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开车。”女士对教授说。“先去我的房子一趟,拿一些东西。”
教授绕到了副驾驶,她大概是懒得口述。
还好她在城里开车就不至于多可怕了,但教授下车的时候脸色还是要有点不太好。
面前是一栋普普通通大概十几层的公寓楼。
女士带着他上楼,教授站在电梯里,微微皱眉,电梯老旧而且清洁频率显然很低,带着他不喜欢的味道。
“对了,您带钥匙了吗?”教授问道。
女士笑着点头。
可是站到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女士拿出了回形针撬锁。
“......”教授沉默的看着。
啪嗒,门开了。
“原来外面的门都这么容易撬开。”教授说道。“女士原来住的地方这么危险。”
里面因为一直关着,有一股封闭空间的家具气味,他没有皱眉头,问道:“要脱鞋子吗?”
“我肯定你的鞋比地板干净。”女士随手把包挂起来,先走进去,打开一间房门。
“这是您的房间吗?”教授跟在她身后探头探脑。
“对。”和她的睡衣一样,她的床上都是一些抱枕。
“让我参观一下。”教授说道。
“随便你。”
他走进去到处看,打开衣柜,女士那些不干练的衣服都在这里,只不过她当初没有带去乌尼斯普罗哈多。
王希之又在撬自己的抽屉,这次有点费劲,她心说自己技术果然退步了,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抽屉打开,她找出了一本本子,放进自己的包里,拍拍手上的灰,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您拿了什么东西?”
“通讯录。”女士说道。
懂了,她总不能再去问一遍。
......
又开始下雪了。
教授帮女士撑起伞,女士来到B区,先到了爱丽丝的墓前,放下了她带来的花。
“为什么她的戒指会在您这里?”教授问道。
“在变节之前,我跟史都华德分在一起,爱丽丝在另一片,当听闻那里出事的时候,史都华德擅离职守,并请我帮他保管这个。”
“后来他们一个都没有回来。”
“我知道我会把这个交给她的,但应该是现在,而不是之前。”女士说道。
就放在墓碑前,会出什么事的吧?于是女士把它拿出来,埋在了墓碑后的土里。
“走吧,我们去看看纪。”
女士带着教授去找,找得很快也很熟练,教授心想她该是来这里很多次了,所以规律摸清楚了。
她在墓碑前是不讲话的,不过纪的墓前已经有了花,虽然不新鲜了,但少爷前不久一定来过。
“您真的很喜欢纪。”教授说。
“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吗?”女士说道。“我能看见他身上有少爷的热情,有我年轻时的坚定,也有你的理性,而且,他是那么的心思敏锐。”
“可他死了。”
教授沉默了。
“塞缪尔......”女士叹息一声。“是个不值得他逗留的地方。”
可他的生命却停留在了这里。
“那女士呢?”教授突然开口。“这里值得您停留吗?”
“当然。”女士对他笑。
教授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换了一种问法:“您想留在这里吗?”
“没有想或者不想吧。”女士说道。
只是为了他而停留。
“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教授说道。
“请说。”
“您愿意和我回英国吗?”
女士似乎有点意外,但教授的家就在英国,她问道:“移民?不再留在塞缪尔了吗?”
“是。”
“为什么?是想家了吗?”女士只是纯粹一问,同样是盎格鲁-萨克逊文化,教授在这里不会像王一样有那么强的异乡感才对。
“您在这里有太多过去了,它们大多不太好。”教授说道。“可我希望您能开心一点,不要有那么多的牵挂。”
“可以有一个新的未来,也可以随时来过去看看。只要您想,我们只要越过大西洋,就还能回到这里来看看。”
“是为了我吗?”女士转头看他,但如果他决定了,女士就会跟随他。
“是为了我们,我们的未来。”
“我们。”女士最后回望一次纪的墓碑,“我还没有见过你的父母,希望他们会喜欢我。”
“我的父亲您不用管,我喜欢的,我母亲也会喜欢。”教授说道。“我和她在邮件里提起过您的事,我迷惘时也会向她求助,她也为了您无事而开心,为您的苏醒欣慰。”
“另外,我还有一个打算。”教授说道。
女士等着他的下文。
“等婚礼过后,可以陪我去旅行吗?我年轻时曾去过西欧很多的国家,但我一直没有机会跨过洲界线,去东方看看。”
“不论是您,还是纪,都让我对您的故乡产生了兴趣。”
王希之的心理一直是矛盾的,本来是不想回到那片同样令人悲伤的土地,但血脉里的思念又想让她去看看那片海和那个小院。
“当然可以,我承诺过,我总会陪着你,不管去哪里。”女士说道。
“能出去看看也是好的。”女士这么说。
教授看女士又把手放在了外套口袋里,这次没有在想事情,她只是手冷。
教授伸出手,放进她的口袋里,握住了冰凉的爪子。
“啊,您想好婚礼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了吗?”教授问道。
“我在哪里办都可以。”女士说。
她没有太多的宾客可以请,而不管去哪里,总有一部分人去不了。
“我们回英国去办的话,女士的朋友们就来不了了。”教授说道。
“我会告诉他们,也会寄请柬,他们就算来不了,我知道他们也会祝福我。”女士说道。“我的交际圈很小,熟悉的人不多,亲近的人很少。”
“但是我的婚礼,有你就够了。”
教授笑了,握紧她的手说:“当然了,婚礼怎么能没有新郎呢?”
“请放心,女士,我也会一直陪着您。您的世界很小再小在空荡,我都会把它填满。”
王希之反握着他的手。
再也没有和他分开过太久,从那以后。
而她知道以后也会的。
有女士的地方总有教授。
“换一只手。”他走了一阵子,感觉她的手暖起来了,走到另一边,换了握着她的手撑伞,还对那只原本撑伞的手掌哈了一口气。
然后伸进她另一只口袋里。
就算暴露在外面撑伞,他的手也比女士暖很多。
老绅士穿着一身的西装,打着黑色的伞,上面盖满了白雪,女士穿着及膝的米色羽绒服,显得人有点肿,走在他的身边。
他的手牵在她的口袋里,却仍想把手臂靠上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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