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仓里都是满满的粮食,这些都不是假的。
但潘子翰却仍然相信王龙标当初是找到了那些可作为罪证的书信的,只是还未能交给自己。而石隆开不可能一时间就把这个广运仓给填满的。
潘子翰的目光落在了吴仓司脸上,露出了笑容。原来问题就在这吴仓司身上。他两步走了过去,从此人身上扯下了那串钥匙。
“我们去另外的仓房看看。”
“好。”吴仓司应道。
说着,几人便退出了这个仓房,那吴仓司还把那木门重新锁好。然后他便指了指斜对面的另一个仓房。
“不,我们不去那里。这一排的仓房,我们都要看看。”潘子翰盯着吴仓司说道。
“啊?不去那里啊。”吴仓司有些惊诧,但很快想压抑着这份惊讶。
“有什么不妥吗?”潘子翰追问道。
“没……,没有。”吴仓司带着他们往隔壁的仓房走去,脚步有些慢,也有些重。
从潘子翰递过去的那串钥匙中,吴仓司找了一下,找了一把钥匙,又将这间仓房打开。
仓房之内,也是一排排的柱形木仓。
这次潘子翰轻车熟路,搬来木梯后,爬到了木仓顶上,也是满满的粮食,用手一掏,还是粮食。他又下了木梯,打开木仓下面的漏口,粮食也在往下漏。
然后他又爬到木梯上,敲了敲木仓的腰身。
当敲在那木仓上时,声音却与之前的大不相同,空洞的声音,果然是空洞的声音。
四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吴仓司身上。
那吴仓司吓得赶紧跪下,不住磕头。
赵落葭的身形一闪,如幻影般很快就敲遍了剩下的那些木仓,空洞的声音,甚至有些木仓整个都是空的。看来作假都懒得作了。
“这广运仓内到底存有多少粮食?”潘子翰又问了一遍。
“小的不知,小的不知。”吴仓司磕头如捣蒜。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潘子翰是受够了。
“小的真的不知。这广运仓内存粮一事,都由巡抚衙门亲管。哪里容得了小的插手。”吴仓司继续磕头。
“那把你知道的,都写个口供画押吧。”潘子翰说道。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吴仓司继续磕头,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絮白公主,一切事情公主都可做主。”潘子翰为了稳住此人,便将赵落葭的身份抖露了出来。
而赵落葭也一步走到了吴仓司的旁边,“此事不管涉及到谁,我都会亲自禀报父皇。”
吴仓司依然磕头如捣蒜。他明白,自己这条命恐怕是保不住了。不管是告发巡抚衙门,还是忤逆这眼前的公主,横竖都是死。
但自己这条命到底怎么交待才是合算的呢?吴仓司一辈子就和这些粮食打交道,计数再计数。到头来,也想给自己好好的算一算。
不过还未等他算明白。
外面的嘈杂声响起,脚步声和马蹄声,同时仓房顶上也传来了脚步声。
“絮白公主既然有兴致来视察这广运仓,怎么不和本巡抚知会一声。”
赫然是石隆开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那吴仓司面如死灰,看来巡抚大人断然不会相信自己了。
潘子翰对着吴仓司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写出来并画好押。”那马卢也是机敏之人,从怀里取出了纸张和炭笔。
那吴仓司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而在稍微沉默了片刻后,赵落葭和端木序走到了仓房的门口。
“石大人政务繁忙,本公主也只是偶来的兴致,到这广运仓来看看,就没有想着劳烦石大人的大驾了。何况华州的赈灾要紧。”赵落葭好歹在宫中耳闻目濡,一番应对自然无错。
“公主亲临,本巡抚怎能不陪同呢。公主的安危可不是自己一人的安危,更牵扯到皇上的安康。公主一旦有什么闪失,那就是本巡抚的罪过了。”石隆开这些话,并未让人感受到一分的真意。
“我大宪朗朗乾坤,百姓安居乐业,我这个公主又怎么可能有什么闪失。”赵落葭在拖延时间,想着等那个吴仓司把口供写好,再做其它计较。
“如在往日,公主哪里都可去得。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华州地动,暴民四起,公主不得不防备。”
“只要赈灾得力,百姓有得吃有得穿,又哪里会成为暴民。”赵落葭哪里还不知道此人的意思,不过是把那些流民以后都算作是暴民,好加以镇压了。到时候哪里还需要赈灾,反而可以向朝廷要军粮。
“公主宅心仁厚,实乃是天下百姓之福。”
赵落葭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虚伪至极的话,听到了身后的吴仓司将口供折叠好的声音,她便开口向石隆开问罪了。“这次我来这广运仓,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石大人,你这广运仓就只是朝廷的一个摆设吗?”
