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美兮在东风院中纵横驰骋,她也是第一次来这东风院,平日里这里和那座荒废的宅院别无二致,同样无人问津。此院坐落在墨府最高的位置,四周无建筑遮挡,流风回溯间有种飒飒东风细雨来的触感,站在最高位置的听风阁俯视南诛皇城,细细流风卷带芊芊炊烟,万家灯火似藏在这随风变化的迷蒙的轻烟里。
美兮一找到那颗红梅树,二话不说找来个破旧的锄头,卖力的挖起来,不多时已挖了四坛出来,她一手各提两坛,兴奋的朝荒宅奔去。
一进荒宅,她高兴地喊道:“我取来了,我取来了!”却没有注意脚下有一根张牙舞爪的藤蔓隐藏在杂乱的草丛中,她只感觉,心突然重重的跳了下,身体已经因为惯性飞冲出去,她第一反应是:“完了,这老头认为的世间难求的酒,我这下子要打碎四坛,他会不会灭了我?”
确实,老者眼看美兮就要摔倒,那心惊肉跳的着急眼神,毫不掩饰他的肉痛,身体纵身一跃,眨眼瞬间掠到美兮身边,一挥袖,被美兮抛出去的四坛酒悬而不坠的漂浮在半空,他心疼地去查看那几坛美酒有没有损坏,丝毫不在意重重摔倒在地的美兮。
美兮那是一阵委屈地咆哮,老者却抱着他的美酒对美兮的抱怨充耳不闻,涓滴都不肯浪费地饮了一口之后,眯起眼睛一脸陶醉,就像是几百年没喝过酒似的。
美兮嘶吼了一阵之后,终觉得对老者没多大作用,就安份地走至老者身边,拿起一坛酒就要打开狂饮,老者那叫一个心急如焚的哀嚎一声,一把夺走美兮手中那坛醉忘忧,护在身前,心疼地说道:“什么都可以拿走,酒不行。”
“要不要这么小气?那红梅树下还有,这酒肯定是我爷爷的,我做主了你别客气。”语毕,她伸手去抢那坛醉忘忧,却被老者轻巧地躲开了。
老者像是拿起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往怀里一挪,紧张道:“你要什么你说,只要老夫有的都随你拿去,唯独这酒不行!”
美兮心中一阵窃喜,但表面上仍是很勉强的样子道:“这可是你说的,我没强迫你哦,我呐,就要把适合我的剑。”
老者一听到剑,喝酒的动作一滞,一脸的尴尬,嬉笑着用商量的口气说:“也除了这个,再换一个好不好?”
美兮一下子就怒形于色,嘶吼道:“枉你为世外高人,说话出尔反尔,我这就挖了那红梅树下所有的酒。”
老者立刻拦住要往外走的美兮,心急道:“小娃娃,凡事有商有量的嘛,剑是没有,但我可以教你别的,也不比送你剑差,在说武器哪有随便找一把名器就能用的。”他用眼睛瞅了瞅美兮腰间的盈月,接着说道:“想必这把匕首应是你们墨家为你千挑万选才挑中的吧?”
美兮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盈月,她的心猛然刺痛了一下,脑海中一抹朱红身影一闪而过,她的脸瞬间由晴转暗,垂下眼皮,一股悲愤的情绪盈绕在心间,她冷冷道:“为何你要这么问,这匕首难不成有什么玄机?”
老者只紧张他的酒,没注意美兮的变化,他护着那四坛酒,解释道:“也不是藏有什么玄机,只是它是深海石母所铸,深海石母要几万年才形成,汇聚深海灵气和阴气,一般人难以驾驭它的阴气,会损阳魄。且用它铸造非常不易,你属性为水,且是阴寒之水,这深海石母的灵气能与你相辅相成,一般过于温良的名器皆不适合你,像老夫之前所用的珠玑,虽是剑中翘楚,但它那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无锋无芒的剑魄让你用也如同废铁一般。”
美兮上下打量着这个独臂老者,怎么看都不像他口中所说的谦谦君子。怎么看都像个病入膏肓且命不久矣的老叫花子,枯瘦的身躯脆弱得似乎和风一样飘摇不定,怎么看都叫人难以和温润如玉挂钩。但是,当美兮听到“珠玑”两字时,双眸瞬间腾起一道猝不及防的震惊,似乎“珠玑”这两个字带着摄人的电流,她心中闪过一个名号:“剑圣空无名”。
一直在美兮心中,但凡那些个什么圣啊什么仙啊的高人,他们的形象都是仙风道骨,即便不是风度翩翩也是风流倜傥的,她震惊地看着这个没半点剑圣气质的独臂老头,不确定的问道:“你…你是,那个剑圣空无名?”
老者慢悠悠地回到:“嘿嘿…你看老夫像吗?”
