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观止

    
    通往山顶木屋的山路之上，一行人徐徐走着，不急不缓。
    突然，一个道人停了下来，从路上捡起一块不到一尺见方的石头，然后说道：“大家有没有发现，我们一直在围着山巅小屋打转。”
    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感觉。
    道人继续说道：“其实刚刚我就发现我们在围着山巅小屋打转，但是又有些不太确定，所以我用剑气把路边的一块石头切了下来，放置在山路中间。”
    说着，王喆把刚刚捡起来的石头给大家看了一眼，这块石头黑乎乎的，没有什么特别。但是，石头确实像是被人用剑气从一块大石头上切割下来的。
    不过，邹士奇、刘作瞻和沈大为的注意力好像不在王喆提醒大家在围绕山顶打转这一事儿上，而是放在了那被剑气切下的石头上，因为石头其中一面极为光滑，光滑得像是一面镜子，仿佛被手艺高超的匠人精心打磨了很久。
    三人极为惊叹，这种剑道修为，太过骇人听闻。
    听说当年剑仙李太白曾经用剑气，将一根一尺多长的铁棒磨成了一根绣花针。
    这不但要求剑气能够实体化，而且要求对剑气的控制力必须达到惊人的程度。
    王喆刚刚展示的石头，其实也就展示出了王喆对剑气的控制达到了极为惊人的程度，虽然距离李太白的“铁棒磨成针”还有较大差距，但是剑道之上，已经能够望得见李太白的背影了。
    不过，王喆一行人并没有看见石歌公主一行人的背影，难道他们没有遭遇此境？
    真是好人多灾多难，坏人一帆风顺。
    这时候，前不见去人，后不见来人。
    洞中黑暗，让人神伤。
    邹芝兰突然感觉有些害怕，紧紧抓住父亲邹士奇的手。
    邹士奇的手宽大而有力，温暖而光滑，邹芝兰握着父亲的手，感觉到一丝信心。
    刘作瞻说道：“真人，此处怎讲？”
    到了此时，王喆不再有所顾忌，徐徐说道：“我刚刚取出木剑，向空中挥出一道剑气，剑气并未触及洞顶，就砰然碎裂，应该是碰到了一道气机，想来有人以极大神通和极强阵法，构造出了一个小天地，形成山水禁制。”
    王喆想了想，继续说道：“要想破除这个小天地，上策就是找到构建小天地的压胜之物，让小天地自然消亡；中策是内外合作，打破小天地，如果有外力抑制住内力，这样就不会破坏洞穴，我们也不会有葬身洞穴的危险；下策是从内部强力打碎小天地，这样打破小天地的难度加大，而一旦用力过猛，又没有外力抵消，则极有可能导致洞穴塌陷，将我们深深活埋。”
    王喆顿了顿，然后说道：“所以，打破小天地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的最后举措，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找到阵法的压胜之物。”
    最后，王喆说道：“我感觉这是一个阵中阵，这个小的迷魂阵，就是想让我们找不到大阵法的压胜之物。”
    邹士奇、刘作瞻和沈大为三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说道：“但凭真人调遣。”
    王喆将石头放在地上，领着众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王喆说道：“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再走走，看看能不能发现些端倪。”
    同一条山道之上，石歌公主一行人往前走着。
    突然，石歌公主“哎呦”一声。原来石歌公主右脚踢到了一块石头，隐隐作痛。
    完颜亮正准备上前将石头从山道上踢走，萧貂寺忽然拦住完颜亮，说道：“将军且慢，这石头上好像有东西。”
    说完，萧貂寺从地上捡起石头，仔细一看，石头的一面就像镜子一般光滑。
    完颜亮问道：“萧监，这块石头有何奇怪之处。”
    萧貂寺没有直接回答完颜亮的问题，而是将石头递给了身后的一个随从。
    这个随从虽然一身棉布长衫，但一看就穿得极为合身，而且眉宇之间有一股身居高处、超然世外的感觉。
