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序等着,他想看看这个真夫人会如何答。是帮自己,还是借故拒绝。
真夫人斟酌一番后,说道,“白公子要进皇宫,必有要事。只是目前要进皇宫,恐怕要比往常要谨慎得多。不瞒白公子,要进入皇宫,我们也还有那么一点门道,如果白公子需要,尽管明言。”这白序要进入皇宫,不管要做什么事情,必定不是石家所喜欢的,真夫人想着,不如帮上一帮。
端木序听了真夫人所说的话,觉得这真夫人还真不简单。这么一见面,竟然就将自己在皇宫有安排的事情都透露出来,是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对她自己的眼光的信任,或许都是。
“那白某在此就谢过夫人了。”端木序拱手说道。
“些许小事,白公子不用放在心上。不知白公子打算何时进宫?”真夫人问道。
“越早越好。”端木序急着要进入皇宫,生怕夜长梦多。
真夫人想了想,“最快可能也要明晚。到时候可能还要委屈白公子,不能就这么进去。”
端木序问道,“那我明日再到这里?到时候还麻烦准备一份皇宫的舆图。”至于什么委屈,端木序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真夫人答道,“皇宫乃禁地,舆图自然没有。不过一些大致的位置,倒是可以为白公子准备好。”
端木序说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从九阕赌坊,再到这小院,端木序没有遇到诸葛通,却碰到了真夫人,也有了进入皇宫的门道,算是不枉此行。
端木序离开后,简小宛问道,“夫人,这样我们在皇宫的眼线极有可能暴露,值得吗?”
在皇宫的眼线,那可是埋了很久,用了极大的心思和精力,才算是在皇宫内站稳的脚跟,此时就因为这个白序而动用了,简小宛觉得有些仓促。
“你们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我看此人非常人,面对如今石家的滔天权势,还敢动手,而且心性不骄不躁,我很是喜欢。至于他要进皇宫,想必也是有着什么大事,能帮上一帮,也算是为我们结一段善缘。”真夫人说道。
她看着堂前挂着的“箫韶九阕,有凤来仪;击石拊石,百兽率舞”,有仪轩早毁,如今凤来阁和百率楼已不保,只剩下个九阕赌坊,一番布局,被石家盯上后,被打得七零八落。此时,或许走一步闲棋,算是留一个后手。
一夜无事。
端木序早早地来到了真夫人所在的小院。
真夫人不在,见到了简小宛。
从简小宛手里,端木序拿到了一份皇宫的大致布局,上面标注着乾清宫和永和宫等,但其它的一些都没有标注出来。他找了找,没有看到乐寿堂所在。不过赵落葭在临行前提起的方位,他在那图纸上仔细推敲起来,大致猜出其位置。这样进入皇宫后,也不至于四处摸瞎。
做了这些准备,端木序还得换上衣服,那是给皇宫送叶菜的人所穿。每日皇宫所用新鲜蔬菜,大半都从玉泉农庄送来。而端木序的身份,便是送菜的其中一人。
不过这样的人是进入不了皇宫里面的。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经过了一番准备,入夜之后,端木序就早早地混入了那些送菜的菜农中去。押着马车,顺着玉泉农庄赶往皇宫方面的官道,一行人便在夜色中来到了皇宫北面的崇天门时,或许是常年的送菜,也或是早已熟识,这些守卫的检查倒不算严。而端木序这个面生的人,好像也并未注意,毕竟端木序一直低着头,夜色中也不显眼。
他们继续押着马车在往里走,没有人喧哗,只有马车轮在石板上的声音,还有马蹄的声音。
在一条条高墙间的甬道间走着,终于来到御膳房的储物房。
那领头的菜农去办理交接时,有人从端木序身旁走过,轻声说道,“跟我来。”
端木序心领神会,便紧跟了上去。
在转进了一间暗房之后,那人递过来一身衣服,“换上衣服,这是腰牌。天亮之前务必回到这里。”
端木序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变成了内侍,然后闪身出去,顺着甬道,朝着那估算的乐寿堂方面走去。
夜色中,这皇宫也显得宁静。只有偶尔巡逻的飞羽卫,或者是一些内侍有事在走动。
甚至有人看到了端木序,问了一下,端木序嗯了几声,也算是应付过去。这皇宫的防卫好像也不算特别的森严。或许是皇帝不在,皇后不在,甚至几个贵妃也不在缘故。
就这么通过一条条的甬道,端木序却有些急躁起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要见到那个人。
原来皇甫叔没有提,他也没有问,他一直以为她在当年的大火中也跟着离开了。不曾想,她却一直在这皇宫里面。
端木序其实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他只是想过来看一看。
也许看过了,就有了答案。
看过了前面那些恢宏的宫殿,渐渐来到了这角落处的乐寿堂,端木序的心一下子抽紧了。住在皇宫里面的,不一定都是享受荣华富贵。
此处冷清的乐寿堂,与那些宫殿相比,终究是寒酸得多。端木序顺着甬道,很快来到了那院门处。
他稍微打量了一下,发觉这里还真是偏僻,巡逻的飞羽卫离这里还有些远,他脚下一用力,人便飞身过了院墙。
进入了小院后,赵落葭曾提过,这里有宫女伺候,不过住在了更偏远的一间厢房内,而正房内,住着的定是她。
