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从净严寺出来，端木序又躲到了宪京城的茫茫人海中。
    他不可能像云来大师那样静观其变。
    他还在琢磨，途中救自己的那个身影是谁，还有简小宛和玉菡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那被擒住的王之凌想必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不由得心中一叹。
    他更想到了潘家呢？他得去看看。
    当端木序稍微改头换面，远远地在潘家不远的地方打探，那潘家四周好像都有人，不知道潘家兄妹是否还在里面。
    想着那个才名在外的潘家二公子，还有那个机灵古怪的潘知妍，端木序甚至想冲进去探过究竟。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在净严寺中，高侍卫曾向他提到，要打探消息，可以去找鱼龙帮的帮主诸葛通。
    那个隆中轩此时却不能再去了。不过要想见到诸葛通，端木序还是有办法的。他来到了九阕赌坊。
    赌坊不是寻常人能开的，特别在宪京城这个地方。后面不是权贵，必定也有着其它深厚的背景。但不管怎样，这里必定有着鱼龙帮的人。
    当端木序来到了九阕赌坊时，看到了人声鼎沸，更看到了那些赌得面红耳赤的赌徒，也看到了那些艳丽的女子，还有神情专注在摇骰子的庄家。
    端木序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当他刚刚走进，便有输光了筹码的烂赌鬼围了上来，热情地问道，“兄弟，第一次来吧。这里我可熟。”那烂赌鬼咧嘴一笑，一口龅牙，加上任性飘扬的头发，还真不是好看的风景。
    端木序点了点头，对这个赌坊，他可真是不懂。看这个人这么热情，他也不好拒人于门外.
    “要不我带你看看。”那个烂赌鬼热情的往前引着，“你看，这里是掷骰子。”
    端木序说，“这个我懂。”虽然没有赌过，但也听说过掷骰子，猜大小。
    “除了大小，也可以单双，都是一赔一的。另外还可以单赌，赌豹子或其它点数。”那烂赌鬼继续介绍着。
    “哦，还有这么多玩法。”端木序应着，目光飘向了正在押注的那些人。
    当众人押好注后，那庄家说道，“押好离手”，然后单手拿着色盅，不断地摇晃着。
    骰子在色盅中的晃动声随着那庄家往赌桌上一扣，戛然而止，而四周就传来，“大大大”，“小小小”的声音。
    当那色盅在那庄家的手中慢慢揭开时，里面的骰子呈现在众人面前，有欢呼声，更有哀叹声。
    欢呼的便是等着拿钱，哀叹的便是赌输了。
    那烂赌鬼刚刚看着那开盅的神情，也是颇为期待，然后等着揭开后，“我就知道是开大，早知道就押了。”
    然后那烂赌鬼看着端木序，“你不相信，我赌技可高超了。”
    端木序不置可否。
    看到端木序的神情，那烂赌鬼好像自尊受到挑战一样。“你不信，听我的，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端木序笑了笑，“我先看看。”他可从来没有占别人便宜的习惯，然后往那赌桌上走过去。
    有输光了筹码的赌徒退了出来，端木序正好补了上去。
    他从怀里掏出了银票，那庄家笑道，“这位兄弟，都换成筹码？”
    端木序点了点头，那庄家将银票拿了过去，“换一百两的筹码”。
    银票换成了筹码，端木序就这么放在手中，然后将一半的筹码放了上去。那烂赌鬼急着说道，“押小。”
    端木序并没有听他的。那烂赌鬼在一旁着急的样子，却又不能上手去重新押注。
    当其他人都押好注后，那庄家就开始摇色盅了。
    骰子在色盅中不停地撞击，不停地改变着方向。
    当那庄家把色盅揭开时，果然是小。
    那烂赌鬼一拍大腿，“让你不听我的。你看看。”一副哀其不争的样子。
    端木序笑了笑，“还是你的赌技高。”然后他又把另外一半的筹码推了上去，同样是押大。
    “小子，你懂不懂。看这气势，连续出了三把小，小已经成气候了，很可能会连出七到八把。赌，就要讲气势。”那烂赌鬼好心地劝说着。
    “就试试手而已。”端木序不知道什么赌的气势。
    当其他人也押好注后，那色盅再次摇晃起。而这一次，端木序却束气成线，然后好像极为柔软地钻到了那色盅里。
    骰子在不断地撞击，然后在落到赌桌上后，最后一次滚动时，其中一颗人不知鬼不觉地翻了一下。
    做完了这一切，端木序发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旁边的那烂赌鬼有些异样地看着自己。
    当揭开色盅时，不出意料，开出了“大”，端木序总算是赢回之前的筹码。而旁边的烂赌鬼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