“确实不像,但是…”美兮想起老者刚才那随便的一招都是神乎其神,自己不知道要多少年月才能有此境界,她不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中已然认定此人就是那位在大陆上被人称之为传奇的剑圣空无名,在百器竟锋锋顶留下高深莫测的一剑之后,消声匿迹于大陆,此后,人才辈出的大陆上,但凡学剑的豪侠,都无一人能看破此剑招的奥秘,就算不是用剑的武学天才,看了那剑招之后也会由衷发一声赞叹,从此也奠定了百器剑为首的真理。只听说书先生说,多少年都没有人能破那百器竟锋上问鼎天下的剑招。
她确定地说道:“你就是剑圣空无名。”
老者不语,算是默认。
“你说,你刚才说,没剑可以教我别的,那就教我你那绝世的剑法怎么样?”美兮可不想白忙活一场,剑没有剑法有也不算亏本。
“不行不行,使不得使不得。”老者晃着那一头蓬乱的头发,拒绝地斩钉截铁。
美兮真怒了,“你算哪门子剑圣啊,要不要这么穷酸?剑没有,剑法也没有,故事也还没说,你就是在诓我,你这剑圣称号到底怎么来的?”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委屈,就差没哭出来。
老者显然很尴尬,不好意思的挠挠他的蓬发,“其实老夫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不小心就得了这个称号,想必都是那世人没什么见识,嘿嘿…”
美兮是气的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老者接着道:“老夫说使不得,不是不想教你剑法,而是不能,老夫的剑法与你的属性背道而驰,老夫是怕毁了一块璞玉啊。”
美兮听出来点门道,她想起,之前程邪子是在一堆秘籍中,随便抽出一本扔给她,难道除了盈月连这秘籍也是他煞费苦心的帮她找寻的?她的心在一寸一寸的缓缓变得生疼,她忍着这股生疼,面无表情地问道老者:“那我现在所使用的剑法如何?”吐出的每一字都像是一场幽怨的长征,她只想确定,那个她视作亲人的师傅,到底对她是有情还是无情,就像孩子固执的要确定父母永远是爱着自己的。
“当然是好剑法,虽不能堪称绝世,但是变化无穷,剑意是走了点偏锋,但依老夫看呐,这剑谱是有心人,为你特意改制,去邪留正,此等剑上造诣,老夫纵横大陆数近百年,也想与其一会。”空无名仰望星空的眼,流露出一丝赞叹,接着说道:“老夫虽不能教你剑招,却能为你指点一二,再说老夫答应教你别的,就一定教。”
美兮藏着恨意的眸子听到老剑圣说到“特意”二字时,冷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心口跳动的尤为激烈,一股悲意夹杂着丝丝痛楚充斥着胸腔,心中一阵涩然,“师傅啊师傅,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大陆传言,程邪子仗着邪术,恶贯满盈,诸般罪业已经罄竹难书,人人皆知程邪子好男童女童,丧尽天良到令人发指,可是我所认识的程邪子,除了只会对我冷漠和给予我绝望之外,别无他有。”
她苦涩冷笑一声,问道:“你会教我什么?我发过誓,这一生不会再拜师。”
空无名看美兮态度冷淡下来,以为是生自己的气,他提高了嗓音,道:“巧了,老夫也发过誓,这辈子不再收徒儿,就你这平庸的资质,还不够一半资格做剑圣的徒弟,换你大哥还行,哎…可惜他不学剑。”空无名长叹一声,瞥了瞥神情冷冷的美兮。
美兮依旧用冰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会教我什么?”
老剑圣一听这丫头是动了真格,真生气了,也不想再挖苦打击她,抱着他的美酒,对美兮诡异一笑,道:“大陆上武学讲究内外兼修,大多魂者都是注重内修,魄师注重外修,也有个别内外皆修。跨越化境之后就会修习适合自己的心法。心法分为,初级,高级,神级,每一个心法都会随着个人的悟性和天分进化,所以同一个心法不同的人修炼,也是有区别的,老夫看你身上魄力虽只有化境…”空无名停顿了下,饶有兴趣的地绕着美兮走了一圈,接着道:“你筋脉坚韧,已能习得心法,老夫就教你们墨家难有人修炼成的《问天六卷》里的第三卷《和光同尘》。”
当时美兮是这样想的,“问天六卷,那应该第六卷才是最高级厉害的心法。”不勉狠狠地不满的问道:“为什么是第三卷,而不是第六卷?这第三卷有什么玄机不成?”
“呵呵…”空无名听出了美兮的不满,无奈的轻笑了下,接着道:“年轻人,可莫要贪心啊,物盛则衰。虽然它是最没杀伤力的心法,也是最考人耐心的心法,芊素就是修炼此心法,如果她还在人世,大陆上剑圣之名哪能轮得到我空无名。老夫看人从来很准,你虽资质马马虎虎,但只要经老夫打磨打磨,也会成为这大陆后辈中一颗璀璨的明珠。”说完他笑呵呵地放下美酒,用手捻起一缕白须,自语道:“年华倔驴,你长孙没跟我学剑,你孙女我可就不放过了,我们争论了百年百器剑为首,这下我会让你死心,嘿嘿……”。
剑圣和美兮的交情就是这样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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