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恋战:梦落北城无觅处

Chapter2 打赌

    
    “站在旁边的女生一开始就和我聊得火热,八成是对我一见钟情,刚开学就遇见这样的,真不好对付……”
    “算了吧,人家是看你长得有喜感才找找乐子的。”……
    “你是不是瞎?”
    “我不瞎,哪个女生看见你了才瞎。”
    闻羽回到宿舍,除了一个在睡觉,其他四个人这一会儿已经聊得水深火热,闻羽洗完脸更无睡意,欣然加入其中,并马上确立了这场无领导小组讨论的范围:“班里一共有三十六个女生,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绝对赶不上初中,但这是客观规律也无可厚非,等将来到了大学更惨。班里其实有几个还算长得好看,第一排左数第三个、第二排右数第五个和第六个……”看着四周暗暗惊羡的几对狼火,闻羽很享受这种居于高处的感觉,欣然嘘一口烟,继续带着他们神谈海侃漂亮女生,甚至评出了前六名,仿佛班里最帅的男生凑巧也共卧一室,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干一番,瓜分美女。
    “要么,我们打一个赌,每个人指定一个去追,谁先追到手其余五个认赔。”讲出这个提议的是宿舍里最瘦弱的一个,三毛的发型,三毛的鼻头,三毛的脸型,除了眼睛没有三毛大以外,他们实在都想给他这个外号。闻羽看他的第一眼就心生怜惜,好端端也是一个大男生,十来年了才发育成这样,平常得多挑食……
    “读过村上春树的《且听风吟》么,以后你们可以叫我‘鼠’。”三毛刚一说完,闻羽却感兴趣起来,因为中考后这一个多月,除了喝啤酒,还有大把的时间打发不掉,他恰巧刚刚读了这本书,觉得眼前这个鼠和那个放浪不羁的鼠还真是有几分神似,于是率先正式承认他今后的名号为鼠。
    其他几个人的外号就很平庸且少了文艺的背景,例如闻羽对面,在鼠上铺,个子最高的就叫他大个子。
    一个姓庄的胖子个子却很矮,就叫他庄小胖。
    庄小胖上铺的是机车初中的中考状元,人平淡无奇,乏善可陈,一副老干部的模样就叫状元。
    一直在闻羽下铺像个死人没完没了睡觉的,不能叫死人,因为长得白就叫大白。
    打赌是需要明确赌什么,其中大部分女生的名字还都没打听出来,除了打呼噜的大白,五个人当即犯了难,商量了一番后只好决定用外貌的某种特征来代替,并假以队列位置进行区分。
    在鼠的怂恿下,闻羽被指定的女生站在队列的二排右五,代号为“大眼睛3号”,说来说去,几个男生对这个女生评点最多,例如大个子就用贱兮兮的声音说:“今天晚上在小卖店门前看到她的时候,她‘那么’看了我一眼……”
    十六七岁是充满应激性反应的年代,闻羽暗暗用了很长时间琢磨大个子所说的“那么”,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什么,只可惜自己在白天对这个女生并没有十分留意,脑海中只留下一个朦胧的轮廓。
    尽管朦胧,但他确信她是美的。
    其实,那个女生眼睛虽然只是第三大(几个人根据印象综合排序),但却最有神韵,也最有活力。一言以辟之,她的眼神叫人欢喜,让人忍不住多看,文雅些足可以谓之:美人星眸,悦赏人心。
    闻羽不清楚此刻女生宿舍里是不是也把班里这些男生都编上了序号,但他很清楚,这种理想主义的瓜分自然不可能实现,最多也只是各怀诡计地褒贬一番罢了。
    一群男生卧谈一个女生时,会提出不同见解以表自己品位超群,比如有人说某个女生皮肤黑,马上就会蹦出人说“橄榄色的皮肤多性感,安吉丽娜•朱莉送给你,你会不要?”若说一个女生最好看,马上同时响起“我看那谁也不差到哪去,不能光看脸,还得看气质!”“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相反,一群女生卧谈一个男生时,如果有人先赞叹一句“他太帅了!”马上所有人都会跟着附和,如“他以前在学校也肯定是校草”“看上去打篮球也会很厉害”“他今天冲我笑了两次,那个甜劲儿,齁得让我快要喘不过气”之类,生怕自己没有跟上审美的潮流。但如果有人先说某人白痴相,那么这个男生基本就宣告完蛋了,女生只要一起哄,他就会被贬成纯进出口贸易商——活着就是进口粮食出口肥料的人。这样一来,即便是哪个女生后来喜欢上他,也绝对不敢那么没品去主动开口。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尤其对女民。
    闻羽心里明白,很少有女生记得住自己的名字,父亲当初给他起这个名字只是想让他生活轻松,像飘浮的羽毛。就算真有女生提到自己,好一些应该代号“冷脸男”,再不济也应该是“黑框眼镜1号”,无论如何不会是本来很甜的声音却说出“特立独行的什么”……他有一种直觉,或许这讽刺真地,出于她口。
    鼠和大个子躺在上下铺敲着床板,正在为谁来追“大眼睛1号”而争得面红耳赤。
    闻羽对这种无谓的争吵嗤之以鼻,摆出一副饱经历练的姿态,盘腿踞坐上铺,手里拈着香烟,和庄小胖、状元继续谈这个年纪的爱情,对十六七岁女生的盲从、张狂、脆弱和故作老成揭示得相当犀利。聊着聊着,鼠和大个子停止了争吵重新参与进来,把话题慢慢拐到了各自的懵懂往事上。
    按照闻羽的话来说,“我对于生活唯一的懵懂,就是搞不懂在初中的时候为什么从来不懵懂。”这么一句感悟,如同一条鲶鱼,有意无意间搅动开好几个人争相阐述北高前的恋爱观。
    “恋爱就是一见钟情,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忽然发现了最吸引你的气味……比如我看女生先要看皮肤,再看身材,最后再聚焦在脸上。”鼠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庄小胖一激动,主动向组织交代了问题,“我指定的‘卷卷发’其实就是我初中同桌,挺漂亮的女生,就是情绪变化太无常,她妈妈昨天半夜还给我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到了高中要好好照顾她……”
