随后便在陆南的屋子里支起了桌子。原来海水本就有此意,早就备好了酒菜,到了此时,便两下拼成了一桌,酒更是管够。大家放开了手脚,猜拳行令,畅快淋漓的饮了个够,席间回首往事,自然少不了感慨万千,自然也越加珍惜这久别重逢的喜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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