端木序在院中站着,目光落在了那正房处。天上的圆月,挣脱了遮挡的云层,清辉正好照在那纱窗上。
月是圆月,人呢?是否正好团圆。
端木序的心绪越来越难平复。她就在里面吧。
端木序想着,开口说什么呢?他虽然一直在假想着见面的时候说什么,问什么,想了很多。
但此时,端木序站在这院中,任凭那些月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在地上映出个长长的影子,就是挪不动步子。
端木序就这么站着,身子未动,不过那道影子越渐渐有了些变化。
突然,那正房里突然亮了起来,应该是点上了灯。
然后便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许是起床的声音。
端木序的心绪更为急躁,但脚下却不能用力。这哪里像一个下境的修士,像一个在沙场征战过的士兵。
心里越急,但越不敢动。
那正房里不一会儿,响起了轻声的念经声。一字一句,念得很稳,应该是念诵了很多很多遍。
这天上的月,这屋里的灯,这屋外的倒影,这屋里的经声。
端木序就这么听着,那些字句一个个落到了他的耳中,原本急躁的心绪渐渐地平和下来。原来这样,也挺好。
但,突然间,念经声停掉,传来了一连串的咳嗽声。
端木序紧走了好几步,来到了那正房的木门前,许是刚才关切的缘故,脚步声有点重,里面传来了一声,“谁?”
端木序真不知如何回答。
他答了声,“我。”
谁知道他是谁,但屋里却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而木门就这么一下子打开。
有着天上的月光,端木序看清了开门的人。
这就是他一直惦念着的人。
雍容华贵不在那些服饰,甚至不在那些容貌,而在于神情和眼神。此时端木序就觉得这才是雍容华贵的人。
端木序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比起天上的月光还要厉害,正在从头到脚,将自己好好的打量着,然后再从脚到头看了又看,最后停留在了自己的脸上。
“你……”楚白苇有太多的想问,不过只能说出一个你字。
“落葭让我来的。”端木序终于平复好心绪,仔细地回道。
“快进来。”楚白苇轻声说道。
端木序进了正房,而楚白苇把房门关上后,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可把端木序难住了。是告诉她白序,还是端木序。毕竟他之前就有着一些疑问。“落葭说,我是她的双生哥哥。”
楚白苇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盯着端木序。念经声不断地祈求,如今天从人愿,真的让她见到了。
端木序从怀里掏出了赵落葭之前留下的信物,便是一块有着“落葭”两字的玉佩,递了过去。
楚白苇接过那玉佩,并没有看,而是直接放在了一旁。“你怎么进来的?落葭呢?”当日落葭来见自己,讲了那赵天印告诉了她一些真相,告诉她有个哥哥。楚白苇就想着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曾想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来了。
“赵天印去了岱山,如今皇宫守卫不严,我便进来了。落葭跟着去了岱山,我们觉得太子有可能谋反。”端木序回道。
楚白苇的神情一下子担忧起来。她经历过谋朝篡位的事情,知道那是多么的残酷血腥。“这可如何是好?你赶快走,不要待在这里。”她站了起来,想把端木序往外推。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端木序自然不会走。
楚白苇停了手,应了声,“哦。”刚才是有些惊慌了。
“皇甫叔说,我是端木正一的儿子,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端木序。落葭说,我是她的双生哥哥。我到底是谁?”端木序问得很直接,但这个问题自从在华山醒来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皇甫叔?皇甫敬?”楚白苇没有回答,反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是的。”
“他竟然没有死?当年要不是他,正一也不会如此着迷于那个什么阵。”楚白苇对于皇甫敬是颇有意见的。“算了。既然是他在后面,我想也能为你出谋划策。不过你要小心,他这个人为了修道,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你当然是正一的儿子,也是落葭的哥哥。”
端木序听了,那么落葭为什么还叫那赵天印父皇。
好像看到了端木序的疑惑,楚白苇说道,“当年我犯了错,但想着能让你们能活下去,便骗说你们是赵天印的。以后如有必要,你可以告诉落葭。皇甫敬给你起了名字,端木序?序,很好。”
“在外人那里,我叫白序。”端木序说道。想着当初皇甫敬给自己取姓白,是不是也是考虑到楚白苇的白字。不过,此时想来,皇甫叔隐瞒自己这么长时间,竟然不告诉自己她还在世的事情,他觉得很不舒服。不管是什么缘由,他都觉得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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