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接前文,夜幽国质子太子齐几乎每日都不出门,天天闭门读书,偶尔街头闲逛,最多消遣之所便是鸣凤园;大夏国逍遥王党无忧自逗留镐京城便每日游历于山水之间,浪荡在花丛之中,白天观景晚上宿柳,日子极度逍遥。
年关一过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仲春时节的京都天气已然和暖,自古以来大禹国民情淳朴,女子不嫁大多不抛头露面的,当然有极少数如宫主明月之流乃是个例。然三月三这一日便是一个特别之日,在京城东门有河名为洑水,年年今日洑水河边聚集,京城及周边未婚之男女在此相会,称之为会男女。既然男女相会必然有两情相悦一见钟情的佳话,年年如此,岁岁无虚,一经双方愿意,便说媒拉纤遂成好事自不在话下。
党无忧听闻有这等民俗,自然不肯放过,他来到太子齐处,见太子齐正在看书,说道:“而今都春暖花开了,踏青之佳节,又有会男女这等趣事,不去瞧瞧?”
太子齐说道:“本宫乃无趣之俗人,比不得逍遥王神仙逍遥之境界,就不凑热闹了。”
党无忧说道:“太子齐你这是在骂我,我每日闲散,胸无大志,才是真正的俗人。”说完过去拉太子齐,说道:“今日你定要去的,保你不虚此行。”
太子齐无奈,只能任之由之,出了馆驿告知驿丞去向便朝洑水而去,自然有人急报皇帝,暂且不说。只见一路上行人众多,男子尽显风流潇洒,女子个个花枝招展,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陈子玉自然是前呼后拥地出现,只听他说道:“等了一年终于等到了,年年期盼啊。”
身后一干马屁精立马说道:“陈公子出马,基本没有别人什么事,美女佳人都是公子的。”
陈子玉说道:“今日一定要找得心仪之良家女子,得月楼里终究不是良家子,丝竹宫里一时难以得手,飘雪姑娘也就罢了,梅兰竹菊四人居然也未能得手,惹恼了本少爷,拆了它丝竹宫。”说着表情有些愤愤。
京城府尹之子王岁安说道:“陈公子切莫生气,俗话说好事多磨,那等女子不就是要抓到了才有趣嘛。”其中那个抓音拉的极长,说得格外猥琐,说罢众人哈哈大笑。
陈子玉说道:“王公子所言不差,那就看本公子如何抓她们。”说罢众人又是一阵浪笑。
洑水河畔,朱雀桥边,只听得欢声笑语莺莺燕燕,男的半真半假地调笑着,女的半遮半掩地笑骂着,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惊呼声和一干浪荡子的浪笑声。也有扭捏私语,她别过脸,他递上花,偷瞥一眼接了花跑了开去,没两步却又顿住,羞红个脸,甜透个心。
朱雀桥上,太子齐和党无忧看着狂欢的男男女女,心中都有些感慨,只听太子齐说道:“果然是大国气象,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党无忧说道:“是啊大国气象,我们大夏虽说与大禹同等级别,风土人情却又有不同。”说罢看着狂欢的人们,感慨道:“生在寻常人家真是快活,不必想那么多烦忧之事。”
太子齐说道:“你只看到他们的好,却难知他们的苦,岁岁丰收却食不果腹,如若遇到贪官恶吏欺压更是难以为继。”
党无忧说道:“你虽说小国太子,终究是锦衣玉食,好似见过一般。”
太子齐说道:“我虽生在皇家,却自小便游历全国,夜幽国虽小然我用心走遍也不是即刻能成。”
党无忧说道:“怪不得说你极为仁德,自小才智广博,原来还有这等渊源。”
太子齐没有接话,心中想到“我父王软弱,一向无主见,要想保住夜幽,我必要励精图治。”
党无忧看着出神的太子齐说道:“太子所思为何?”
太子齐说道:“逍遥王也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能够用一身污垢掩藏自己锋芒之人岂不更是了得。”
党无忧心中惊骇,表面却无改变,说道:“太子说笑了,你说我藏拙?我不必藏,本来就是玩物丧志之辈。”双方相视一笑,没了下文。
只见长公主一身公子打扮也出现在人群中,身边只跟着一个武侍以防不测,一路左顾右盼地走着,对着过往的俊男俏女或褒或贬,也有看着心痒的,但毕竟不能太失身份。看到朱雀桥头站着的太子齐和逍遥王,身在帝王家,自然能看到此二人身上之贵气不同凡俗,顿时来了兴趣,便往这边走来,到二人跟前,开口道:“二位公子如此多之佳人无一能入眼?”
听到声音再看长公主,党无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所谓缘分必然与众不同,怎能随意就有。”
长公主说道:“看来公子眼高于顶了。”
太子齐说道:“且不说我二人,公子不也没有看中吗?”
