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当端木序再次和法云交手的时候，或许是挨打的时间久了，他也慢慢地琢磨出一些门道，一些中境修士催动灵气的门道。
    因灵气凝液，让中境修士催动灵气更为自如，不会太多的顾虑灵气不济，同时也能施展更为复杂的技法，也让一些粗浅的技法更为精巧。
    比如守方寸，如果灵气不济，那些护体光芒或许参差不齐，或许密度不够，或许构架不稳，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缺陷。但在端木序看来，当初法隐展示的守方寸，就好像是灵气构造的一件瑰宝，巧夺天工。
    在受到外力攻击之时，那些灵气自会相应地防御或回击。在这法云身上，端木序借助明微境的感知，察觉到其有一些瑕疵，但对方仗着灵气优势之故，让端木序只能防御，反击的机会不多。
    法云的攻击越来越狠，端木序招架也确实越来越费力，好几次的攻击终究未能化解充分，不仅血肉受创，连灵海也微微有些不稳。
    想着那简小宛应已带着人离开了，端木序便想着退。
    修行三境，论身形敏捷当属凌虚境，论感知当属明微境，金磐境以防御见长，所以当端木序顺势后撤逃跑时，法云只能是恨恨地再次追去。
    这或许是法云最为憋屈的时候。明明是中境修为，怎么就不能拿下一个初境的修士。眼看这小子好像有要逃的意思，法云的攻击更是刁钻，不仅仅朝端木序身上招呼，更是有意无意地击碎端木序身后的一些砖柱，散落在地的砖头，便是法云最好的攻击之物。
    一旦端木序转身，法云既便是耗费大量灵气，也要一并催动那些砖块攻击端木序。
    在一边应付着这法云，端木序也看到了这散落遍地的碎砖头，也大致猜出了这家伙打什么主意。
    这可是耗费灵气的做法。看来此人真的是不遗余力也要留下自己。
    当一个中境修士不计代价要对付一个下境时，下境的处境就相当的糟糕了。端木序此时就有些招架不住。
    端木序勉力在支撑，最后催动灵气，身形硬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而法云袖口一挥，那些地面的碎砖头，便朝着端木序飞去。
    端木序催动守方寸，让那些砸在身上的碎砖更碎，掉落下来，但更多的碎砖头再次袭来。
    这便是法云的精心布置，一层层的碎砖围攻，不仅让端木序不得不催动守方寸护身，还会借此一遍遍消耗对方的灵气。
    那些碎掉的砖头，成为了更多更小的砖头，也成为更多的攻击点。
    从两人打斗开始，这小巷中的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躲得远远。此时更是没人来。至少两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来。
    端木序身前的碎砖好像被一阵风吹散，那些攻击而来的压力陡然一空。紧接着一道身影从眼前掠过，身形太快，直接朝法云攻去。
    法云与端木序久战之下，灵气消耗也不小，之前强力催动那些碎砖头更是消耗过大。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身影，以及所带的凌厉风力，仓促间的应对便让自己处于下风。
    而对方的攻击一阵快过一阵，让法云疲于应付。
    端木序看着眼前不远处的身影，动作太快，看不真切，不过这应该不是他说熟识的人。
    “快走。”果然那人说了一声，这声音不熟，但却觉得很亲切。
    端木序有些不舍地看了那在前面激战的残影，便朝后面急奔而走，很快就从这小巷内消失不见。
    捡了些更偏僻的小巷，端木序才慢慢来到了净严寺。
    在净严寺山门，报上了自己的姓名，言称要拜访独孤横。
    独孤横在净严寺中可谓是无人不晓，不过此时的情形有些不同，那知客僧原本就想这么把端木序打发走，但又寻思一想，或许有个朋友来，能开导一下也好的。
    端木序就随着那知客僧，三转两转，最后来到了独孤横的寮房。
    看到独孤横时，端木序颇为吃惊。那个大大咧咧又神采飞扬的独孤横，却是眉头紧皱沉默不语的样子。看到了端木序来，独孤横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在蒲团上动都没有动。
    “独孤兄，发生了何事？”看到这个样子，端木序也觉得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师父圆寂了。”独孤横答道，言语中充满了恨意。
    端木序一愣，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在紫竹林中，也算是和云清大师见过一面，不曾想这才过了不久，怎么就圆寂了。“还请独孤兄节哀。”
