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端木序脚下使力，身形极速后退，不过法云两人的拳风追击而来。
    人影快，但拳风更快。
    避无可避的端木序再次往远处栽去，正好落到了潘子翰他们的身后。
    而他们的前面，更是密密麻麻的守兵。
    潘子翰衣衫破了几道，多了几条伤口，而赵落葭因凌虚境之故，尚未受伤，不过早已是香汗淋漓。最惨的是马卢，本来武艺就轻松平常，要不是赵落葭和潘子翰时不时的挡住攻击，早就把命交待在这里了。
    潘子翰想着，人应该也该到了。不止他这样想，端木序他们也这样想。从王龙标的老家院落出发前，潘子翰就放了只信鸽出去，让在城外留守的一小队人马设法到广运仓。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不过，端木序看着眼前的法云两人，心想即使到了，恐怕也于事无补。当初都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到中境高手。
    虽然端木序觉得即使到来也无济于事，但当他听到从城墙上传来的厮杀声，内心中还是松了口气，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
    或许自己这些人，总能走掉一两个。
    城墙上的厮杀声停止了，因为有人从城墙上腾空而下，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邬家兄弟赶到，身上都是血，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他们的血。
    潘子翰来到这并州城探查王龙标提到的粮仓一事，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危险，便将邬家兄弟和一队人马都留在了城外，自己独自进城去联络马卢。不曾想后来赵落葭和端木序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或是提前启动了他的计划。
    如今他们都被困在了广运仓的外城门处，遭遇的是不仅仅是守兵，更重要的还有中境高手。
    原本一直在后面观战的石隆开，此时看到了城墙上跳下来的邬家兄弟，便知道对方也没有什么后手了。
    “有时候结局已注定，徒劳的挣扎只会平添更多的痛苦。不知道公主明不明白？”石隆开朝着已激战许久力有不逮的赵落葭说道。
    “这是你认为的结局而已。”赵落葭自然不肯认输。
    “上。”石隆开手一挥，那些黑衣人再次跟着围了上去。
    而邬上元刚刚落地，便急着对潘子翰说道，“公子，在这外城墙外备好了马匹和一些黑火*药。”
    “杀”，听到这个，潘子翰也来了气势，大喊了一声。
    而邬家兄弟很快便感受到了端木序前面的那两人，面色马上凝重起来，然后一步踏出，和端木序并排站在一起。
    三个下境对两个中境，能改变战局吗？
    法云两人的拳风轰过，还有再次栽倒在地的三人，这就是答案。
    端木序他们不得不接受的答案。
    不过邬家兄弟倒地之后，随后便来到了潘子翰身边。然后一抬手，便将潘子翰给抬了起来，两人身形顺着城墙往上登去。
    他们要做的便是护住自己的公子。
    法云一击轰向在半空中的他们，邬上元生受了这一击，但硬是忍住了，两人虽然身形一顿，但还是继续将潘子翰往城墙之上送去。
    而赵落葭也顺着城墙腾空而去，自然比潘子翰他们轻盈，也比他们快。
    看着法空正要出手，端木序先下手为强，催动束气成线，直指对方的咽喉之处。没有一丝犹豫，而是全力以赴。
    就在法空收手防备这一击之时，赵落葭已到了城墙之上，趁势将围过来的守兵击退。其身后潘子翰也被带了上来，还有邬家兄弟。
    不过法云早在出手的时候，便朝城墙方向追去，在砖墙上紧踏几步，身形也逐渐到了城墙上。
    而城墙之下，端木序再次遭受法云的攻击，一步步后退，一步步狼狈。不过最惨的还是马卢，在邬家兄弟从城墙上落下之时，他便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公子了，而是说道，“带着公子走，你们都不用管我。”
    邬家兄弟果然带着潘子翰上了这城墙，而马卢面对冲杀过来的黑衣人和守兵，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最后吼了一声，“石隆开，你，不得，好，死，”便命丧于乱刀之下。
    端木序不是不想救，而是此时已自身难保。刚才在邬家兄弟来到之时，他给赵落葭的眼神，便是让她先走。
    赵落葭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也马上明白了此时的处境。继续的纠缠，恐怕一个都跑不了。如果自己能走，也许那石隆开或许还有顾忌。她听得了马卢在城墙下的吼声，更看到了端木序被一拳拳逼退。
    在城墙那些垛堞上腾挪之时，她把这些都看见和听见，甚至还瞥见了手持灯笼在一旁观战的石隆开的身影。
