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光闪烁,只在须臾之间,便如红色星辰一般耀眼,而在其剑身之上,竟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缕缕鲜红的雾气。
这雾气黏稠,千丝万缕合在一起,竟有如实质一般,化作液体,不断沾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膜,附着在剑身之上。
这些红色的雾气散发着血腥、阴冷的气息,令得陈墨此人,宛若从远古走来的杀神,其身形一震之间,杀意宛若潮水一般滚滚而去,带着滔天的煞气,向着冷凌袭去。
此刻的冷凌脸色极为难看,甚至有一丝苍白。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杀气化作实质,这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够做到!即使是剑宗之内的那些长老前辈,其气息之中更多的也是无坚不摧的锋芒,而非这股杀气。
冷凌呼吸急促,双目凝神之间,身体已向后连退了数步,似是被这股杀意冲击得站不住脚步。
“冷师弟还是杀得人太少了,竟然被别人的杀气吓得站不住脚,可惜了。”
东方诚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但是其眼中神色依旧不变,似乎胸有成竹一般,对冷凌的实力抱有极大的信心。
陈墨手中的长剑还在鸣动,不断地颤抖着,那层薄薄的膜之上,竟在此刻升起了数张扭曲变形的面孔。这些面孔有男有女,皆瞪大双目,满脸的难以置信,似是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而死。
而伴随着这些面孔的出现,这柄长剑也开始变得阴森、黑暗,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而陈墨此刻长发飞舞,整个人浑身气势猛然间一盛,立刻便化作一道残影疾驰而出,手中长剑做了个挥砍的动作。
下一刻,巨大的轰鸣之声响起,掀起漫天的烟尘,使得在这一时之间,众人竟看不清到底什么。
随后,烟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陈墨的这一剑,竟被挡了下来,离冷凌的咽喉,只有一寸的距离。但是这一寸,却犹如天堑一般,死死地此剑隔在之外。
而挡住这一剑,便是九节离乱中的其中一节。
“剑能化柔,亦能折道。剑二,折乱!”
冷凌此刻神色中还是带着一丝慌乱,但是他下意识手中掐诀,将离乱御使到身边,挡下了陈墨这致命的一击。
“冷师弟虽然对敌经验不足,但就如宗门长老所言,他于剑诀之上的造诣,可谓剑宗之最,特别是我剑宗的绝学,剑九之道,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
东方诚目光凝视着冷凌的动作,淡然开口,似乎是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
“折乱之剑,至刚至烈,若火焚川,席卷天地!”
冷凌一指点出,此刻九节飞剑以他为中心环绕飞行,已将陈墨身形逼退。并在这飞剑之上,点上了熊熊燃烧的烈火。火焰燃烧之际,在这空中化作了一团火,呼啸着向陈墨袭来。
陈墨神色平静,执剑而立,左手拇指在食指上一划,立刻其食指之上便出现了一道伤痕,鲜血从中渗出,落在了剑柄之上。
使得这柄由凡铁所造的普通之剑,一瞬间如有灵智一般,微微颤动,其剑身之上扭曲的面孔,也如同在此刻活过来了一般,张着大口,似要吞噬一切。
“退散!”
陈墨将剑放在胸口,暴喝一声。立刻那些扭曲的面孔也齐齐一震,仿佛从那剑身上落下来,化作袅袅黑雾,形成一堵雾墙,挡在了他的身前。
而那九节带着火焰的飞剑,此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这黑雾之中。瞬间从这黑雾之中传来了滋滋之声,如同火焰被水浇熄一般。
冷凌若有所感,他猛然间脸色苍白,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如同见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画面。
剑修,与自己手中的剑,可谓息息相关,一命相承。离乱自从剑宗洗剑池而出,跟了冷凌以来,便与冷凌心神相连。
所以离乱在那黑雾中的所见所感,都原原本本、纹丝不动地呈现在了冷凌的眼中。使得冷凌在这一瞬之间,如经历了数十年。
这数十年间的每一刻、每一分、每一息,他都在杀人,又都在被人所杀。每一个人死前的惨叫之声,哀嚎之声,求饶之声,如同糜糜之音,不绝于耳。
而那种起先杀人时的痛苦,到最后见人身死都无动于衷的麻木,都原封不动地在其身上展现。使得冷凌在这一息之间,如同苍老了数十岁。双目沧桑,如陈墨一般,竟也散发着缕缕杀意。
就如同,他经历了陈墨这数十年来所经历的一切。这让他成熟,让他了悟,让他在这一刻,对于杀人之事,竟无半点不适。
“多谢师兄馈赠。”
冷凌虽不解其意,但也收了浑身灵力,将离乱负于身后,恭敬地抱拳一揖。陈墨方才所做的一切,说是在斗法,倒不如说是在将自己数十年修道之中,那颗坚定无比,无一丝伤痕的道心赠予他,令他日后的修行,会简单许多。
“不必多言。”
陈墨冷冷说道,他双眼低垂,目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此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在下有一剑招,因实力不够,灵气不足,只能施展半招。若陈师兄能够挡下此招,在下立刻弃剑认输。”
说完,冷凌身后的离乱之剑忽然发出了嘶鸣之声,如泣如诉,哀转不绝。似这剑即将要崩溃一般,于这剑身之上,忽然出现一道虚影。
这首虚影身高约两丈,体形高大,再向上看去,面容竟七分像冷凌。
“剑九,归尘。”
冷凌手中虚握,在空中做了一个挥剑的姿势,从上而下直直砍落。在他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立刻其身上出现了数道爆响之声,怦怦之声不绝,冷凌的身体之上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向外渗着血,让他在顷刻间化作了血人一般。
而他身上的鲜血缓缓渗出,竟被其身后的虚影所吸收,使得这虚影越发的凝实,竟好似要从其身后的虚空中踏出。但终究是被无数锁链给锁住,无法踏出,只能与冷凌一般,做了个挥砍的动作。
这一剑落下,两人明明相隔甚远,却仿佛近在咫尺,就仿佛,这一剑穿越了无数的岁月,无数的时空,只为了这一剑落下。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一般,陈墨明明能看到此剑挥落的轨迹,却做不到任何阻挡的动作,就仿佛这一剑落下,穿透自己的身体,是既定的结果,任何事,任何人,都无法将其改变。而冷凌的挥剑,便是这一剑落下的过程。
轰!如同时空破碎一般,陈墨又能动了,他抬头看去,却发现冷凌此刻已大汗淋漓,半跪在地,口中不断地呕出鲜血,其浑身血流如注,但眼中却是难掩的光芒,似是欣喜,似是无奈。
这一剑,终究是只挥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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