    “他是死于石家的奸计当中。”独孤横继续说道。
    “石家？”端木序微微有些诧异，怎么哪里都牵扯到了石家。
    “正是。师父为了给我凑满炼体的药方，去石家求取一味药，反而被石继威设计，在落云峡中和一阳教的高真人两败俱伤后，最后被石家安排了伏兵，困在了峡谷中，最后我师父重伤之后，拼着最后一口气，将高真人护送出了峡谷，而自己就这么圆寂了。”独孤横一边说着，原本干涸的泪水，在眼中又有了些湿意。
    端木序就这么听着，越听越心惊。这么看来，在紫竹林大战之后，石家竟然就开始从中设计对付净严寺和一阳教。那么并州城发生的那一切或许并不真是狗急跳墙之举。
    在看看此时的宪京城，太子监国，而皇后以及各皇子都随赵天印去了岱山。石家便是这宪京城中真正掌权的人。
    “独孤兄有什么打算？”端木序问道。
    独孤横看着眼前的端木序，想着这禅宗传人与潘家的关系，以及石家对此人的态度，或许还是对付石家的得力帮手。
    “我没有什么打算，就在这里等着云来大师和高真人他们安排，到时候我好亲手杀死那石继威。”
    “高真人此时在何处？”端木序想起了当初与高侍卫他们一起护送赵落葭北上，一路上高侍卫也算是可谋事的人。
    “高真人就在这寺中暂住，我带你去。”独孤横虽有些诧异，端木序好像和那高真人有些熟的样子。
    端木序随后见到了高侍卫，还见到了暗中折返的吕少筠和她的师父。这些都是要对付石家的人。
    “你来的时候与石继威交过手？”在端木序简单说了下回宪京城的情形，独孤横听到了端木序和石继威交手，觉得好生遗憾，为什么不是自己在场，到时候就是拼掉自己的性命，也要将那姓石的撕个粉碎。
    “他的身边有一些中境高手。”端木序回道。
    桃夭夭点了点头，在折回宪京城后，她曾试着去石府探了探，结果却让她有些吃惊。那里感觉极不简单，要不是她见机得早，恐怕还真被留在那里了。“那石家所在，恐怕绝不像外面看的这么简单。”
    “这也是我们暂不妄动的缘由。”云来大师接口说道。
    “听闻律宗修为高深的大能前辈众多，要不……”端木序想着既然净严寺已知那石家便是谋害云清大师的幕后凶手，为何不请寺内的上境老祖出手。
    云来大师面上微微有些难色，但凡突破了中境的老祖，好像对寺中这些俗事都不放在心上，个个都在潜心修行，有些在寺内，有些在寺外。“这种沾染因果之事，就由我等来做了。”
    “那大师有何打算？”端木序问道。
    “静观其变。”这便是云来的回答。
    “等到何时？”端木序追问道。
    “等到我们能出手的时候。”云来的回答，让端木序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建议。或许，这真是出家人的做派吧。
    但，端木序却不能就这样等着。他要想法进皇宫，如果可能，还要把楚白苇救出来。
    这些都不能等的。
    如果那太子赵建成真的谋反，首当其冲的极有可能便是皇宫里的人。
    那赵建成此时已算是掌控了宪京城，那么他在等什么。
    端木序自己琢磨着，想着如果是皇甫叔在此，他会如何想，如何揣测。从皇甫叔帮助自己在祭祀中夺灵，再到博望峰的一把火，每一件都是反复推演后的结果。
    赵建成此时还未动手的原因是什么呢？必定是时机还未成熟。
    什么时候时机才是成熟呢？
    如果此时赵建成昭告天下登基，那么必定会招来赵天印的滔天怒火。除非赵天印此次的岱山之行，赵建成已做了安排，让赵天印再也没有机会回宪京。如此一想，赵建成的第一步必定是等着赵天印驾崩的消息传来。
    这就是赵建成此时还按兵不动的原因。
    但谋反是何等天大的事情，那赵建成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等着。如果岱山的安排未奏效，赵天印未死，那么赵建成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等着赵天印回来治罪。
    那赵建成必定还有自保的手段。这宪京城掌控在手里面，远远不够的，而且他未必将这宪京城都能掌控到手里。赵建成必定还有后手。洛西的并州，便是他的后手。石家便是赵建成如此做的依仗。
    但石家够吗？
    端木序觉得石家不够。他想着那四皇子赵平成在皇甫叔的帮助下，活活烧死了金帐国的乃蛮部精锐，那么北庭节度使和四皇子的关系非同一般。到时候庭州的兵马一路南下，离这宪京城也不算远，赵建成如何应对。除非，赵建成还有其他人马。
    端木序不断地推演着，觉得自己对这大宪朝廷了解得还远远不够。
    同时，他有些担心奔赴岱山的赵落葭。如果说岱山是个陷阱的话，此时的赵落葭算是自投罗网，主动地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