长公主说道:“本公子本来并无此打算,只是来闲逛,看看这仲春三月之风华。”
党无忧说道:“公子真是雅量高致。”说罢往长公主跟前凑了一下,长公主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身边武侍轻叱一声“大胆”伸手就向党无忧攻来,党无忧身子未动,只见武侍攻及身前一尺之地便再难往前半寸。
长公主惊讶地看着党无忧问道:“你是何人?”党无忧说道:“我是何人很重要吗?公主殿下!”
长公主更是一惊,说道:“看来今日遇到高人了,华烨你退下吧。”只见那武侍华烨便撤招退到一旁。
党无忧说道:“公主殿下看来果真是爱民如子,今日都不忘了与民同乐。”
长公主说道:“既知我身份又敢这般放肆,京中近来有此能耐着只怕只有逍遥王了。”说罢看着太子齐说道:“想必公子便是夜幽国太子殿下夜幽齐,本宫可有说错?”
太子齐说道:“正是本宫,见过上国宫主。”
几人动静虽说不大,但毕竟今日人多眼杂,只见众人逐渐看向这边指指点点,人群中更是有人认出党无忧,议论纷纷的说道:“那不是大夏逍遥王嘛?”
另一人说道:“正是他,他身边那位便是夜幽质子太子齐,入城那天我还见过,只是那位又是谁?”
如此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实在难以久留,只听党无忧说道:“此地是非之地,借一步说话?”
长公主说道:“此地人多眼杂,不宜招摇,有缘再会。”说罢便消失在人群之中,党无忧看着远去的长公主有些出神。
这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影响今日之主旨,寻奇猎艳之辈继续物色猎物,而怀春少女也在半推半就中寻觅良人,盛会依旧……
当天下午,党无忧正在小憩,窗外飞来一个飞镖上有一纸条,党无忧飞身而起双指轻轻夹住,只见上书:“今夜到府一叙!”
党无忧略作思忖,便知是谁,暂且不说。
养心殿内,一侍卫汇报今日之事,说道:“长公主女扮男装前往洑水,遇党无忧和太子齐,小有摩擦。”
皇帝问道:“可有对话?”
侍卫说道:“只是寒暄并未交流。”又说道:“许玄默韩紫灵等人也去了,未与任何人接触,午时归府无异常。”
皇帝说道:“知道了,仔细盯着,下去吧。”那人应诺而去,皇帝眼神飘闪,难以揣测。
宵禁已毕,党无忧一身夜行衣,消失在驿馆,去往长公主府,驿馆外一个黑影看着党无忧远去,便消失在街头。
长公主府,长公主换下宫装,一身亵衣,在镜前摆弄,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问道:“谁?”那人低声说道:“是我。”长公主悠悠开口说道:“逍遥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党无忧闪身进入,看着妩媚无比的长公主说道:“本王今日见了宫主便茶饭不思,故而等不到天黑便来找寻宫主殿下了。”
长公主正色说道:“逍遥王果然油腔滑调,没工夫跟你闲扯。”党无忧自顾自说道:“公主殿下这是准备侍寝吗?”
长公主说道:“你若只是来消遣本宫那便不奉陪了。”
党无忧说道:“宫主和传闻不太一样,是公主召见,敢问公主所为何事?”
长公主说道:“虽说你传为逍遥王,但本宫多方探查,你绝非纨绔,不如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可好?”
党无忧说道:“敢问长公主如何合作?”
长公主向他招招手说道:“你近前来”党无忧凑到跟前,只见长公主在他耳边耳语一番,临了还轻吹口气,然后起身推开。党无忧说道:“如此良宵,公主这般逗弄不怕出事吗?”
