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垒文明

    
    第二天，沈飞早早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手臂依然酸涩，不过自己挺幸运的。从半空中跌落，而且承受了那么剧烈的冲击波，只是衣服稍微破损了些，双臂发生了轻微的骨折。
    什么都不用说，还是防护的好。
    沈飞看了一眼还在蒙着毯子睡觉的沈灵，撇过头，去洗漱了。
    一番清新之后，他坐在柜台旁。
    清晨，阳光给透明窗户镀上了一层淡淡金纱，几片凋零的细长柳树叶子因风和雨水粘在了窗户上。
    今天先定个小目标，网吧一定要有十五元收入。
    沈飞在昏暗的网吧内转来转去，用脚翻箱倒柜，不知道摸索什么。
    之后，沈飞把沈灵叫醒。
    “干嘛？”她打了个哈欠。
    “帮我个忙。”沈飞说。
    “什么忙？”
    “发家致富的办法可能就靠它了。”
    “这么重要吗？”沈灵收起了倦懒的神情，她梳理了下长发，目光清澈圆润。
    “我决定采取新型商业革命后产生的模式化经营，开辟新的商业形态，例如dhsghasg模式，把我们的网吧打造成炎北城唯一的商业支柱……”沈飞举着像白布木乃伊那样的手臂，围绕着沈灵的椅子转，振振有词。
    “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制作传单。把我们的网吧传播到全世界，传到海内外，提高知名度。接着，就是大量的客源，见过人山人海的场面吗？”
    阳光适时地从窗户外射到沈飞的身上，他染着金光，头顶着淡淡圣环，像玉皇大帝一般夺目。
    “我要怎么做？”沈灵看似是这个意气风发，就差指点江山的魔王唯一的真心实意听众，实则她在内心是非常鄙夷这个不切实际的二货。
    陪他将错就错呗……反正闲得没事干。
    “纸和笔我找好了，你帮我抄写个……三十份吧。”沈飞有着雄心壮志。
    “写什么啊？沈飞。”沈灵趴在柜台上，睁着明媚的眸子。她长长的发丝垂落着，底下是泛黄色的纸和黑色圆珠笔，旁边是一株插在清水中的水仙花。
    沈飞转来转去，“先写上奇迹网吧四个大字，还要加上地址。”
    “哦。”沈灵应了句，开始忙碌了起来。
    沈飞继续转来转去，似在沉思。
    待沈灵完成书写任务后，他还在转来转去。
    “喂，还写什么？”沈灵仰着小脸，手里捏着笔，“总不至于这么单调吧？”
    “我正在想。”沈飞停下脚步，“要不，曾经接受过神族五十年初级义务教育的高贵神女殿下，您帮我想想办法？”
    “我不行的。”沈灵拒绝。
    “别这样啊，你看我现在手不能动……”沈飞和她四目相对，“你可是什么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都懂的人物……随便给我们奇迹网吧画上一副插图，再添上一些优雅质朴的句子，就完美了。”
    “手不能动和脑袋有什么关系？”沈灵小声嘀咕道，不过沈飞捧的确实可以。
    她动了起来。
    沈飞心满意足地坐下来。
    一会……
    “好了，你先审视一遍。”沈灵把纸递给了沈飞。
    入目的是四个大字：奇迹网吧。
    底下是地址：杨柳巷最深处。
    纸的边缘涂满了黑色的小花。
    纸下是几棵盛开的杨柳树，画工简单。只要一根粗粗的竖，外加许多撇捺，一棵栩栩如生的杨柳树就脱浴而出。
    昔杨柳之深处，有网吧曰奇迹。
    既便宜又实惠，欢迎带钱玩耍。
    这是网吧的赋词，挺质朴的。
    沈飞左看看，右看看，没毛病。
    “三十份，就这样。”沈飞面容肃穆。
    “好。”
    接近中午时，沈飞出去了。他把独家制作的传单装进袋子里，接着把袋子套在脖子上。
    先在杨柳巷宣传一遍吧。
    他慢行着，看着过路的行人和行兽，首先要从适当年龄下手，比如年轻一代。
    “需要传单吗？关于网吧的。”
    由于沈飞的手不方便，他只能这样询问，而不是直接递过去传单。
    结果是，没有愿意要的。