    “你们早就认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应该算舞弊。”大个子之前打嘴仗没争过鼠,正窝在床上生闷气,本来不怎么吱声,见到机会立马来了这么一句。
    于是,鼠马上恶狠狠地予以驳斥,两个人又乐此不疲地叮叮咚咚敲起床板来。
    闻羽觉得两个人只是运内力隔山打牛,倒也不错。因为,他很担心两个人真若急眼动起手来,鼠会被大个子直接拎起来丢出窗外去,还好窗子上了稀稀疏疏的铁栅栏。正当闻羽继续怀疑鼠会不会从栏杆缝隙里漏出去的时候,鼠又提出让大个子去追卷卷发的建议来,庄小胖的脸色当即变得难看,却没放声。闻羽更加担心起鼠来,因为庄小胖虽然看上去脾气好,但绝对也有力气把鼠丢出去。
    “打赌本来就没有绝对公平之说……”闻羽知道庄小胖说的“卷卷发”叫赵叶叶,初中的时候就在闻羽楼下的班里,是一个简单得如同自己名字的女孩,或许赵叶叶的父母给她起这个名字,也想让她的生活能够轻松得飘起来。
    分针在表盘上不紧不慢地遛了两圈,闻羽继续往几个人的床上丢烟,本来军训期间明令禁止的香烟,他带了两整条。闻羽早就期待并准备好了应付这样的卧谈会,因为无烟不欢,他也知道即使被抓住,学校也会对自己法外开恩——
    “闻羽,听说北高当初向你发过免试的公费邀请函,怎么弄到最后自费来这啦?”庄小胖是这个屋里面唯一考到公费分数线以上的好学生,看上去总是笑眯眯像是永远不会发脾气的样子。他在初中时就听说闻羽是学校里的传奇人物,去省附高是自然而然的事儿,甚至有实力冲击北城的中考状元,没想到最后居然在北高遇见了他,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重名,眼前吊儿郎当叼着烟,大半夜站在窗口鬼哭狼嚎,张口女生闭口女生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之前的那个人。
    “别跑题!闻羽,你的气质也不太差,初中时候有没有看好的女生追你?”鼠很不屑地看了一眼庄小胖,扭头问到。鼠生的小腰婀娜,但到底身板笔直,透出一些军人的气质,听说其父曾是北城军区最年轻的空军中校,那个语气就好像他是个关切自己下属个人问题的部队首长。
    “额,”犹豫的当儿,闻羽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晃过一个人影,连忙咳嗽一声,几个人都会意用被子蒙起脑袋,屋里霎时安静起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
    过了两分钟,大个子探出头来仔细听,门口早已经没了动静,打了一个响指才算解除警报。他的上铺位靠着门,加上个子高脖子长,脸都贴在门框上的玻璃,闻羽正要笑,鼠“嗷嗷”叫了两嗓子,声音极其凄厉,在床上扭曲着身体,像一只怀春的鸭嘴兽,“妈的,早不来晚不来,非得抽烟的功夫来!害得老子蒙在被里的时候把烟头掉到了肚皮上……”
    “这么变态,居然自虐来取乐!”大个子扬眉吐气了一回。几个人克制着声音笑了一会儿,伴着还没飘散干净的烤肉味道躺好,慢慢的没了动静。
    其他人都睡着了,可闻羽却愈发清醒。没有了酒精的麻醉,那种本已潜伏下来的挫败感再次现行,就如同一根针在闻羽体内的血管与神经间肆意地游走,时不时在心脏扎上一下,这种感觉往往持续很久。
    这就是在北高的第一天,闻羽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东西,却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入神。当他瘫在床上琢磨着刚才没答出口的问题,痛苦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冰冷酥麻从心脏随着血液传散到后脑及四肢,像是每次从烧烤摊回家后酒精散去后的感觉。他的中毒持续了半年之久,没有什么治愈的药方,也没有任何自愈的迹象。
    闻羽推测,或许男生一旦遇到了喜欢的女生,就会在身体里产生一种有毒的激素,先是让你坐卧不安的思念,然后是神魂颠倒的猜测,之后往往不知所以就结束,最后只剩下无休无止的空虚。或许也只有空虚——“空虚”这个词自此成为了闻羽身上的一个标签,虽然这个词更多用来形容经历了岁月被平淡婚姻打磨的人身上,尽管自己连早恋都没有经历过就收到了一封Goodbye Mail……
    闻羽回想,自己以前每天放学都跑到网吧交五块钱,两块钱网费,三块钱押金,上半个小时网,只为和青梅竹马的女生通一封电子邮件,内容早在上课的时候就打好草稿,但不熟悉键盘的他还是要敲好一段时间,风雨无阻两年多,直到在上一个冬天点开最后一封回信:“闻羽,新年快乐!我在这边已经遇到那个他,希望你也找到自己的幸福。再见不易,望君珍重。可欣敬上”……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闻羽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地走了好几个小时。他说不好曾和徐可欣在那般年岁,那般情形算不算是最原始,最简单的爱情,总之他的心居然被她用一封邮件便掏空,然后还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照常去在学校里表现得优异,在家里表现得孝顺,一切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像并未失败过。他想起了上官金虹死后的荆无名,手中依然有剑,可是心中已经无剑,自己手中的剑,心里的剑,自那天后再为谁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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