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观止

少年郎 第二十八章 杀生成仁

    
    气驭万物,心之所至,剑之所往,这是万物一剑的神意所在。
    随着一颗冰雹如飞剑射向完颜宗翰,猛然间冰雹如雨,一颗颗悬停空中,然后如有灵性一般,冰雹带着剑气,全部飞向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闭上眼睛,握紧梅花枪,气机极速提升,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冰雹化成的剑气抵挡在三尺开外。
    冰雹密集炸裂,仿佛天地间落下无数春雷,响彻人间。
    炸裂的冰雹仿佛像是一朵朵傲雪的梅花,随着完颜宗翰的气机摇曳生姿。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雪是真雪,梅却不是真梅。
    这一朵朵梅花,是完颜宗翰心中的神意。
    那一颗颗冰雹,是墨尚同的剑,更有剑气。
    中年剑客之前破阵气机消耗严重,加之境界本来就不如完颜宗翰,虽说破了六七的门槛,但刚入第七境和第七境巅峰的区别仍然十分巨大,就像一个在玉皇顶,一个在南天门,高度差距不大,但距离仍然十分遥远。
    所以墨尚同需要用这种不用耗费太多气机的取巧手笔来迎敌,借以消耗完颜宗翰的气机。
    完颜宗翰看着身前颗颗冰雹和朵朵梅花,冰雹就是冰雹,能变成真的梅花了吗?
    没有香气满乾坤,又有啥意义。
    突然,完颜宗翰出枪如龙,一枪扎向有漫天冰雹列阵在前的墨尚同,势如黄河之水奔流入海。
    长枪所过之处,颗颗冰雹支离破碎,零落成泥碾作尘,却无梅花香。
    墨尚同身形纹丝不动,只是抬起一只手,食指轻轻旋转,非攻剑一闪而逝,在空中划出一道青光。
    飞剑术。
    非攻剑与梅花枪,叮叮咚咚,撞击在一起,阻挡梅花枪前进的路线。
    完颜宗翰手上紧紧一握,梅花枪笔直而出,直取墨尚同的喉咙。
    我一真龙出海,你一腾蛇能奈我何?
    墨尚同在长枪就要刺在喉咙的千钧一发之际,召回非攻剑,向上一架枪,自己头一歪,双膝向下一屈,梅花枪的枪尖在非攻剑上擦出一阵火花。
    墨尚同依然以剑架起枪,然后猛然前冲。
    完颜宗翰手腕颤动,一杆梅花枪顺势向下一压,墨尚同奋力一顶,双腿狠狠往泥土中一踩,继续扑向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手腕向右晃出些许幅度,梅花枪顿时呈现出横扫千军之势,试图扫落墨尚同头颅。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如果要给一个一瞬间作为描述,大概就只有一声叹息的十分之一。
    墨尚同抬起左手,一把抓住梅花枪,防止长枪变招,右手剑气砰然从非攻剑射出,三尺剑气加三尺九寸的剑身,正好一剑刺中完颜宗翰。
    与此同时,完颜宗翰右手转动梅花枪,顿时让墨尚同左手血肉纷飞。
    然后,完颜宗翰持枪急速后退。
    墨尚同想再用左手抓住梅花枪已然不可能,于是顺势放开长枪,持剑在手。
    两人双双站定。
    这一战,墨尚同因为境界不足的原因,追求方寸间辗转腾挪,螺蛳壳里做道场。
    完颜宗翰因为境界高出许多的原因,原本想大开大合,结果被墨尚同的近身作战逼得舍弃了自身优势。
    完颜宗翰既有些后悔,还有些自信。
    后悔的是看来这二十多年没有真正在沙场拼杀,对敌作战经验还是不足。
    自信的是对方一直采取近身作战,而且节约气机显然是气机不够,自己在后面的战斗中要好好加以利用。
    墨尚同看了看完颜宗翰,仿佛知道他在算计什么?
    紧接着,一道极淡的气息从冰雹中射出,没有任何颜色,没有带起任何声音,却是异常锋利,甚至比剑气还要锋利。
    剑意。
    一声剑鸣响彻官道,一道剑光奔向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没有退,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也退无可退。因为周边的冰雹同样射出极淡的剑意,形成了一个无比璀璨的剑阵。
    墨尚同对着完颜宗翰,其实也是对着王越说道:“万物皆可为剑,比如雨水,比如冰雹,甚至比如脚下的泥土。当然,如果到达道门剑仙吕祖的境界,‘剑起星奔万里诛,风雷时逐雨声粗’,连风和雷都可以剑。”
    墨尚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完颜宗翰,你为你个人野心,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致使无数平民妻离子散,我今日以此剑道杀你,你可服气?”
    完颜宗翰跟瞥了眼墨尚同,好像在看白痴一样,然后说道:“你们墨家任侠临死前都喜欢留遗言吗?”
    说完,完颜宗翰抖了抖梅花枪,梅花枪顿时变得血红,刹那间,无数朵红梅绽放,释放出无数枪意。
    你有万物一剑,我有一枪红梅。
    不远处,李善长大喝一声:“怎的打到后来,如此聒噪。杀猪匠我要出杀招了,‘破猪膛’。”
    只见李善长右手持刀一横,左手在刀上缓缓移动,一时间,刀锋上绽放出灿烂光华,如同手持一轮大日,照得四周的人根本无法睁眼,有人甚至热泪盈眶。
    野夫怒见不平处,磨损胸中万古刀。
    李善长这一刀,已然胸中打磨二十年,如同一道闪电击破长空,如同一袖青龙撕碎天幕。
    庖丁解牛,老李杀猪。
    这一刀直接绕过王关越,直奔方莫言而来。
    王关越一看,阻挡不及,手中突然掠出道紫色剑气,如绚烂流萤,直奔李善长而来。
    围魏救赵。
    方莫言顿时将气机提升至极限,极速舞动寒铁流星锤,如同一把飞速旋转的流星锤铁伞。
    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流华荡过。
    方莫言拦腰而断。
    那一刻,他脑海里想起了自己作为大嵩王朝沧州城守将,带着数万雄兵站在铁狮子下,对敌大辽王朝的南院大王,气吞万里如虎。
    那一刻,他脑海里想起了自己母亲六十大寿,大哥一家、二哥一家、小妹还有自己带着妻子,祝福寿星“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那一刻,他脑海里想起了那个趁自己外出练兵,侮辱了他的妻子、妹妹,杀害了他的母亲、大哥、二哥,十恶不赦的大奸臣,大嵩王朝童贯。自己血书告御状,却被一顿斥责。
    不是我想为恶,只是这个世道对我太过不公……
    这时,传来了李善长一句话:“我知道大嵩王朝对你不公平,但这不是你对大嵩王朝百姓作恶的理由,冤有头,债有主,圣人说‘不迁怒,不贰过’。”
    方莫言并没有瞑目,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不是我,安知我有错?”
    李善长缓缓摇头,然后横刀挡下王关越的紫电青霜,神色有些落寞。
    世道崩塌,每况愈下。
    许多受过伤、吃过亏的武夫修士,对人间便失去了希望,对人间便会漠不关心,至多就是我不为难这个人间,但是莫要奢望我善待人间。
    这个世道,真需要圣人扶天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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