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木宝儿消失,萧胜逃跑,达木提气得暴跳如雷。派了两万弟子出去寻找,终无果。两人同时失踪,显然不会是偶然。达木提陷入了极度的悲伤和困惑。
萧胜显然是被人放走的,而放走萧胜的如果是木宝儿,那这孩子究竟处于什么目的,做出这种让人费解的事情呢?倘若木宝儿真的在萧胜手中,结果显然不容乐观。
姐妹们尽力安慰,可还是无法阻止达木提往最坏的方面想。哭得红颜挂水心憔悴,万念俱灰眼衔泪。磕头拜祖求保佑,保佑木宝儿相安无事。
……
话说冷凝香被神秘人救走,她到了青云庵才知道,原来救自己的是青云师太。冷凝香感激青云师太多次收留。但同时,她也疑惑青云师太为何会对自己格外的关照。
“师父?我离开青云庵已经多日。师父还记挂着我,弟子实在感激不尽。不知我能为青云庵做些什么……?”
“臻虞?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你?”青云师太端坐在蒲团上,心如明镜。
冷凝香与她盘膝而对,摇摇头:“师父真是眼明心亮,我一没为青云庵添砖加瓦,二没为寺中姐妹积过阴德。可师父总是在我危难的时刻帮助我,臻虞实在有些汗颜!”
“你不用奇怪,我救你自然有我的道理。青云庵乃是皇家女寺,寺中的弟子都是历来后宫的嫔妃,只有你是外来之人。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早就疑惑了。当初我收留你,并不是可怜你无家可归,而是师命难违。我师父生前曾经夜观星象,预言三才将星将于百年之后遁世为人。我虽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可是你头上的三颗痣却让我心存系念。”
“——三才将星?那是什么?”冷凝香不解的问道。
青云师太微微一笑:“呵呵呵,此事说来复杂。今日恐怕时间有限,无法和你道明。”
“师父?时辰尚早,还不到入睡时刻。为何说时间有限呢?难道师父有什么不能对弟子公开说明的吗?”
“不!——只因为师大寿将尽,临行前还有一些事要交代给你。而你的命运,还是留待日后你亲自去探析吧。”
“——师父?你的意思是您要圆寂?这怎么可能?您好端端的,怎么会……?”
“一切皆为定数。今日是邱叵的死忌。早在多年前,我剃度的时候,我师父就已经断言:我只比邱叵师兄多活一年。邱叵的周年忌日,便是我将死之时。”
“师父?弟子不相信,您老气横秋,岂会好端端的圆寂?——再说,天下间哪有预知阳寿的人呀!如果有这等神人,弟子也想去算一算!”
“呵呵呵,罢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过,为师还是要拜托你两件事。”
冷凝香看着青云师太,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毕竟像青云师太这样对自己无私关爱的人已经绝无仅有了。虽不知青云师父要拜托自己何事?但自己内心早已暗暗立誓,只要自己能办到,就一定不会推脱。
青云缓缓从怀中拿出一个拨浪鼓,她用垂耷的眼皮幽幽的望着手中的小玩意儿,似乎想起了很多童年的往事。她试着将拨浪鼓在手中转了两下。‘咚咚咚咚’清脆悦耳的声音让她的思绪瞬间闪回到不知多少年以前。
冷凝香观察着青云师太那欲哭还休的表情,从她潜藏在眼眶里的星光,可以感知到她的内心,正在经受着某种感情波澜。
许久,青云言道:“这个拨浪鼓是我爹爹送给我的。我希望我死后,你能把我的骨灰和这个拨浪鼓一起带到高丽。”
“——高丽?师父?您的祖上是高丽人?”冷凝香深感惊讶。
青云点点头,并没有开口承认。显然她不想过多的谈及自己的出身。她轻轻伸手将拨浪鼓小心翼翼的放到冷凝香膝前,继续言道:“这是我想托你办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我死后,根骨会化成佛舍利。我希望你能把我的舍利和邱叵师兄的根骨放在一起!”
冷凝香听到这个请求,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青云师太喜欢邱叵禅师。
尽管两人都是出家之人,但是谁还没有个不堪回首的过去呢?不知道两人曾经是何种关系。不过,青云师太连死都想和邱叵葬在一起,可见这份情谊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建立的。对于这种私人爱恨,外人不便详细过问。
冷凝香握住青云师太冰凉的手,言道:“师父?你放心,臻虞答应你,一定会帮你办到的。——不过,您是不会有事的。不要被那些无端的预言所累,天下间没人能判断死期,更无人可预知未来。一切恐惧都由心生,一切运势都由天定。师父皓首穷经,不会连这样的无稽之谈也相信吧?”
青云言道:“你不用安慰我,死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超脱?”
冷凝香心里始终有个疑问:“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讲!”
