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坪上的姬氏外戚,全都望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她的腰如水桶,腿粗如象,双手带满了金戒指金手镯,一脸的粉底厚如城墙。
黑纱帐内的陈百万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一脸惊慌的跑出了帐篷。因为那个中年妇女不是别人,正是陈百万之妻王氏。
只见那王氏全然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一边叉着水桶般的腰,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
“十两都没人要,那不如我买下来当丫鬟。”
陈百万拖着身上的那堆肥膘,呼哧呼哧的跑到王氏跟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那个比他还胖的王氏对他说道。
“老陈,赶紧把钱付了。前几天咱家才死了个丫鬟,把她买回来刚好伺候我。”
陈百万一脸的惊恐,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家婆娘说道。
“你这哪儿是买丫鬟啊!分明是要买朵大红花,来衬你这片儿又老又肥的绿叶子!台上那位可是个祖宗!你快别闹了,回家抱孩子吧!”
王氏一听陈百万骂她又老又肥,当即怒道。
“好你个陈百万啊!脱裤子的时候还叫人家小甜甜,现在裤子穿上了就叫人家绿叶子?!”
王氏此话一说出口,周围那些看热闹的姬氏外戚轰的一下,又大笑了起来。
陈百万见这么多外人起哄,心中更急了,忍不住大声说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王氏听了陈百万的大声嚷嚷,心中更气。不由得伸出满是金戒指的油腻手指,狠狠地拧起了陈百万本就断掉的右手。
“你吼我?!你敢吼我?!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石坪上的姬氏外戚仿佛已经忘掉了竞买会的事情,一个个的聚拢在陈百万夫妇的周围,等着看这两人的笑话。
他们的笑声欢乐而热闹,连绵不绝。就算是不明所以的人,听到他们的笑声后也会跟着笑起来。
但同时,这如潮水般的笑声也很杂很吵。吵到被铁链紧紧锁住的姬氏大小姐,也不免抬起那双早已失神的眼睛,看向石台下的那些姬氏外戚。
姬彩音看着,黯淡的眼神中是无尽的黑暗,和听不清的笑声。
而就在她精神恍惚的,看着石坪上的那些姬氏外戚时。一盏幽幽烛光,无声的映入了她的眼帘。
宛如在无边黑暗的夜空中,突然出现的一颗闪亮星辰,耀目而孤独。
石坪上的姬氏外戚还在笑着,却不知是谁突然惊呼了一声。
“快看黑纱帐!掌灯了!黑纱帐掌灯了!”
陈百万本还吃痛的求着饶,一听见有人惊呼,连忙推开了王氏,回头看向了距离石台最近的那十几处黑纱帐。
十几处黑纱帐中,有一处已然点上了帐内的灯。
掌灯的黑纱帐外,孤零零的站着一名男子。男子的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大氅,手中拿着一只红色酒葫芦。
他的脸上挂着因为醉酒而微醺的笑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台上的姬彩音。
在他身后的石坪上,站着的那一千多名姬氏外戚,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中。
无数双沉默的眼睛注视着那名男子,而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只听他忽然大声说道。
“陈掌柜,这便是我一定要的东西!”
陈百万本还在捂着被王氏捏的出血的右手,一见西比尔所在的黑纱帐已经点起了烛台。立即咧开那张大嘴笑了起来。
“公子一定要的东西,那就一定是公子的!”
台上的侍者也看到了那顶亮起烛光的黑纱帐,当即站在台上大声宣布道。
“白银一亿两,黄金三千万两!若无比此价更高者,就此成交!”
这次不仅是那些姬氏外戚一遍哗然,就连其他黑纱帐内的人也不禁一片骚动。
西比尔看着台上的姬彩音,他这才明白周尧山为何会留下这么多银子。
因为周尧山就是要让那些,以为姬氏大小姐已变成一文不值的尿壶的人看到。姬氏大小姐姬彩音,就算被宗族抛弃,也依旧是一笑倾城的人。
只是西比尔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他救?周尧山自己来,岂非更好?