    端木序之后如法炮制，在揭开色盅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骰子动了一下，按着自己的意愿开出了自己要的数字。
    端木序身前的筹码越来越多，而跟着端木序押的人也越来越多，那庄家摇动色盅的手也开始有些不稳，甚至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水来。
    终于，那庄家再已支撑不住，停了这张赌桌。
    而众人像崇拜赌神一样，围着端木序，跟着赌神能赢钱，谁不愿意。
    一旁的烂赌鬼好像并未有高兴的神情。
    有些人来到赌坊，赢了这么一大笔，特别是刚碰赌桌的，极有可能都会抽身离开，然后回去挥霍一番和炫耀一番。
    不过，端木序来到这里，并不是真的要赢钱。
    果然，那输得有些冒汗的庄家很快跟着一个人回来，而这人，却让端木序有些吃惊，怎么可能是她？端木序来到这里，无非是想惊动这里的东家，然后让东家带路，自己好去和那鱼龙帮主谈谈。
    而那来人，走到了端木序身边，“想不到是白公子，还请到里屋坐坐。”
    端木序回道，“想不到二掌柜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又有酒肆，又有赌坊。”跟着庄家出来的人，便是有仪轩的简小弱。
    这就是让端木序吃惊的原因。不过想到之前碰到了简小宛，也慢慢想通了。这两姐妹总是在一起的吧。
    简小弱并未回话，只是伸手往里请的意思。
    端木序正要抬腿往里走，却被那烂赌鬼拦住了。“小子，我带你来赢了这么多钱，不分点给我就要走吗？”
    端木序想着，嗜赌还真是害人不浅，然后从赢回来的筹码中，拿出一大把丢给了那烂赌鬼。
    那烂赌鬼将筹码接住，竟然一个都没有掉在地上，让端木序有些吃惊，还真是看不出来，有这样的好身手。
    端木序正要往里走，那烂赌鬼有一下拦住。“你还真是打发叫花子吗？这哪里够？”
    端木序还真是吃惊，哪里有这样的赖皮？
    此时围观的人好像也看不下去，“吴大用，你一把年纪，脸皮怎么这样厚。”兴许是刚才跟着端木序赢了不少银钱的缘故，那些人自然是帮衬一下这个新赌神。
    被人叫出了名字，吴大用好像有那么一丝难为情，“去，去，去，你们不懂。我要他的钱，是在帮他。第一次来赌场，赢了这么多钱，必须散出去，不然以后都要输的。”
    “你真想要？”端木序确实并未在意这些银钱，虽然当厨房杂役时，很多时候都是捉襟见肘的，对银钱也还是看重的，但自从步入修行之后，对银钱的看重越来越轻，毕竟有着太多比银钱更重要的事情。那些生死，那些仇恨，都不是银钱所能弥补的。
    那吴大用高兴起来，“其实嘛，你请我去喝杯酒也可以。”说着，就要牵着端木序往外走。
    “这些筹码都给你了。”端木序没有时间请人喝酒，然后便一下子将筹码都扔向了吴大用。
    筹码在空中，凌乱无比，但那吴大用好像变戏法般，将衣衫摊开，没有让一个筹码落在地上。
    “哟，吴大用，你这接钱的本事还真是有大用啊。”旁边的人起哄道，看到这个在这里烂赌的吴大用今天一下子得到这么大的横财，还真是有些嫉妒。
    端木序看着这个身手灵活的吴大用，想着天下间还真是奇人辈出，一个赌坊里的赌鬼也有着不凡之处。
    筹码散出去了，端木序正要往里走，吴大用再次拦住他的前面，“如今我有钱了，我请你去喝酒。”
    众人一想，这也可以？拿着别人的钱，请别人喝酒。
    “吴大用，你如果再胡闹，相不相信我从此让你不能踏入九阕赌坊一步。”简小弱高声说道。
    看来这吴大用在这里可算是有些名声，知道他姓名的人还挺多。
    “咳，咳，不用做得这么绝情吧，你不愿意我请他喝酒，我就不请咯。”吴大用原本拉着端木序的手，马上就丢开了。不过他接着问道，“我能不能跟着进去，看看眼界”。这个语气和这副讨好的神情，再配上他的尊容，还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有些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简小弱的意思很明白，他吴大用就属于不能去的那类人。
    吴大用有些讪讪的，“那就不去咯。”然后他回头对端木序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一句无头无尾的话，端木序听着，这人是在提醒自己。
    “多谢。”端木序拱手回道。不过既然简小弱相邀，他不得不去。他也想搞清楚，简家姐妹，作为金帐国埋在大宪的奸细，此时在这宪京出现，又有什么图谋。
    当端木序随着简小弱往里走的时候，那吴大用摇了摇头，耸了耸肩，拿着刚刚得到的筹码，又去赌桌上大杀四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