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弗空

    
    两顶软轿各有八人在抬，顺着官道不紧不慢地朝着岭南赶去。
    也许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松懈的奉旨查案了。
    软轿当中，正是端木序和端木落葭。而软轿之外，还有一众飞羽卫紧紧护卫，而领头的飞羽卫指挥佥事施秉全。
    施秉全临出发前，得到李牧的面授机宜，不论发生何事，定要护住絮白公主和那个监生白序的安全。
    施秉全也不是愚笨之人，这个国子监监生还真不简单，看来远远不只是禅宗传人这么简单。
    这些人马刚刚来到了宪川境内，离宪川首府正州不远，就有一众人马向他们靠近。
    施秉全让一众飞羽卫戒备，当这些人马靠拢时，才发现是熟人。
    潘家的二公子和三小姐，都是宫中的熟人，施秉全自然是认得的。
    潘子岳和潘知妍两人骑着马，来到了软轿边上。
    “潘子岳拜见公主殿下，潘知妍拜见公主殿下。”
    端木落葭一掀轿帘，从软轿里就跳了下来，“就你们两个胡闹。”她是满心高兴的。自从母亲走后，她心里很苦，也不好向哥哥诉说。见到这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知妍，她觉得终于有个好姐妹可以倾诉了。
    潘家兄妹这就算是远迎了。
    潘家接到了要接的人，飞羽卫也在端木落葭的指令下，朝着正州城进发。
    进了正州城门，再步入巡抚衙门，在潘家的接风宴上，端木序终于看到了潘玄成，宪川的巡抚。不知为何，他看到此人，竟像看到另一个石隆开一样。是身居高位所养成的城府，还是天生就具有的韬略，端木序没有去细究。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人，不是自己所喜欢交往的。
    不过潘子岳和潘知妍的热情，总是让人暖心的。不只是端木落葭，连端木序也是这样觉得。
    在这巡抚府衙中小住两日之后，端木序他们又继续岭南之行，不过这时端木落葭的软轿中多了一个人，便是苦苦缠着一定要跟着去的潘知妍。
    上次从宪京城中早早回到了平州城后，潘知妍一直觉得烦闷不已。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的好姐妹要外出办差，便早早地出城远迎，就是想着到时候跟着出去玩了。
    端木序和端木落葭自无不可，这样潘知妍便得偿所愿。
    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地南下。
    所过一些好玩的和好看的地方，都停下来吃好和看好，然后再继续出发。
    就这么走走停停，一直走了两个来月。在宪京城已经初冬时节，他们才到了岭南。不过，岭南竟然不那么冷。
    岭南有着两大横南和横北两省，以横河为界。
    端木序等一众人马如今来到了横河边一处五蕴渡的地方。此处横河极宽，不宜建桥，来往于河两岸都全靠那些渡船。
    此时的端木序早已离开了之前的软轿，改为了骑马。
    这五蕴渡由官府管辖，此处领头的官员一看到飞羽卫来到，便恭恭敬敬地迎接，再看到这些飞羽卫小心翼翼地护着端木序和端木落葭，即使不认识也知道这些都不是寻常人物。
    端木序下了马，在渡口上四处看了看。前前后后一片空旷，看来是这渡口的官员将寻常百姓给挡在了外面。
    端木序以明微境的感知，察觉到不远处有众多的人在焦急地等着，人声嘈杂。
    这就是官与民的区别。
    端木序信口问道，“这渡口平时都这么少人吗”
    那渡口迎接的官员赶紧回道，“回大人，五蕴渡可是方圆百里最大的渡口了，平时可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
    “摆渡一次收多少银钱”端木序看似无意地问道。
    “回大人，五百文铜钱。”
    端木序想着，这还真是贵。来来往往的人，日积月累，一年下来还真是不小的数目。
    端木落葭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和哥哥终于离开了宪京，到这岭南。接下来的一步步，纵使千难万难，她都要好好地跟着哥哥走下去。听哥哥讲，他们还有个小姑，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去看看。端木家，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就在端木序他们准备要过河时，外面的嘈杂声响起。
    这不是刚才那些百姓焦急等待弄出的嘈杂声，而是有兵马经过的马蹄声。
    马蹄声渐近，好像那些站在最外围挡住寻常百姓的官差让出了通道。这些人马很快便来到了端木序他们所在的区域。
    这也是官与民的区别。官就是能进来，民就是被挡在了外面。
    端木序并未回头，端木落葭也为回头，甚至潘知妍也未回头。他们都见过天大的阵仗，哪里会因为闯入而来的人而在意。
