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唯上

    
    白衣女子眼中尽是决绝，宛若身处牢笼的囚蝶，一抹悲情像是要在这片天地上演。她咬着牙站起身，但很快又跌倒在地，只得发出喑哑的低叫，却不知那是因为痛楚还是不甘。
    能让一位王座如此狼狈，可见其所中之毒定是举世罕见！
    于彦来到了她的身前，看着眼前这位在地上挣扎着的女子，脸色复杂，不时变幻。
    杀？还是不杀？
    虽然并不清楚在对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异变，不过于彦深深地明白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眼前的这个女子有着超乎神技的能力，翻手就可将他压制在地，覆手又可带他瞬间位移，还能随手抹去别人的记忆，简直都是难以想象的神迹。身怀如此可怕能力的她，对这个世界而言、对整人类而言，都必然有着毁灭性的巨大威胁。
    再退一步从个人角度讲，白衣女子是否会放过他都是一个未知数。自己从开始就被她处处胁迫，还被其利用，要说于彦能对对方有好感那才是怪事。他的生活本是多么的安逸自在，突如其来的神仙却打破了这种安逸，这是他压根就不愿看到的。
    眼前这位神仙所给他的印象，唯弊无利。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而眼下，绝对是终结这一切的最佳时机！于彦早已从对方的神态动作观察出了端倪，她怕是已经无力抵抗自己，眼下摆到他面前的唯有一道难题：究竟是杀？还是不杀？
    他的目光不断变化，时而变得狠厉，时而又化为彷徨。在这不知不觉中，天空竟已开始下起了雨。
    雨水冰凉彻骨，很快就将他的衣服打湿，丝丝水线顺着他面部棱角而滑落，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大地。
    大地上她的白衣也湿了个透彻，那具纤长优雅、凹凸玲珑的魅惑躯体时隐时现，每一寸皆是那般完美，宛若上天雕琢的艺术品，恐怕任何男人见此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噗！”她又喷出了一口黑血。
    “还等......什么？快点动手吧，本座也早该死了......逃得过八大王座，却逃不过一介凡境小辈，这都是天命......”她的眼中溢满了悲怆，随着雨水四散在风中。
    于彦本来犹豫不定的神情，也随着她的这一句话而变得坚定起来。
    那一刻，对方先前对自己的所为，对自己的唆使，以及所展现的恐怖神威，对这个人类社会的威胁，都在瞬间凝聚爆发！
    于彦再无所顾虑，上前一步，伸手就朝她的躯体抓去。
    白衣女子见此，悲怆的眼眸缓缓闭合，像是一朵雨中孤零飘摇的白色小花，等候着苍天对它的审判。
    ......
    任何生灵在死前都能回看到毕生的经历，她也不例外......
    雨落悲怆，人走决绝。仿佛许多许多年前，那朵悬在崖边，下方便是万丈深渊的孤独野芳。
    它不停地生长，所做的不过就是想要长至山的另一头，去看看外边的景色。
    一切都是如此的相似，唯独不同的......那日落下的是雪。
    家园摧毁，亲人逝去，满地都是血流成河，满地都是废墟残桓，昔日繁荣鼎盛的家族惨遭破灭，她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哭红了双眼，却哭不回族人的魂魄。
    “我要变强，我要去找那些人报仇！阿妹你要等我，等我归来之时，一定还你个更昌盛的家族。”她的大哥，背负着长剑，临行之前这般跟她说道。
    看着大哥刻在骨髓中的仇恨，她痛哭流涕：“别去了！我就只剩下你了，不要去......答应我不要去好吗......”
