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你外祖父,他不是不想认你,其实他一直关注着你……他只是,迈不过去那个槛。”
季妧从卫老夫人的讲述中得知,原来卫氏并非独生女,在她上面原还有三个哥哥。早年间卫老大人外任时,因为剿匪,遭残余匪众报复,她那三个哥哥全部死于非命。
“后来调任回京才生的你娘。你外祖父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你娘出了那事……对他打击很大。
那一年朝中也不太平,恰逢内阁首辅退位,新任首辅呼声最高的就是你外祖和如今的张相,结果你外祖因这事被御史台给参了……”
季妧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觉得时机太过凑巧。
“是不是有人主使?又或者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幕后黑手毫无疑问是获利最大者,比如张相。
“推波助澜许是有的,主使……”卫老夫人摇了摇头,“张绫致虽有城府,倒也坦荡,还不至于用如此龌龊手段。不过也不重要了,上天待我们终归不薄,将你和牧儿送了回来。”
狄嵘已经正式更名季牧,如今就住在卫府。
“上了趟战场,回来懂事许多……”
季妧听了会儿狄嵘的蜕变史,也解释了自己先前对二老避而不见的原因,卫老夫人表示他们早都知道。
临走之际,季妧不顾劝阻下榻,给二老各叩了一个头——替卫氏,也替季妧。
至此,心结解开,心愿得偿。
第二拨意料之中,是宋璟,为了任盈珠的事跟她道歉。
季妧当然不需要他的道歉,反而犹豫自己该不该跟他说声抱歉。因为任盈珠死了,就死在那间小屋。
宋璟却主动岔开话题,说起他打算外任历练之事。
季妧有些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
“你应该知道,以你的情况,留在京中更容易升迁。”
“知道。”
“可你仍然坚持。”
“没错。”
季妧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我的朋友中又多了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但愿不会让你失望。”
两人相视一笑。
宋璟走后,第三拨直接来了个小分队。
为首的就是已经更名的季牧。
他见了季妧,脸上还挂着几分别扭,然后就用这股别扭劲跟季妧道了谢,说诚意伯府的事他知道了。
季妧称自己对付万氏不是为了他,他也没有跳脚,反常的沉默。
沉默够了,他将自己没能挣着功勋还被人救了好几回的的事告诉了季妧。
大抵是觉得有些丢脸,头越垂越低,
见他这副熊样子,季妧有些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改用知心姐姐的语气安慰道:“头一回上战场,能活着回来已是英雄。来日方长,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狄嵘没料到季妧会夸赞他,怔愣过后,有些不知所措,眼神飘闪了一会儿,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他称自己带了个朋友来,这个朋友是除小舟以外救他次数最多的。
这人季妧也认识,是三泰。
三泰当日抱着和马超同归于尽的心思,谁知并没有死成,被人救走了,再之后他就替那家的儿子从了军。可巧被分去了辽东,又在战场上遇见了他的少爷。
不过少爷已经不允许他称呼少爷了。
三泰规规矩矩跟季妧问好。
季妧看着这个老实人,忍不住在心中慨叹——这是得有多衰,要一直给季牧收拾烂摊子。
鉴于季牧说救他的人有三个,前两个已经知晓,季妧便问第三个是谁。
季牧支吾了一下,说是小曲。
说曹操曹操到,把王府溜达了个遍的小曲蹦跳着进了内室。
对于她混进军营跟去辽东的行径,季妧没有教训她的胆大妄为,也没有重申女人不能进军营的规矩,只是告诉她在现有规则无法推翻的情况下,能与规则和谐共处并达成自己的目的是最好,如果不能,也要首先保全自身。
小曲此去辽东颇经历了一番曲折,有些事至今想想还心有余悸,对于季妧的话已能听进去了。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
在军医所给贞吉利打杂的那些日子,让她明确了自己今后要做的事。
“我要成为一名军医!”
这个梦想现阶段必然是不切实际的,季妧清楚,小曲也清楚,可是她愿意为之拼搏努力,那就是有意义的。
小曲虽沉稳了不少,但性子没变,还是那么得理不饶人,见到季牧就是一通怼。
破天荒的,季牧没有回嘴。
小曲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问小舟在哪。
季妧告诉她小舟进了殿前军,戍守皇城,负责保护大宝安危,她就没再问下去。
有了目标和想做的事,终于不再小舟哥长小舟哥短、时时围着小舟哥转了。
贞吉利最后才晃荡进来,带着一脸八卦,开口也是八卦。
在去辽东之前,他是真没想到,寇将军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成了他妹夫!
满足了自己的八卦欲后,他告诉季妧,自己打算搞个那什么PTSD医馆,专为从战场下来患有战后创伤应激障碍的士兵服务。
这是好事,季妧自然大力支持,还将自己了解的相关知识倾囊相授。
两人聊得投入,不知不觉忘了时间,等关山从京畿大营回来,见院子里闹哄哄,顿时冷了脸。
叽叽喳喳的几个人见到他,溜得一个赛一个快,最不要脸的贞吉利,脚底抹油跑在最前面。
关山知道季妧一天都没消停,还只是乌云密布,不过很快转为雷阵雨加冰雹了,因为入夜后又来了一个人。
大宝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看她,季妧一清二楚。这是怨着她呢,怨她不该将他送走。
季妧倚着引枕翻着闲书,自得其乐。
大宝停在珠帘外,再不肯往前一步。
进京这一年多,个头长了,心眼却一点没长,还是那么小。有能耐别把太医院的太医都送到王府呀。
是以季妧一点也不急,看谁别扭得过谁。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大宝的定力。
眼看再站下去就要站成化石了,季妧清了清嗓子:“是不是得三跪九叩请你进来?”
话音落地,珠帘晃动,不一会儿,脚步声就到了近前。
季妧唇角微勾,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大宝犹豫了一下,坐下了,就是不肯看她。
季妧摇了摇头,探身将闲书搁在旁边的炕柜上。
大宝听到一声痛呼,以为她扯到了伤口,赶忙抬头,就见季妧一脸的笑。
大宝知道自己上当了,双眼还是不受控的往季妧受伤的地方瞄。
确认是真的没事后,瓷白的小脸刷地黑了一层。
“还生我气呢?”季妧问。
大宝绷着脸,就是不开口。
季妧一脸怅然:“从鬼门关转悠了一圈,醒来见了许多人,独独见不到你,看样子你是真的不想再搭理我了,也不再关心我的死活。”
“我……”
大宝眼中闪过一丝急色,想要解释什么,不过又按捺了下去。
“为什么把我送走。”
季妧没有大费周章去阐明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也没有苦口婆心诉说自己都是为了他好。
这些大宝并非不知道。
他执着的应该是,明明说好了,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扔下他,可自己还是把他扔下了。
季妧连挣扎都没有,很干脆的认错。
“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把你送走。”
大宝准备了一肚子兴师问罪的话,彻底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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