    沈飞走出了杨柳巷，来到了老城区。
    这里繁华，人流量大，沈飞混迹于各大广场商店，依旧没人要。
    期间，他甚至暗中观察了身边那些发传单的高手。
    “帮忙扔一下，帮忙扔一下哈。”沈飞听到了高手们发传单是如何运用巧妙的语言。
    心灰意冷的他挂着传单回到了杨柳巷。
    下车后，沈飞进入了巷口，他愤愤地咬掉袋子，然后用脚踹开传单。
    沈飞很解气，走了。
    他挂着绷带，心思愁苦。
    忙活了一上午，自己仅有一块钱，还是走运在地上捡的。
    都是生活所迫啊！哎，大爷的钱肯定要还不上了。
    不如，沈飞低头，看着手腕上挂着的银白色手表。
    他摇了摇头。这玩意，已经坏了，根本卖不了几个钱。
    沈飞又想到了沈灵那一头长发，他只缺一把剪刀。
    到时候先斩后奏，先礼后兵，我看她能把我怎么样……数千年长发，应该很值钱……这个世界的百年古董都足够吃一辈子了，更何况千年的？
    哎，想想还是算了。不为别的，怕她拿煤气罐砸我……
    沈飞转过街口，他的前面有三个背着书包的人。
    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可随即他擦了擦眼睛，站在三人中间的人沈飞有些熟悉。
    寸头，还带了三杠，身躯偏胖，熟人啊！
    正是之前沈飞网吧的第一个客人，小胖子。
    沈飞快步跟了过去。
    “霸哥，我们去哪？”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对着中间的小胖子说道。
    “肯定上网啊。”小胖子回应道，“里面新开了一家，叫奇迹网吧。”
    “配置怎么样？”右边的雀斑男孩道。
    “还行，就是不卖吃的喝的。”小胖子说，“但不用公民证。”
    “不卖吃的喝的啊？”雀斑男孩有些犹豫，“不如，换一家？”
    “别换啊。”沈飞适时地出现，“店老板可以为你们倾情服务，只要给足钱，想买什么有代跑的，保证免除跑路费。”
    三个人转过头，小胖子叫了声，“老板好。”
    他很快辨认出了这个带着白色绷带的人是之前的网吧老板。
    “走吧，要什么买什么，我们店里的跑腿服务绝对完美。”
    沈飞殷勤地催促着，像个店小二。
    沈飞带着三个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返回了网吧。
    “来来，随便坐啊。”沈飞老套地客气着。
    “姐姐好。”三个男孩首先礼貌地对着在柜台旁的沈灵打着招呼。
    “你们好。”沈灵笑着应道。
    “老板，我们三个都上两个小时，一共多少钱？”雀斑男孩把书包放在一张椅子上，问道。
    “给你们打个折，一小时三块，一共十八。”沈飞说。
    “好。”雀斑男孩从裤兜里面摸出了一张三十的，“老板，再帮忙带三瓶饮料，麻烦你了。”
    “嗯。”沈飞示意沈灵接过钱。
    “你们玩啊，我马上帮你们买。”
    “好的。”男孩们都很有礼貌。
    “那个，老板，认识一下，我叫周三霸，恶霸的霸。”小胖子自我介绍道。
    沈飞愣了楞，看着这个人畜无害一笑就有尖尖虎牙的小胖子，实在想不出竟然有这么威武雄奇的名字。
    “我叫沈飞。”他面容僵硬道。
    “嗯。”小胖子应道。
    沈灵把钱塞进他的裤兜里面。
    “我去了。”沈飞低声道。
    沈灵点点头。
    他很快来到了小卖部。
    老大爷依旧躺在那张长椅上，享受着午后悠闲的时光。
    “大爷，还钱。”沈飞敲了敲椅子，道。
    大爷睁开眼睛，“好说好说。”
    “三十块钱，还十五。再帮忙解决下三瓶饮料，和两人的晚餐。”沈飞指了指自己的裤兜。
    老大爷从中拿出钱，走进了里面。
    “晚餐我帮你设计的还是老样子，外加三瓶便宜果汁，你点的。”老大爷露出了深宅大院里管家的无暇笑容。
    如果他再穿上一身黑色燕尾服，带上高高的礼帽，他必定会成为魔王的铁杆高配管家。
    “走了。”
    沈飞让大爷把东西挂在脖子上面，打了招呼后离开。