    那些闯进来的人马，马蹄声刚刚停下，就听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是谁这么大胆子，还敢把老子给挡在外面。”
    不过随即这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也停下了。因为他们看到了飞羽卫。飞羽服，龙雀刀，那是何等的显眼。
    而飞羽卫要护着的，必定也不是一般人。
    指挥佥事施秉全自然往前走了几步，望向了那些闯入的人马，将手往前一伸，“止步。”
    施秉全这一声，竟然让所有闯进来的人马都停了下来。
    突然，刚才那骂骂咧咧的男子喊了声，“那可是知妍妹子。”
    潘知妍正跟着落葭远眺横河水，听到这一声，便扭头回来，“是你呀。肖铁。”
    端木序和端木落葭也回头。
    “见过公主殿下，惊扰了公主大驾，还请恕罪。”肖铁是见过端木落葭的，刚刚不过是正好看到了潘知妍，随即便看到了飞羽卫要护卫的正主，絮白公主。
    “无妨。”端木落葭说道。对这个肖铁，她倒真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倒是知道是横北巡抚的次子。
    “公主这是要过河”肖铁问道。
    “正是。”端木落葭说道。
    肖铁赶紧扭头对不远处的五蕴渡的管事官员说道，“还不赶紧准备好最大的摆渡船”
    “回公子，早已备好了。”那管事官员忙着回道，看来之前自己看到飞羽卫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对路的。不曾想，竟然是公主到了自己的渡口。不过，之前还真是冒失，好奇问了一句，还被领头的飞羽卫训斥过，“少打听，做好自己的事。”
    五蕴渡的管事官员暗自庆幸未闯下大祸，肖铁也觉得这是好机会，可以好好的亲近一下潘知妍，甚至是絮白公主。
    “既然摆渡船已备好，还请公主动身。”端木序说道。
    “好的。”端木落葭说道。
    既然公主要走，那整个五蕴渡都动了起来。
    最大的摆渡船已经备好，端木序等人不紧不慢地上了船，而他们原来骑行的马则安排了另一艘摆渡船上，也一并运送到横河对岸。
    肖铁也随着他们过了横河，想着其它事情哪里有陪着公主要紧。
    当端木序他们从横河南边的三世渡上岸时，又是另外一些官员迎接。凡是见到了飞羽卫的，都知道必定是要紧的人物。
    这些三世渡的官员，也是一样的恭敬加小心。
    端木序他们往前走，四周也是一片空旷。但在端木序的感知下，不远处依然也是一片嘈杂。看来那些寻常百姓又被隔离开了。
    端木序又问了同样的问题，“这渡口平时也是这么少的人吗”
    三世渡的官员赶紧答道，“平时总是人来人往的。”
    “那摆渡一次多少银钱”
    “回大人，三百文铜钱。”这三世渡的官员继续回道。
    端木序想着，从北往南是五百文，从南往北是三百文。看来这横南和横北两地还真有些不同。
    端木序的发问，让一旁的肖铁暗暗留心。这国子监监生还真是不可小觑。
    离开了三世渡，端木序他们便朝横南首府扬州进发。
    一路上端木序仔细地打量着，端木落葭也留神看着，只有潘知妍满心期待着在扬州见到钱潇潇。至于肖铁，对于扬州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别人烟花三月下扬州，而端木序这几人，却是已经在初冬时分才到。
    扬州，自古繁华。小桥流水，又尽显此地无尽风流。
    也许很多文人来到此处，必定会沉醉于其中。
    但端木序他们却不会。
    在扬州城中，端木序他们去的不是巡抚衙门，而是去了长公主府。赵天印对长公主正是极度宠爱，在宪京城中设置了长公主府，在扬州同样设置了长公主府。虽然长公主当年嫁到了钱家，却没有住到钱府，而是在另一绝佳之地，打造了无比恢宏的府邸。
    端木序他们的到来，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款待。钱潇潇也极为开心，在这远离宪京之地，却能看到这么几个好友，实在是难得。这些年轻的人聚在一起叙旧。不过端木序却被长公主单独召到了房。
    在屏退所有下人，书房内只有端木序和长公主两人后，长公主的第一句问话，就让端木序一愣。
    长公主问的是，“你到底是谁”
    皇兄说他是落葭的双生哥哥，是失散多年的骨肉，是法隐苦心积虑抢来后再回头对付赵家的手段。但长公主从宪京离开，一路上都在琢磨，她绝不相信法隐是这样的人。法隐会使出如此歹毒的奸计对付赵家。
    正因为她不相信，所以她认为这孩子不是赵家的人。她不愿意相信。
    所以，见到了端木序，她忍不住问道，她希望这孩子能给她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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