    但赵落葭根本别的办法，只能是继续突围。
    不过突围也极难，不仅仅是城墙上围拢过来的守兵，更糟糕的是已然追来的那个法云。
    此人刚到，便是悍然一击，受伤的邬上元，还有尚可一战的邬中元，两人联手硬接了这一拳，护住了潘子翰。
    结果是横飞的邬上元，后退的邬中元。
    此时的法云再没有戏谑的心思，根本未给几人喘息的机会，更霸道的拳风再次轰去。
    邬家兄弟再次出手抗衡，而赵落葭也回身杀来，不过收效甚微。
    又是一片带着血的狼狈。
    而此时潘子翰也险象环生，奋力厮杀。
    一个中境，带着一群守兵和黑衣人，自然将他们杀得毫无招架之力。
    城墙上的岌岌可危，城墙下的更是险之又险。
    端木序面对着法空，下境对中境，本身就毫无还手之力，更不巧的是，自己的守方寸对方更是了如指掌。
    端木序处处被动，处处挨打，一次次被轰退后撞到了城墙上。
    再这样下去，端木序必死无疑。
    不过，在端木序的眼中，并未有一丝的恐惧，也没有一丝的慌乱。他在等着，即使被法空的拳风一次次扫中，他也咬牙在坚持着。
    潘子翰等来了邬家兄弟，端木序能等来谁呢？
    此时知道他在并州城广运仓的，就是被困在此处的几人，再无其他帮手了，法隐不在，无慧大师也不在。
    法空的重拳再次轰来，看来不想再看到这个禅宗传人还能再蹦跶起来，想着一拳便解决掉。
    端木序也好像不能动弹一般，就这么等着拳风的到来。
    端木序没有动，一旁观战的石隆开笑意更浓，解决掉一个，剩下的就更好解决，布置下这天罗地网，尽早收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不能在一些小小人物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这个禅宗传人也好，那赵落葭也好，还有那个潘家的老大也好，都不是他石隆开需要全力对付的。
    不动如山，那是形容绝顶高手处变不惊的。此时在法空的眼里，这个禅宗传人是惊慌无措了。
    拳风不偏不倚，正好轰在端木序的身上。
    没有一点力道的损耗，那是端木序根本没有躲避。
    法空的脸上的笑意渐渐绽开，他没有感知到对方催动守方寸，那么这一拳下去，再强悍身躯都得轰碎。
    端木序的身躯却没有崩碎，那拳风带来的灵气波动，好像掉进一个网中一样，接着又顺着这个网冲击到端木序的灵海。
    从来没有人会将对方的灵气攻击故意引到自己的灵海，这没有一丝道理。
    但端木序的一声狂吼，既是疼痛，但也是释放。
    这法空的多次出手，让端木序以明微境之秘法将其灵气的催动、力度和走向等都慢慢摸透，然后他要借助对方的攻击来做一件大事。他想炼化灵海内那一块已被自己灵气包裹的空见的灵霜。
    要不是如此情急，端木序自会慢慢炼化，但此时再不炼化，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只能行此险招。
    不过在摸透对方攻击路数的情形下，再辅以那些圣莲子的空明之效，他觉得可以一搏。
    当空见的全力一击所裹挟的灵气冲击来到他灵海处时，他还是忍不住狂吼一声。没人做如此疯狂之举的缘由，便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有了法空带来的冲击，端木序将其转化到了灵海内的灵霜上，而此时他要做的便是炼化。如果是别人绝无可能，但此时端木序却能做到。不仅仅是那灵霜在其灵海中已有时日，在加上圣莲子的空明之效，还在于端木序从紫竹林内看到空见在祭台上的所为，想起了法盘，也想起了《补天经》。
    在灵海内的灵霜，不需要从外面去夺取，只需要炼化，而这种炼化便从端木序默默催动补天心法开始。
    他终究明白，这《补天经》绝不是寻常的经书，此刻也真正感知到了它的威力。空见的灵霜，在催动补天心法后，竟然渐渐消融。
    而此时端木序却微微觉得喝醉的感觉。灵霜化为灵气，瞬间便弥漫了整个灵海。
    端木序一拳轰出，轰向了正愣神的法空。
    法空听到对方的惨呼，正期待着对方的倒地，结果却是一击让自己骇然的重拳。
    这变故来得突然，法空本想随手一挡，但觉不妥，便催动起守方寸。
    见识过了法隐的守方寸，此时见到法空仓促间催动的守方寸，端木序以明微境的感知，便知其稍有不足。而不足之处，正是攻击之处。
    在众人的惊诧声中，在石隆开的震惊目光中，法空竟然被一拳轰退。
    自古以来，何曾有过下境击退中境的？闻所未闻。之前被端木序的痛呼声吸引了目光的法云，看到了这一幕，更是震惊。
    让他震惊的不止于此。
    端木序好不容易占了先手，便一拳接着一拳朝着法空轰去。灵海内灵霜化为灵气，让他觉得有着使不完的劲。
    不过，再将法空逼退后，端木序身形一闪，踏着城墙而冲了上去。
    他们要做的是逃，而不是在此缠斗。端木序并没有因为在城墙上看似占了上风而得意忘形。
    当他来到城墙后，从垛堞上一跃而起，朝着那法云攻击而去。
    同时，他喊了一声，“快走，我拦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