“公主此话怎讲?”石隆开一脸疑惑的神情。
“你这仓房内,都是空的。”赵落葭再也压不住怒火,吼了起来。
“怎么可能?公主莫不是看错了?”石隆开依然是一副疑惑的样子,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其中的戏谑。
“你进来看看。”赵落葭吼道。
那石隆开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有些戏谑地看了看赵落葭。
赵落葭心中也在暗骂,还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她原本想激将一下此人,让他进入仓房,到时候先下手为强,将此人控制在手中,或许能安然离开此处。
自从听到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她和端木序对望了一眼,都感觉到了外面的异常。外面来的人,不简单。
“既然公主已经看过,那么我又何必再看。一切都由公主定夺好了。”石隆开说道。
“好。既然石大人如此说,那么我就做回主了。广运仓内所有人等,一律羁押,查清粮仓内库粮遗失一事,凡与此事有干系之人,无论何人,本公主必定禀报父皇,加以严办。”赵落葭顺势说道,无非就是让在场的人听听,同时为身后的几人再拖延点时间。
“既然公主下令,本巡抚怎能不执行。来人,将广运仓内一干人等全部缉拿。哦,这人也太多了。”石隆开顿了一下,好像才想起此事一样,接着说道,“公主,要将这所有人都缉拿,我这巡抚衙门人手还真不够。不知公主能否调一些人来协助。而且,如果将这所有人都缉拿了,那这广运仓又让何人来驻守?”
“有没有人手是你的事。堂堂一个巡抚,连一个粮仓都管理不下吗?要不要我禀报父皇,问一问巡抚大人到底是不是这样的?还是石大人到底适不适合做一个巡抚?”面对石隆开明显的戏谑,赵落葭说话间也少了很多的顾忌。
“那就看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石隆开原本戏谑的神情,一时间变得冷酷无比。
“石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赵落葭虽然知道,却还是要问一下。她想确认一下,此人是不是已经如此的丧心病狂。
“不过就是把公主留下,没有机会去禀告皇上将我这个洛西巡抚彻查法办。为了自保而已。”石隆开没有了戏谑的心情,而是有着要拿下赵落葭的决心。
自从赵落葭离开巡抚衙门后,他便不放心,想着依照这丫头的性子,极有可能去广运仓查看。于是他便紧急召集人手,布了个天罗地网。
如今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石隆开的身后一群手持军刀之人纷纷往前走出,这些都不是赵落葭在意的。她在意的是仓房顶上飞身而下的那些人,身着黑衣。
“石隆开,你想造反?”赵落葭厉声问道。
“当今皇后就是舍妹,当今太子就是我外甥,你说为会自己造自己的反吗?我不过是挽留一个有些任性的公主而已。”石隆开并没有一丝畏惧。
“要留下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在那百丈石台之上,赵落葭深觉在凌虚境上颇有进步,要想只身退走,应该不是太难之事。
两个黑衣人身形一闪,便往赵落葭扑来。
但比他们更快的是,一道身影拦在他们前面,一个拳影在其眼前一晃,这两个黑衣人双双被震飞。
端木序将赵落葭护在了身后,并未因刚才的出手而沾沾自喜,反而神情凝重。从石继威身上,以及和石家几兄弟打过几次交道,他知道石家人可都不是愚蠢之辈,更何况作为封疆大吏的石隆开,既然对方已经撕破脸,那必定是做了周全的安排。
敌人准备得越周全,那么他们就越危险。
他和赵落葭或许能冲杀出去,但潘子翰他们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过,他又怎么能够扔下潘子翰他们跑了呢。
“又是你这个小小的监生,螳臂怎么能挡车呢?”石隆开虽然如此说,心中对这个禅宗传人却是颇为忌惮的。端木序在宪京城中的一些事迹,在来往的书信中,石隆开早就了如指掌了。此时他未点明端木序禅宗传人的身份,便是想着至少明面上不要和禅宗结仇。
“能不能挡,试过才知道。”端木序答道。
潘子翰和马卢在后面,想着那吴仓司如何处理。带是带不走了,但留下又是思路一下。
那吴仓司也在想这个问题。看这个架势,这些人恐怕都逃不掉了,那么自己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的陪着死了。他想着那个自己刚刚写好的口供,可得先毁掉,不然到时候自己恐怕想死都不能了。
吴仓司瞅准机会,一下子扑到了潘子翰身旁,要抢夺那份口供。不过刀光比他还快,原本端木序手中的刀,已递给了潘子翰。
潘子翰那个大大的头,当时看到吴仓司的神情,便知道此人恐怕要反悔。故意装作转身之际,然后反手一刀,算是解决了一个内患。
吴仓司没有想到,这个大头竟然如此狡猾,不过他已没有再后悔的机会了。
看着倒下的吴仓司,潘子翰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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