西比尔还没想明白,石台上的侍者已经迫不及待的捧上了最后一件宝物。
那是一柄剑,一柄赤如鲜血,剑鞘上浮有一只浴火凤凰的剑——公子比尔的霓裳剑。
另一名侍者拉着锁住姬彩音的锁链,正要将她拉下石台,带到西比尔的黑纱帐内。
只见西比尔披着狐裘大氅纵身一跃,宛如一只白色的雪雕,刹那间便用轻功飞上了石台。石坪上的人们又是一惊,因为从没人敢在竞买会上如此猖狂。
西比尔跃上台后也不说话,一把夺过侍者捧在手中的霓裳剑。
剑光一闪,剑已出鞘。赤如鲜血的霓裳剑,带着寒风直劈向被沉重锁链束缚的姬彩音。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那粗如手臂的精铁锁链已被劈开。
台下的人群一阵骚动。
“真是柄削铁如泥的好剑。”
一名坐在黑纱帐中的冷峻男子,看着西比尔手中的霓裳剑忍不住说道。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白面男子,白面男子的手中握着一把三尺长的直刀——直月。
“无尘,想必他就是你说的公子比尔吧。”
叶无尘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冷峻男子也不回头看他,只是笑了笑说道。
“不用心急,他迟早是你的。现在,就让那些嫉妒的人们,去灭一灭他的威风吧。”
那些嫉妒的人当然是指石坪上的姬氏外戚。
人们总是如此,一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被别人轻易得到,就会心生妒忌。这是一种本能,一种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能。
自己得不到的美人,宁愿让她被折磨而死,也不愿美人被别人抢走。
——那如果是自己深情爱慕的男子,被别的女人抢走呢?
霓裳剑已入鞘。
西比尔将身上的狐裘大氅脱下,轻轻披在失魂落魄的姬彩音身上。
她依旧宛如木偶般,但这木偶却听见了一句话,一句温柔似水的话。
“别怕,有我。”
姬彩音木然的抬起了那双眼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张男子的脸,眉清目朗面如冠玉。他很英俊,但她却未见过他。
“我反对!大小姐岂能容外人玷污!”
石坪上的姬氏外戚中有人大声叫道。语毕,人群中又是一阵附和声。好似全然忘记了,他们的大小姐刚刚还在被人挂牌竞卖。
“反对个屁!人家郎才女貌,轮得到你这长得跟妖怪一样的人反对?”
陈百万正高兴钱庄又多了笔横财,一听有人反对,看也不看的便大声骂道。
西比尔一手扶着姬彩音,一手拎着霓裳剑,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嘈杂反对声。只见他不屑的笑了起来,笑得狂妄。
石坪上的姬氏外戚听到笑声,忽又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看向了石台上的西比尔。
但西比尔忽然又不笑了,只听他大喝一声。
“怜儿!带姬氏大小姐走!”
那些姬氏外戚们还在疑惑谁是怜儿,只见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在众人的注目中走了出来。
女子的身材很娇小,但胸脯却很大,大如寺庙里的木鱼。
西怜儿一边缓缓走出人群,一边在心底鄙夷着那些直盯着她胸脯的男人。
离她最近的一名姬氏外戚,正用一双贪婪的眼神直盯着她。一时没忍住,吞了口口水啧啧道。
“这娘们可真顶,爷们儿那活儿都翘到肚脐了!”
话音刚落,他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只见一枚匕首如金蛇出洞,闪着青光直刺在他的胸膛上。
青锋碧刃,正是那把陨石打造的鎏金匕首。
那名被匕首刺进心脏的姬氏外戚,还在张着嘴流着口水,却已经没了呼吸。
西怜儿笑得很妩媚,也很多情。她的笑不但能让男人一见痴心,也能让男人一剑穿心。
在众多惊恐的目光下,她走到了那人身前,轻轻地踮起了脚尖,缓缓伏在他的耳边说道。
“哪活儿呀?你怎么不说了呢?呵呵...”
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却让听到的人无不胆寒。
西怜儿走到了石台前,纵身一跃来到西比尔身边。
“公子,你都没主动抱过我,怎么能抱她!”
西怜儿撒娇般的说完,便从西比尔身上接过了木偶般的姬彩音。
西比尔只回了一个字。
“走!”
他说的很决绝,也很愤怒。对石坪上这些只会仗势欺人的人的愤怒。
愤怒会使一个人丧失思考,也会让人丧失理智。
西比尔没有丧失思考,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对的。他也没有丧失理智,因为石坪上这些姬氏外戚,不值得他理智对待。
一个没有丧失思考和理智的剑客,他的剑不会钝。
一个愤怒的剑客也只会做一件事——杀。
他已跃下石台,直直走向那群姬氏外戚。
他的剑已出鞘,在惨淡的月光下尤为鲜红。
石台下的十几处黑纱帐内,同时站出了一名护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西比尔提着剑穿过那十几处黑纱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石坪上的姬氏外戚见他握着已出鞘的剑,大步走来。一个个面露惊恐,开始后退起来。但还是有几个胆量大的人,抽出了手中的兵刃,迎了上去。
剑光一闪,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姬氏外戚,还来不及抬起手中的兵器,便被割开了喉咙,鲜血直喷出来,仿佛盛开的血莲花。
寒冬的血莲花,冒着热气。
接着又是三名,三名之后五名、十名。
西比尔的目光是冰冷的,但手中的霓裳剑却是温热的,被死人的血而暖温。
直到地上躺下近百名被割断喉咙的尸体,那些冲过来的姬氏外戚才猛然发现,他们根本不是西比尔的对手。
他手中的剑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阻挡。
他的剑招太过凛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剑递出便是一命。
他杀他们宛如走在花园中摘下一朵花一样简单。
花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摘。
宽大的石坪已被鲜血染红,西比尔每走一步便是一剑,一剑便是一具尸体。
终于,那些冲过来的姬氏外戚,已经被吓破了胆,渐渐开始向后退去。
只见一名手持双剑的姬氏外戚,颤抖着双手,愤怒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
西比尔手腕一转,剑已入鞘。
“西湖水,一剑亭。”
他还未说完,就听那名姬氏外戚惊恐的说道。
“公子比尔?!”