长公主说道:“今日本宫身子不适。”说罢哈哈大笑,只见党无忧闪身过去一把搂住长公主的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然后与她的脸越凑越近,长公主本能地向后躲,呼吸有些急促,最终几乎半躺在他怀里。只见党无忧伸手轻轻地将她脸上几根头发拨弄到耳后,将她身子拉正“哈哈”一笑便消失在窗外,长公主满脸通红地咬着嘴唇,凤目含春带愤,风情无限……
丞相府内,道一来寻玄默说道:“长公主约党无忧见面,党无忧赴约。”玄默说道:“看来长公主近来寂寞,逍遥王也闲不住了。”
道一说道:“那该如何应对。”
玄默说道:“不必应对,跟我们无关,还要保护好他们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已然结盟。”道一应诺退去,玄默云淡风轻。
话说近来玄默接旨封侯,特旨开府建衙即刻动工,进宫谢恩一干俗事无甚情趣。太子齐府邸建成,业已入住,免不得谢恩而后迎来送往所谓宾客,各有心思,总之众人各有忙碌,皆无可供赏玩之事不提也罢。
话说京城内近日传闻有件趣事,便是护国寺外突然来了一个似乞丐般的孩童身边带着另一个小乞丐,扬言要与住持谈禅,众人听了还以为是个疯儿。
只听那孩童说道:“我从三清观来,听闻大禹护国寺住持佛理高深,便来谈禅论佛。”那原来是前文撕书下山的若虚。
众人听得如此,不管真假只能告知执事,大禹护国寺共有八大执事,专管全寺各项事务的:监院慧明,综理全寺事务,掌管全寺经济;知客慧静,掌管全寺僧俗接待事宜;僧值慧通,管理僧众威仪;维那慧清掌管宗教仪式的法则;典座慧心,管理大众饭食斋粥;寮元慧空,管理一般云游来去的僧侣;衣钵慧行,辅助住持照应庶务,调和人事;书记慧识,职掌书翰文疏。
慧静听得如此便觉得兹事体大请慧行一同前往,见到若虚,问道:“你说你来自三清观。”
只听若虚说道:“正是,只是一路走来饿了,能不能给点吃的再聊?”
慧静连忙安排下去,领他二人进入禅房,刚坐定便见一小和尚端来斋饭,若虚顾不得别的,给同伴一碗粥,自己也端起粥就着馒头狼吞虎咽,那吃相看呆众人,俩人吃完六七个大馒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说道:“能再来点不?”慧静自然照应,终于像是吃饱。
慧行问道:“你说你来自三清观可有凭证?”
若虚说道:“一个破道观还需要凭证,谁没事冒充它作甚?”
慧行哑口无言,更加有些怀疑,这种态度不像师门,倒像是仇家,若虚似乎看出了慧行的质疑,说道:“我师傅是党道谛,掌门党盈怀是我师兄。”
二人突然想到,传闻三清观出了一个旷世奇才,太上长老收为关门弟子,平常像宝贝一般护着,而且还未成年,种种结合,二人有些信了若虚。
若虚好像有些烦闷了,说道:“听说你们和尚头佛法精深,敢不敢和我比比?”听到出此称呼他们住持,二人很是无语,只是毕竟是三清观弟子而且尚且年幼,只能无奈地说道:“阿弥陀佛,住持正在闭关,不能见客。”
若虚有些失望地说道:“我师傅也天天闭关,闭来闭去有啥劲,那你们和我比。”
慧静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五蕴皆空,是非成败皆是尘土,不辩也罢。”
若虚说道:“既然大师所说五蕴皆空何故执着于辩与不辩,方才所言不辩已然辩,那又何来五蕴皆空?”
慧静双手合十说声“阿弥陀佛”无言以对,慧行接话说道:“道友所言差矣,不辩非为五蕴不空乃是佛在心中辩也在心不辩也在心。”
若虚说道:“大师既说佛在心中,想必还有其他不在心中了?”
慧行说道:“万丈红尘当然在心外。”
若虚说道:“大师既然五蕴皆空那又何来万丈红尘,又怎有我心他心之分,天地即是我心,我心即是天地,何来心里心外之分?”慧行哑口无言,说道:“阿弥陀佛。”
这时一个声音从护国寺后山传来,若虚几人听起来如山谷空鸣,甚为清晰,只是寺内别人并不能听到,那声音说道:“阿弥陀佛,道友道行高深,我辈不及。”若虚似乎有所醒悟道:“你用的可是隔空传音?”
那声音说道:“正是。”
若虚说道:“那你能不能教我?”满是期待地说道:“我师傅不教我,说是我功力不够,现在没必要学,可是我觉得很厉害。”等了许久不见搭话。
若虚大声说道:“最近走得累了,我能不能在你们这里住几天?”
那声音说道:“道友携带女眷,寺里恐有不便。”
若虚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他是女的?”说罢好奇地看着身边那个小乞丐,似乎等他的答复。
那声音没再出现,慧静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又回来,只见他拿着一些银两,说道:“住持交代给道友盘缠到山下客栈休息,寺里不便接待女眷,阿弥陀佛!”
若虚说道:“我不要钱,既如此我便走了。”说罢带着那个小乞丐走出护国寺,边走边问道:“你是女孩?”
那小乞丐怯怯地说道:“是。”
若虚说道:“那你干嘛不告诉我?”
那小乞丐扑闪着大眼睛,只是盯着若虚看,不一会若虚败下阵来,说道:“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那小乞丐说道:“我们去哪里?”
若虚说道:“听说镐京城可热闹了,我们去耍。”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朝山下走去。
正是:
闻道无关长与幼,天道常有少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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