“寺里这么多弟子,为何师父只把心事托付给我呢?论资历,比辈分,我哪一点都不如其他弟子。况且我和师父虽然相识已久,可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过个把月而已……。”
青云笑了笑:“哦!呵呵,这个你不必多心。为师只是不想将自己的后事交给寺里的老尼处理。我的出身你已经知道,为了避免引起寺中议论,所以托付给你最合适。况且,为师知道你是不会在寺中久留的,你早晚会一走了之,何不把‘我’也带走呢?”
冷凝香心想:‘青云师太是高丽人,说不定她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而她想和邱叵大师葬在一起的事,也的确不适合在佛门弟子中公开。这也算合情合理。’她解除了疑虑,将拨浪鼓小心翼翼的藏进了袖子里。师徒俩喝了半壶茶,各自回庵堂休息……。
丑时,青云寺的钟声响起。大雷音从稀薄的雾气里激荡开来,瞬间传遍了整座山头。弟子们的哭泣之声悲天悯地。冷凝香被钟声惊醒,出来一看,寺里的小妮繁忙奔走,人人椎心饮泣。
得知师父青云师太果真圆寂,冷凝香连忙提起裙子,跑到了青云所在的庵堂。见师父一身白衣,袈裟罩体。她拨开一群老尼,冲到青云师父的跟前,扑通跪地:“师父?……师父……呜呜……”
她没想到青云说的话如此应验,才分别不到两个时辰,仅仅做了半个梦的时间,再见面已经天人永隔。她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耳边传来弟子们的超度之音让她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正当她跪在地上哭泣之时,后面千余弟子超度经文的口杂声中,传来了一些闲言碎语,谈话的声音虽小,但是内容却像针芒一样刺痛着她的耳膜……。
(欸?听说……青云师祖是被人杀死的……!)
(嘘……!你别瞎说,青云师太武艺高强,怎么会被人行刺呢?)
(我没有瞎说,这是净字辈的师姐们亲眼看到的……!)
(真的吗?那到底凶手是谁?)
……
不等那两个小妮窃窃私语完毕,冷凝香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拨开众人冲了过去。她听声辨位,来到两个小妮面前,一把拽住了其中一个小尼的胸襟,猛地将她拎起:“你们刚刚说什么?青云师父是被谁害死的?”
那小妮看样子入寺不久,见一个披散着波浪长发的女子这样揪着自己,她表现出的不是对对方的反抗和质问,而是一种怯懦。她瑟缩着身躯,唯唯诺诺的交代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一个老尼见冷凝香犯了嗔戒,从后面大声言道:“臻虞?休要造次!”
冷凝香情绪正激动,听到老尼在后面倚老卖老,她哪里肯听从管教?她松开了手中的小妮,缓缓转过头去,眼含热泪的说道:“造次?何为造次?我师父刚刚圆寂,这些小妮就各种争议。我不过是过来询问真相而已。——师叔?既然你知道内情,还请对我言明,我师父到底是怎么死的?”
“臻虞?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一切都等超度完毕,再与你详说。”老尼转身盘膝坐到了蒲团上,拾起了木鱼。
冷凝香见这些人只顾着叨叨一些大道理,口中念诵着那些毫无用处的经文。气得快步跑过去,从师太手中夺过木鱼,‘咚吧啷’摔倒了地上:“念念念念!我让你们念!你们这些手不离经,口不离咒的人,一天只知道逆来顺受,避世循安。我师父被人害死,你们念这些经文有什么用?”
“放肆!”老尼被冷凝香教训,颜面和自尊都受到了挫败。激动之下,起身斥责道:“一个俗家弟子,尽然敢扰乱灵堂!——来人,给我把她轰下去!”
几个师太得令,上来一左一右抓住冷凝香的双臂,准备把她驾出去。冷凝香奋力的抗争,抽出双手,一面一掌,将两个尼姑打退。对下令的老尼言道:“我师父尸骨未寒,你们不去为她捉拿凶手,还不准我过问,到底是何居心?我敬你是寺中前辈,不想和你争执。知情的话,就快快道明实情。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那老尼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实在忍不住了,飞身上来就是一掌,冷凝香来不及逃避,只好动用宇文炽的神力,抬起双掌与她碰撞。‘啪’一声两股内劲相互作用,那老尼踉跄后退了两丈,而冷凝香则一声闷哼,跌在了师父的灵寝前。
她转身倒地的刹那,一把扯开了青云师太身上盖着的袈裟……
袈裟被掀开的刹那,白衣下露出了一个紫黑的手印。她感觉双掌刺痛,正在惊叹刚刚那个老尼掌力惊人之时,她看到自己的手心也开始呈现紫黑。这颜色越来越像青云师太身上的伤。
她连忙站起,用中了毒的手指向那老尼:“——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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