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
海岸线上的高速路。
一辆小车和一辆吨位极重的大卡车相撞,瞬间,黑烟弥散了周围,灼热烫红了沥青路面。
“阿正!逃啊!”秦青青伸出染血的两只手臂,带着哭腔,疯狂地要撕扯开陈正身上的安全带。
陈正动不了。
如果能动,他何尝不想让秦青青逃走,离开这片地狱。
撞瘪的车身,如千钧之重,死死挤压着他的身子。
“阿正,逃啊逃啊!”秦青青吼道,用尽了力气,却依然没有能扯开扭曲的安全带。
陈正颤着手,哭着哭着,忽然就笑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拥抱住秦青青的头。
“如果有来生......我还娶你......”陈正说。
秦青青也凄然一笑,“那我还嫁你......”
轰!
大火疯狂攀升,瞬间将整辆小车吞噬。
陈正最后的余光,是看见那辆相撞的卡车边,站着的人。
一个站着打电话的人,打着鼻钉,下巴上,是一撮撮染成紫色的络腮胡。
激动的脸色,似乎是在报喜。
......
所以,陈正有理由相信,上一世的车祸,极有可能是人为的。
有人要杀死他。
结合那段时间,他得罪的人并不多,而华子涛,则是得罪的最严重一个。
“你好,我听过你的名字。”华子涛咧着嘴,走到陈正面前。
跟在后面的黎啸天,没有发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陈正。
“手脏,不握了。”陈正笑了笑。
握手是礼仪,是对朋友的礼仪,而不是对敌人的。
“陈正,你什么意思!华哥给你脸儿,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黎啸天叫嚣道。
到了现在,黎啸天已经把陈正当成了完全的死敌。
没有陈正,他估计现在还是个夏京豪门大少呢。
“咦,这不是黎公子吗?你不在夏京泡明星飙豪车的,来花旗国做什么。”陈正笑道。
“我草你妈!”黎啸天眼睛瞬间充血发红,那些日子,他时时刻刻都念叨着,可惜,一去不返了。
“杀人诛心,你已经有几分火候了。”华子涛将黎啸天往后推开,看着陈正,淡淡开口。
“我听说华先生才是诛心,忽悠几句,就将花旗国小半的油站玩破产了。”
华子涛咧咧嘴,“我是商人,商人都是利益至上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来参加宴会的人,大多是花尔街这边有名气的富商,听见华子涛的话后,都极有默契地淡淡发笑。
“商人嘛,为了利益都是不择手段的,陈先生,这你就错怪我了。”
陈正抬头,眯着眼睛冷笑。
“看来华先生可没少伤天害理啊。”
华子涛摊摊手,“陈正,这种没有营养的话,咱们就别说了。说句实在的,你能来这里,我很高兴。”
“总想着和你见一面呢。”
陈正盯着华子涛。
你若是知道,自己在十几年后,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和丧心病狂,现在是否有一丝的愧疚。
没有的吧。
“我听说你最近的生意,周转有点困难,这样吧,咱们也算老相识了,别说我不帮你,我给你个机会。”华子涛拉了一张凳子,在桌边坐了下来,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陈正。
“来下盘棋。我可是听啸天说了,陈先生在淮城,连国手都赢了。”
“当然,咱们是有彩头的,不过彩头由你来定。”
陈正沉默地立着,脑子里迅速盘算。
华子涛精于棋道,他是知道的,甚至比那些什么国手,还要厉害许多。
下,还是不下。
如果下,他唯一的胜算,便是将华子涛的棋势,隐入自己熟悉的残局之中。
但这样一来,很有可能暴露他并不擅长执棋的事实。
“三亿镁元的订单啊,陈正,我听说你最近连材料费都凑不齐了。怎么,不想着起死回生了。”
陈正咬了咬牙。
为了秦青青的事情,他可是给了怀特一大笔辛苦费。
还有周小东的退股,同样是一个大缺口。
原本,他是打算回到淮城,试着想办法,或者去拉投资的。
“陈正,维格的手机订单,你都敢豪赌了,我这里的小彩头局,你倒是犹豫了,嘿嘿,这就是赢了国手的表现?”
“华哥,说不定上次是踩了狗屎运罢了。”黎啸天也在一边冷笑。
旁边围着的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若是不敢,趁早滚回淮城!”黎啸天恶狠狠地吼道。
如果不是华子涛拦着,他真的想冲上去,将陈正撕成碎片。
华子涛端起一杯红酒,也不催,饶有兴致地晃着,笑容淡然。
他猜得出来,走投无路的陈正,肯定是想搏一下的,甚至,是一个大彩头,赢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输了,便是真正的死地无生。
“一个亿。”陈正平静地开口。
华子涛笑了笑,“夏币还是镁金?”
“当然是镁金。”
华子涛努努嘴,“按照咱们的关系,我原本是不想这样的,但我毕竟是个生意人,这样吧,咱们立个字据。赢了,我会立即转一个亿给你,输了,你的正建公司,要分给我60%的股份,折算下来,这很合理。”
60%股份,差不多相当于把公司卖了。
“当然,你若是觉得不公平,我也不强人所难。”华子涛抱着手。
他是个投资天才,知道钓大鱼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最好的结果,是等大鱼自己上钩。
“接受。”陈正咬着牙,双目微红,像极了一个十足的赌徒。
华子涛笑了笑,这种状态的人他经常能见到,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输得连裤子都当了。
在场的人,都不怀好意地暗笑。
花尔街街边,华子涛是出了名的棋道大家,这几年间,断断续续有所谓的棋道大师来挑战,但都灰溜溜地铩羽而归。
眼下,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子,凭什么赢华子涛!
很快,字据立完,陈正认真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才缓缓坐下来,坐到华子涛的对面。
金发艾伦彬彬有礼地举着一个棋盘走来,放下,再将双方的棋子分置两边。
看来,这种事情他可没少做。
“开始了。”有人脸色兴奋地开口。
一个亿镁金的彩头,放眼整个世界,几乎也是不多见的。
华子涛一脸云淡风轻,夹着棋子,“棋术一道,向来是最参见智谋的,陈正,我对你可是期待得很啊。”
陈正没有答话,垂头落下一子。
是棋盘边角的一子,让外人来看,这似乎是乱来一通的。
果然,旁边有围观的人嗤笑。
“这是什么棋术,哪里有空地落哪里?”
陈正表情淡然。
华子涛皱了皱眉,他可不认为陈正不懂棋术,在淮城赢了国手尚且不谈,单单敢开口一个亿镁元的彩头,那就说明了他至少是个高手。
犹豫了一下,华子涛没有按着原来稳扎稳打的套路,而是跟着陈正,在边角的棋盘上,封堵位置。
华子涛的手刚抬起。
陈正几乎想都不想,在另一个边角,又匆匆落下一子。
“哈哈哈,看吧,他果然什么都不懂的!”有人发笑。
黎啸天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笑,在淮城,他可是亲眼目睹了,陈正将一位国手高徒,杀得丢盔弃甲。
“华先生,压死中盘,他必败无疑!”
华子涛揉了揉额头,抬头看了一眼陈正,发笑陈正并无任何异样的表现,咬了咬牙,华子涛按着原来自己的想法,在中盘落下一子。
陈正又是快速出手,在边角处又落下一子。
华子涛顿了顿,继而冷笑,“你这是不懂棋呢,还是想最后来个抄盘?”
“略懂,看过两本棋谱。”陈正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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