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其实百官倒是没有其他太多的想法。
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尴尬而已。
甚至有翰林已开始胡思乱想。
今日之事,关系国本,兹事体大,定然是要记录进实录,名留青史的。
只是……这咋写?
朱厚照见众人都不吭声,便叹息道:“诸卿不言,看来也是惊怒交加,和朕一样,同仇敌忾。既如此,那么传朕旨意,火速拿捕肇事吃瓜护卫,驱逐奥斯曼使节,传檄天下,我大明与奥斯曼,本是和睦,朝廷怀柔远人,德泽四海,今奥斯曼狼子野心,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朕承天命,理当征讨,他日踏破奥斯曼,凯歌而还,自当告祭太庙,以慰祖宗之灵。”
朱厚照说罢,这事儿便算是定了。
方继藩激动的道:“吾皇万岁。”
百官们方才稀拉拉的道:“吾皇万岁。”
今时已不同往日。
朝中的清流几乎已被清除了个干净。
陛下既是有旨,何况这征讨奥斯曼,未必没有好处,因而并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
朱厚照道:“敕命兵部尚书王守仁,督促粮食,厉兵秣马,大军下月即发,刻不容缓。”
随即,朱厚照对方继藩道:“摄政王方继藩,为督师,节制诸路兵马,一年之内,斩获贼首,如若不然,提头来见。”
方继藩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卧槽……陛下,我们是一边的啊。
提头,提什么头?提刘瑾这孙子的还是谁的?为何不说清楚?
朱厚照旨意已下,自是罢朝。
随即,一道道旨意下来,整个京师,瞬间开始变成了一个已徐徐开启的巨大钢铁怪兽。
这怪兽的每一个粗苯零件,都是粗糙无比,起初启动的时候,发出笨重且嘎然的怪响,可紧接着……每一个部件之间,开始变得紧密起来。
京师里现在极流行小报。
最初的小报,都是服务于买卖人的。
毕竟每一个消息,都可能影响到交易所的股价,涉及到了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因而有人专门将各种的行情汇总起来,印刷成册,让人了解最新的资讯。
可人们渐渐的发现,买卖绝非只是在交易之上,更多的时候,他与朝廷也是密不可分。
朝廷任何可能的变动,都可能对股价有着巨大的影响。
于是……这小报开始掺杂了大量关于朝廷的讯息。
时政,已经和这样的小报密不可分了。
某些读书人,为了投稿,便不得不开始去观察商业和时政,随即提笔,对当下的许多消息进行剖析。
这样的读书人……在此时很是吃香,他们已不再只是获得不菲的薪俸,甚至还可影响舆论。
有一些人,开始打开了市场,为人所知,他们渐渐的成为了名士。
当然……既然是打开门做买卖,这样的小报,绝不会和当初的清流一般,妄议朝政。可又因为他们背靠着大商行,却又往往,是大商行们的传声筒。
天下的变化……往往是潜移默化的,当财富开始不断的集中,富商们的财富越来越多,他们已开始用各种力量,争取为自己说话了。
当征奥斯曼的消息一出。
商贾们振奋。
交易所里的股价,居然连涨了数日,不但四海商行大涨,便连许多钢铁和医疗器皿的作坊股价,也是连涨。
与此同时,兴奋的商贾们,已开始寻觅各种商机了。
兵部已开始筹措起来。
朝廷拨付的钱粮送到了兵部,而后……大规模的采买已经开始。
小报在这个时候,便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几乎所有的小报背后的大商贾们,对奥斯曼的开战,都是乐见其成,他们犹如苍蝇见到了荤腥。于是,各种关于奥斯曼的情况,以及其国的流言便随着小报出来。
某些名士,撰写了一篇篇的文章,开始发起了狂热的怒吼。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记住了奥斯曼,起初对于奥斯曼的无视,接着开始变成了好奇,随即又变成了愤怒,最后变得不共戴天起来。
对于新军的期望,这天下的臣民们,开始变得极高。
在小报的不断的鼓动之下,数不清的臣民百姓们,纷纷要求从军。
新军招募处,永远都是人满为患。
军中的将士们,仿佛一下子………又迎来了春天,家中媒婆已踏破了门槛,纺织作坊里的女工们,闲暇时永远聊得都是军中男子们的话题。
第一军第一营的将士,已开始进入了车站,发往玉门关的蒸汽火车,每日已不知多少趟了。
数不清的物资,一车车的连绵不绝。
第一营作为先遣队,将率先至玉门关集结。
他们列队至车站。
随即登车。
火车穿越京师城区的时候,道旁有人察觉到了这车窗里乌压压的将士,顿时欢呼雀跃。
大明似乎从来没有对于战事如此渴望过。
甚至有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被裹挟在滔滔江水中的泥沙,已经来不及去深思,为啥吃个瓜,奥斯曼便不共戴天了。
自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报纸中说的很明白。
他们羞辱了英明的皇帝的列祖列宗。
他们践踏了大明臣民们的尊严。
天朝上国是容不下沙子的。
大明有责任将奥斯曼的臣民们从残酷的奥斯曼王室的统治下解救出来,所谓吊民伐罪便是如此。
各处的车站里,到处都拥堵着即将前往玉门关的军卒。
负责调度物资的人员们,已是焦头烂额。
一笔笔的清单,从弹药,到药品,再到罐头补给,甚至还有出关之后所需的牛马,都需运输出去。
每一个部堂,以及每一个衙门,彼此之间,疯狂的传递着文书。
有扯皮的,有指责的,有上传的,有下达的,还有骂NIANG的,有解释自己的难处,数之不尽。
王守仁更是如此。
虽然恩师乃是督师。
可基本上……督师来无影,去无踪,总是不见踪影。
作为兵部尚书,他必须得为上官分忧,更何况,他还需为恩师解难。
几乎所有的事,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清早是和将军们部署战略。
上午的时候,是跑去户部催促钱粮,或者是……此前的预算,好像有超了,给银子。
到了正午时,一边端着大茶壶,一面就着蒸饼,前往各处的车站,检查了运输的清单。
下午的时候,入宫觐见。
晚饭是在城外十几里处的军营吃的,检阅了一批即将踏上征途的将士。
到了夜里……则需亲自去看锦衣卫那儿重新修正过的舆图。
每日就这么睡两个时辰,王守仁感觉自己要虚脱了。
好在他的身子一向的硬朗,竟也能熬过去。
只是眼睛熬的有些红,像兔子一样,带着血色。
他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有多少的烦心事会找上自己。
因而……不敢着家,不敢沐浴,不敢使自己松懈下来。
预算已经一再增加。
事实上……这是第一次新军作战。
如此大规模的征调兵马,所需的物资……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户部那里……看着一再追加的预算,已是要骂娘了,起初是说五百万两,后来是八百万两,现在竟已超过了一千一百两。
可户部花的银子越多,这天下的商贾,竟越是高兴,奔走相告,快扩建作坊哪,又要增加订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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