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在宪京城的小巷间穿梭的端木序，也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么个偏僻的小巷中，看到这些人，这些熟人。
    他看到了石继威，石继崇，玉菡姑娘，被摁在地上的王之凌，当然让他吃惊不已的还是那简小宛，有仪轩的老板娘。
    当初怀朔关城失守，那义塾下的暗道，那有仪轩的一把火，还有那么多倒在了刀光和箭矢下的人，这一切与这眼前的老板娘息息相关。
    当石继威退到一边，让出身后的人的时候，端木序也是一愣。
    这不就是法云吗？
    想不到自己和赵落葭一路北上，这法云也紧随而来。
    当端木序望向法云的时候，法云好像也有所感，目光望向了站在远处的端木序。
    看热闹总是会出事。
    端木序苦笑一声，一路躲避石家派人跟踪，不曾想最后却是一头扎向了石家兄弟。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用躲了。
    稍稍给了端木序底气的，便是此时只有法云一人，即使不敌，要逃应该还是可以的。
    心中有了底，端木序也迎向了法云的目光，倒也没有什么胆怯。
    法云看了过来，其他人也看了过来。石家兄弟看到了端木序，那可真是新仇旧恨又加在了一起。
    在并州城的一切，法云自然已原原本本告知了石家兄弟。
    因端木序每每惊人的表现，让赵落葭等人逃出了广运仓，逃出了并州城，可让石隆开气愤不已。
    如今法云在此看到了端木序，自然是要动手，将其抓住，也算是将功补过。
    简小宛也看到了端木序，甚至从那些暗中探听到的消息，觉得此人还真不简单。上次乃蛮部精锐葬送在博望峰，多多少少还有此人的身影。她也知道，此人和那潘家大公子走得很近。如今在这里碰到石家，或许是自己脱身的好机会。
    想到此，简小宛看到端木序的目光少了些仇恨，倒多了些希冀。希望此人能稍稍拖住那个拦住自己前面的人。
    王之凌和玉菡也看到了端木序，各怀心思。
    但不管怎样，端木序还是一步步走近了这群人。不打就逃，也不是他的风格。
    端木序一步步的走近，自有一些察觉到石家兄弟神情的人，便急着出手，想着如此好的机会，还不邀邀功。
    刀光晃眼，但尚未落到人身上，那些挥刀的人便纷纷倒地。
    这时，躺在地上的人没法再邀功，而还未来得及动手的也打消了邀功的意思。
    端木序就在这倒得横七竖八的护卫中走到了石继威的跟前。
    “石校尉，好久不见。”端木序说道，然后又望向了简小宛几人，“简掌柜，玉菡姑娘，王兄，好久不见。”
    这些原本一起喝酒的人，或许一起听曲的人，如今刀剑相向。
    他们或许和端木序都没有太大的关联，特别是个人方面，但此时他却脱不开身。他自然地站到了石家的对面，从怀朔关城中石继威诬蔑他，到之前宪京城的针锋相对，再到并州城内广运仓的生死经历，一件件将他推到了石家的对立面。
    石继威看着端木序，也颇为感叹。当初这小子刚到怀朔军镇时，不成气候，如果在那个时候早点发现，狠下心来，也不会给石家带来这么多的麻烦。禅宗传人，那就让禅宗的人对付了。即使端木序再多么的出乎意料，今日有法云在此，想必也不会让此人走掉了。
    “我们还真是有缘，不管我到哪里，你都会主动地凑上来，坏我的事。”石继威一脸的苦笑。
    既然石继威都如此说了，那法云自然知道如何做了。
    而其他人，也纷纷地散开。
    众人好像眼前一花，端木序和法云便只留下残影，互相纠缠。
    看不清谁出手，也看不清怎么出手。
    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还有“梆梆”的拳声。
    那些护卫根本插不上手，而或许能插上手的人，此时也真的出手，不过她打的不是法云，反而是围在一旁的那些石家护卫。
    简小宛果断出手，一下子便打倒几个拦在身前的人，玉菡在她后面紧紧跟着。
    或许相处了这些年，石继威还是了解她的。当简小宛刚刚动手的时候，石继威便闪身堵住了简小宛要走的路。
    从未想过要动手，此时却果断动手。石继威如此，简小宛也如此。
    简小宛知道石继威的身手，但石继威却从来没有想过简小宛有如此的身手。只是在之前简小宛要带玉菡突围时才发现，她竟然如此厉害。
    自始至终，他终究是小瞧了她。
    石继威的身手了得，一把军刀挥得虎虎生风，而且没有什么花架子，都是杀人的技法。如果是遇到寻常的街边混混，或是有些武艺的人，石继威也许三招两式便将其拿下。