    他来到网吧，把果汁一一放在客人的旁边，然后坐下发呆。
    三个客人打开电脑，打开书包，抽出书，书本摊开。
    “眼镜，你们的作业多吗？”小胖子边看着屏幕边说。
    “有点多，而且有许多都是在电脑上才能完成。尤其是历史作业，让阐明什么第六纪元迁徙年代的史实，必须要在网络上查资料啊。”眼睛男孩一手拿笔，一手按着键盘。
    “哎，那个历史怪老头就是这样难为人。这随便应付几句就行了，人类的大迁徙，新区开发等什么之类的术语往上面套，就行了，小意思。”小胖子说，像一个才高八斗的学者。
    “嗯，咱们的作业差不多。”雀斑男孩附和道。
    沈飞躺在椅子上，原来这三个学生是真心实意来学习的，利用网络上的丰富资源来武装他们的知识。
    “霸哥，明天的事情怎么办？”这时，眼镜男孩来了句话。
    “打。”小胖子咧嘴冷漠一笑。
    “对，遇到这种情况，只有打，打到他们服为止。敢拦我们老城一中霸哥的道，我看那群崽子是不想活了。”雀斑男孩注定了是配角，“来，霸哥，喝口果汁。”
    “霸哥，万一……咱们有个什么不好的状况了，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叫个人给我们处理后事？”眼睛男孩思忖道，“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啊，我们不能鲁莽行事。”
    小胖子听了，挠了挠寸头。
    “眼镜，听你这么一说确实要准备后手，如果被他们抓到机会，我们哥仨岂不就完了？可我们不认识什么胆子大的人啊……”
    旁边坐在椅子上的沈飞抠着手指甲，三个学生的话一丝不漏地灌进了他的脑中。
    自己是不是快要卷进一场性质极其恶劣的校园斗殴事件了……话说这三个孩子不是来网吧学习的优秀学子吗？
    怎么忽然变成了热血学生呢？
    魔王空闲的时候喜欢在网络上看一些热血校园剧，看着某某男主带着小弟们在校园里称霸，一步步走向校园的神坛。
    突然，周三霸转过头，小眼睛看着沈飞。
    “沈飞，能帮我们个忙吗？”小胖子挺会自来熟的，直呼姓名。
    沈飞一颤一颤，他看了看沈灵。作为联邦良民兼三好社会青年的他是决计不愿意上恶霸的贼船，虽说这个恶霸年龄有点小。
    沈灵对此无动于衷，示意一切事情由他做主。
    “什么忙？”
    “明天，应该是这个时间，你去老城一中西墙后面。那里应该在打架，看到我们不行了，请帮忙报警。如果没有，就当什么也没看到。”
    沈飞没有吭声。
    “沈飞，答应的话，我就认你是兄弟。以后我们哥仨上网，就在这里了，保证每星期来一次。”周三霸抛出了橄榄枝，这个小胖子颇有些义薄云天的味道。
    这时，沈灵微微咳嗽了声，不时地按着手指，这代表了立刻同意的意思。
    网吧的女主人发话了……
    沈飞麻木不仁地点了点头，“只要报警就行了吗？”
    “对，看到我们不行的话就报警，很简单的。”
    沈飞勉强咧嘴一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小胖子满眼真诚。
    魔王一百个不愿意，但，生活所迫啊，一切都是被逼的。
    过了一会，沈飞送走了他刚结交的兄弟。
    “为什么要答应啊？”沈飞看着沈灵，义正言辞道。
    沈灵正在一台机子上看新闻。
    “这样就有客人了，也就意味着我们的生活可以延续了。”
    “你眼里只有这些？”沈飞歪着头，被白布交缠的手臂耷拉着。
    “这些学生下手没轻没重的。而且，那个小胖子看起来还是个已觉醒的力量系，他们的打架很有可能上升为流血事件。”
    “呦呵，看不出来啊。曾经杀戮无数的魔王殿下转性了？怎么变得……这么善良呢？”沈灵似笑非笑。
    “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了？”
    “你脑袋发霉了吧。”沈灵站起身，叉着腰。
    “什么？”沈飞伸着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