西比尔直视着他。
“不错。”
话音刚落,还未逃离石坪的姬氏外戚便大声叫道。
“快去飞云谷禀告宗主!公子比尔...西比尔!杀我姬氏外戚近百名!”
西比尔笑了,大声对那人说道。
“顺便告诉他,我不光杀姬氏外戚,还要去杀他这个姬氏宗主!”
寒风陡起,近千名姬氏外戚尽皆逃散。
石坪上只剩下石台上摇曳的火光,和石台下的十几处黑纱帐。
黑纱帐外的每一名护卫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他们在等,在等西比尔回过头来杀向他们。
但西比尔却背对着他们拿起了酒葫芦,喝了一大口烈酒。
烈酒烫喉亦灼心,长剑锄强也扶弱。
西比尔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
而离叶无尘所站的黑纱帐,不远处的另一处黑纱帐内,一名身披斗篷的妙龄少女,正用那双玩味的眼睛,看着西比尔离去的背影。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原来他还没死。”
妙龄少女的帐外,站着名手拿佛珠的小和尚。那小和尚听到帐内的声音后,颇为无奈的伏在帐门外说道。
“公主,我看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这里杀气太重了,很不安全的。而且万一方丈知道我陪你溜出来,会责罚我的。”
那名被称为公主的妙龄少女,一听那小和尚又在劝她回去,立马把手中的长柄铃铛丢向了帐外,只听她气急败坏的呵斥道。
“回去回去!你这小和尚怎么一点都不讨喜!”
那小和尚眼见长柄铃铛丢向自己,当即侧身多开。铃铛掉落在地,发出悦耳的声音。但在这无声的石坪上,却显得异常突兀。
那名小和尚眼见地上发出的铃铛声,吸引着其他黑纱帐外的侍卫看过来。
忙不迭的向众人解释道。
“阿弥陀佛,这里有只大老鼠。”
话音刚落,一个蒲团又被扔出了帐外,直直砸在小和尚的光头上。
“释空!你说谁是大老鼠呢!”
破晓时分,雪化成溪。
阿鱼回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只见他坐在卸刃客栈的门口,正拿着条烤鱼美美的吃着。
他的身前躺着一个被绳子紧紧捆住的男子,男子长的一言难尽,但身上的衣服却极其讲究。一拢青衫。青纹云袖。青衫里套着件素色内衬,手腕和脚腕上统统用布带束起。
只见他一边扭曲着身子一边对阿鱼求饶道。
“小兄弟,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玉者!我就混口饭吃,假装的而已。”
玉者,乃姬氏宗族百年不出的天才。
姬氏宗族绵延三百年,除第一代宗主名字里带有玉字外。只有十四年前出生的一名男婴,才会被人称为玉者。
传言,这位名字里带有玉字的男婴,一出生便异于常人。除说话走路比同类婴儿更早外,最重要的是他那天赋异禀的领悟力。不论是多么高深的武功招式,只要他看过一眼,便能依葫芦画瓢使出来,甚至比招式的主人还要更厉害一倍。
可惜,在三年前。就在飞云谷中,竟然神秘消失了!
阿鱼一边啃着烤鱼,一边戏谑的对他说道。
“放你啊?可以啊!”
那男子听了高兴的立马撅起来屁股,将被绑在身后的手,举了起来。
只听阿鱼接着缓缓说道。
“放你可以,但得等那些和你穿着同样衣服,腰上挂着姬字令牌的人来了以后。”
男子听后,弓起的身体瞬间瘫软了下来,不停的求饶道。
“求你了爷爷,小爷爷。你明知道我是冒充的,等他们来了肯定会杀了我的!”
阿鱼噗嗤一笑,抬起头忍不住说道。
“现在放你也晚了,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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