    不过他碰到的却是简小宛。三招两式后，石继威节节后退，甚至因躲闪不及，胸膛被对方的玉足狠蹬了一脚。
    石继威受挫，旁边的护卫一拥而上，用人墙也要拦住这个女的。
    简小宛也决不手软，下手又狠又快，她担心那个白序坚持不了那么久。
    也许她下手够果决，而端木序支持得比她想象的要久，简小宛竟然护着那玉菡闯出了重重包围。
    不甘心的石家护卫后面跟着，又一一被击退，又再跟上。
    简小宛颇有些不耐，虽然她当年侥幸算是步入了修行界，但一直都在下境初期徘徊，此番应对这些训练有素的护卫，时间长了，终究是力有不逮。更麻烦的是，她还要护着那玉菡。
    简小宛的窘境，玉菡已看在眼里，她甚是焦急。对于这个相处时日不长的大姐，玉菡是心生佩服的。她在看着被摁在地上的王之凌，想着已经被石家害死的王龙标，更想着那个呼兰校尉。
    在看看此时的处境，或许真的逃不掉了。
    玉菡将之前藏好的那叠纸张，掏了出来递给了简小宛，“大姐，快走，不用管我。”
    简小宛一愣，但看到了玉菡的神情，一咬牙将那些纸张收下，全力一击，将又绕到了自己前面的那些石家护卫给击退。
    趁着这些倒下的石家护卫还未来得及起身，简小宛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小巷外，而身后传来了玉菡的一声惨呼。
    这一声惨呼，让被摁在地上的王之凌心疼不已，只能恨恨地用头磕地。
    这一声惨呼也传到了端木序的耳中。凭借着那些灵霜所化的灵气，端木序硬撑着对抗法云的轰击，虽然渐渐不支，但有着明微境之优势，还是巧妙地避免了受创。
    如今形势有变，端木序身形往后一撤，顺势便到了那玉菡所在的地方，堪堪帮她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或许端木序就这么看了她一眼，那种无助的神情，让他心生不忍，一伸手拉着她便往外冲。
    玉菡所受的伤便在臂膀之上，经端木序这么一拉，更是疼痛。不过她刚刚要叫出了声，又强行地忍住。
    但要逃终究还是很难。
    不仅是身后的护卫，还有那气氛不已的法云。
    端木序原本是拉着玉菡，但感觉到后面的追兵，立即改成了扛人的姿势。不知他是不是在昏迷中感觉到了自己被那李牧扛起过，还是扛人本身就是最方便的姿势。
    有着金磐境的惊人力量，更有着明微境之感知，端木序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石家护卫，但却甩不掉那法云。
    甚至那法云还未追到，一脚踢起了小巷地上的石子，那石子极快便来到了端木序身后，那破空声很细微，要不是端木序催动灵气运转明微境的技法，那肩上的玉菡想必就被洞穿。
    端木序脚尖一点，身形硬生生往一侧倒去，身体险些碰到地面，又赶紧收回来。不过就这么一耽搁，法云脚下的石头又破空而来。
    前面奔逃的人还扛着个人，活生生的一个箭靶。
    当石头再次破开而来的时候，端木序再次如法炮制，险险地躲开，但又让那法云缩短了距离。
    那些石家护卫在后面早已看不到踪影，只有法云一人在追。
    端木序眼见着有岔道，身形一闪，便朝里面钻，然后又朝着最近的岔道钻。他想着避开法云后面的偷袭，这些或许能坚持到净严寺。
    不管此时净严寺中情况如何，那法云作为禅宗除名的败类，应该不敢追进寺中。
    端木序此时想着的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净严寺。
    一个扛着一人，拼命往前逃，一个也是拼命地往前追。如果此次再让这禅宗传人逃走，法云的脸面何存。
    法云终究是中境修士，即使没有端木序明微境的感知，也足以让他死死地跟着。
    端木序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法云，小瞧了中境的修为。这么一番追逃间的斗智斗勇，也更是斗灵气。
    而且他觉得肩上的玉菡如果再这样被自己扛着颠簸，伤势只会越来越严重，如果再不巧被那法云击中了一两块石头，那么恐怕就大事不妙了。
    端木序琢磨着到底如何做，是把这玉菡扔下，赌那法云只会追自己，还是就这么硬抗着。就在这个当口，一道身影出现，正是之前逃开的简小宛，伸手接过了玉菡，然后急着说道，“帮我拦一下那人。”
    端木序顺势将玉菡放到简小宛的手上时，后面的法云又追到了。
    简小宛也是扛着玉菡，急速离开。
    留下身后的端木序，面对气势汹汹的法云。
    这次，法云根本没有说话，直接动手，都是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