    最后他还是走了，走得决绝无比，在那个大雪飘茫的雪天。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她将自己改姓为“雪”，开始了一段漫长而又充满传奇色彩的征程。也从那以后，她变得嗜杀，变得绝情，变得不择手段，只为不断地变强，不断地超越。很多年后她变成了“雪王座”，也就是那位不近人情，视人命为草芥的仙域超级强者。
    万载光阴，恍若一梦！
    她的一生因仇恨而活，也因仇恨而终。她自知手上鲜血已不计其数，也明白自己有朝一日连苍天都不会饶恕自己。
    如她所料，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悲怆的眼眸缓缓闭合，她像是一朵雨中孤零飘摇的白色小花，等候着苍天对它的审判。
    然而，她等到的却不是终结，竟是一缕火热又浓厚的温度。
    双眸猛然睁开！霍然发现此刻的自己并不在炼狱，而是在一个人的身上，准确地说是在一个男人的后背上——
    于彦正驮着她奔跑在山间。
    “你干什么！？”她猛然尖叫，随即疯狂地挣扎起来，“放开我快点杀了我！！”
    于彦顿时被她的反应惊得不轻，怒喝道：“别乱动！再动把你丢到山下去。”
    不过他嘴上那么说，心中却暗自纳闷：卧槽这女人怎么力气这么大？即使是我这种身体也差点被她挣脱了。
    “那你快丢啊！”女人拳打脚踢，刹那间本该枯竭的身体又爆发出了一股力量，不断对着于彦的后背展开。
    只是这股力量，如今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于彦自然巍然不动。
    “你就这么想死？”于彦冷哼一声，表情相当难看。
    那女人似是看出自己的攻击没有奏效，愈发疯狂了，直接展开银牙，对着于彦的脖子直接咬了下去。
    “嘶......”于彦不禁吃痛，吸了一口冷气，几乎差点就要将背上女人丢出去了。
    “我杀不杀你是我的事，记住你现在不是那什么狗屁王座！你的生杀大权在我手里！”于彦任由她啃着自己的脖颈，无动于衷道。
    那女子一听此话，顿时满脸狰狞，哪还有先前那种飘然仙子般的仪态，此时恨不得将于彦直接咬死毙命当场。尤其当她一想到自己数万年都未曾被别人碰触染指过的身子，此时竟与一个男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对方还不过凡境修为，那种巨大的屈辱感简直要让她瞬间晕厥。
    雨水将两人的衣衫早已淋得湿漉漉一片，一股难言的莫名温热在彼此的身体间传递。这本该是冰凉的雨夜，可二人间却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火热得不分彼此。
    “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等我恢复......必要让你挫骨......扬灰，可恶......”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女人力气渐渐微弱下去，很快便听见她两臂垂落的声音，看来已是没了意识。
    于彦不禁松了一口气，但仍未平复心情，忿忿地道：“真是个疯子，不仅不知恩图报，居然还直言要杀救命恩人，简直丧心病狂！”
    但好在对方如今已听不见他的话，否则接下来的一段路将更加难走了......
    雨势愈下愈大，几乎要将视线完全遮蔽，幸运的是云梦半岛的山路非常好走，每隔一段距离都能看见暖黄色的路灯照明，算是方便了于彦的行进。
    为什么自己要救她！？
    于彦内心这般问道，一边穿梭在雨夜，一边想着这个答案。
    “并不是我想救她，我只是不想杀她！自从我身体发生了改变后，确实杀了几个人，但更多的因素还不是出于对自身的防卫？可这个女人却不一样，让我主动下杀手，我确实做不到！”
    于彦百般思考后，觉得自己没有勇气去下杀手，当对方是个女性，躺在地上等待着他的动手，那一刻他迟疑了，他的确做不到。
    或许有对方的性别、对方的长相这些因素的加成，但更多的还是那一刻于彦对着自身的判断——此人究竟该不该杀？对方虽然做法有些出格，但却不过分，并未伤到他，也并未伤到任何一个与他有关之人。
    最后于彦只是根据内心的判断而为，既无包容也无诋毁，只不过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罢了。
    既然决定不杀她，那更不可能将其放任在这块地方一走了之了，毕竟这件事自己也已沾上点关系，若是出现了某些意外他也有将被暴露的可能。
    因此于彦只能这么去做，背着她在寂冷雨夜前行。身后的人儿体重很轻，传来的柔软感本该相当诱惑，可于彦此时也没多想，他很快就下了山道，随后冲入了江月市的繁华街市之中。
    坐着出租回到自家，已是深夜四点，于彦将她往床上一丢，随后自个去冲了个澡。
    待到洗完后，他出来看着对方，不禁感觉自己一筹莫展。
    这下该怎么办比较好？
    女子全身早已湿透，大片的雪肌在湿衫下若隐若现，白里透红像是最上等的美玉，而其云鬓青丝也早已散乱开，没了起初的端庄，却多了一抹风情。她原先穿着的绣鞋也丢了，两只精雕细琢的小脚暴露在灯光下，仿佛玉脂般诱人。于彦走近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微抖动，上边还沾着一滴水珠，俏皮可爱。
    彼时的她，哪还像什么风度无限的天上仙子，分明更像是落入凡尘的谪仙。
    天女落凡尘！
    回归本质，这或许才是她最原本的面目。
    于彦一时间显得有些痴痴的，心跳加快，先前的她给人的感觉是拒人千里般的冰冷，虽美但不可近观，此时的她却仿佛有了人间生气，相比之前还要更加勾人心魄，宛如最妖娆的尤物。
    但好在于彦意志坚定，很快便摇了摇头不再看她，倒是脸上有些愁眉苦脸了......
    若是此女再次醒来，那又该如何办？如何解释？只希望对方的能力不要恢复，哪怕恢复了也不要意气用事，毕竟自己算是救她一命了。
    于彦如此想着，便觉得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眼下先把被子给她盖上，接着自己睡在了沙发里头。
    天马上就要亮，这一觉也睡不了太久，他还是一如往常般准备起来工作。
    临走前于彦瞥了眼那女子，却见她睡得相当平和，呼吸安稳。
    随即一开房门，大步而出......
    （此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