    这个随从说道：“这块石头显然是有人用神兵利剑一斩而下，而且从石头上的切痕来看，显然是刚刚切开不久。”
    萧貂寺点了点头，对这个随从的判断，极为认可。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随从正是都藩司天干的“己”先生。
    “己”先生对兵器的判断觉得可以说是见地极高极高。
    这当然与“己”先生见过的世面，对敌过的人有关。
    奇怪的是，“己”先生这十多年来，与人对敌，好像从来都没有赢过，但整个都藩司，以及国师大人，甚至大金王朝皇帝完颜亶，对其反而越来越信任。
    一年前，“己”先生对敌之人，大国师完颜希伊，切磋至第十招，“己”先生弃剑认输。
    三年前，“己”先生对敌之人，一个不知名老儒生，“己”先生使出九九归真剑阵，被老儒生一根柳条打断两根肋骨。当然那位排在天干“丁”字位的任我修，运气就不好了，当场被老儒生镇杀。
    十二年前，“己”先生对敌之人，传说中身藏春花夏雷秋叶冬雪的那位，“己”先生手持清风剑，一招都未能递出，但走到那位身边一丈之地，虽然再也无法近身半寸，但已然足矣。
    “己”先生看了看石歌公主、完颜亮和萧貂寺，然后说道：“只说这一剑，先不管境界高低，只说对剑道的领悟，已经超过我了。”
    说完，“己”先生眼神炙热，要是能和这样的高手过招，虽九死其犹未悔。但“己”先生有所不知的是，王喆并没有动用兵器，而是用自身剑气生生切出来的。
    萧貂寺接过“己”先生手上的石头，说道：“那我知道是谁了，肯定是那个被天机阁称为‘剑道高世人一尺’的王喆。”
    完颜亮说道：“萧监，王喆他们一行人不是在我们后边吗？咱们刚刚也没有碰到他们，他们怎么会走到我们前面呢？”
    萧貂寺说道：“我刚刚和‘己’先生正在交流，感觉好像我们一直在绕着山顶木屋打转，这块石头正好印证了我们的想法，这样就能够说明为什么王喆他们能够走到我们前面了，因为我们根本就是在一个圆形上来回打转，而且也说明了王喆他们一行人也遇到了和我们一样的问题，所以他们才会切下一块石头，来验证他们的设想。”
    说完，萧貂寺又把石头递给“己”先生，然后说道：“‘己’先生，你受累把这块石头再从中间切断，然后留在原地，”
    “己”先生拿过石头，往头顶轻轻一抛，然后完颜亮等人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怎么出的剑，石头就分成两半，整整齐齐的躺在路的中间。
    这一剑用得极为高妙，先是用“劈”字诀，将石块从中间拦腰切断；然后是用“粘”字诀，将两块石块粘在剑上，最后是用“御”字诀，将两块石块轻轻放在地上。
    只是这都在一瞬之间完成，在场之中，也就萧貂寺和“庚”能看出些端倪。
    然后萧貂寺说道：“我们在向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其他路。而且反正王喆他们也会想着怎么破阵，我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过了一会，王喆等人又转回此处，发现了地上被一分而二的两块石头。
    王喆将地上两块石头捡了起来，微微一笑，然后对大家说道：“这是我们刚刚留下的石头，现在被人用剑一分而二，说明大金王朝那一行人也跟我们一样，在围着山顶的小屋打转？”
    沈大为问道：“他们知道我们原地打转，可以躲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等我们破阵啊？为什么要告诉我们，他们的情况呢？”
    邹士奇说道：“他们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一来他们不希望与我们为敌，愿意坦诚相见，大家都是为了同一目标而来，只是希望公平竞争，各凭机缘；二来他们也是再向我们间接展示他们的实力，论修为，这一剑我们一行人中，恐怕也只有重阳真人有这能力。”
    沈大为说道：“那为什么他们不愿意等在这里，与我们汇合之后一起行动呢？”
    邹士奇说道：“我想他们还不了解我们的态度，所以不敢一起同行。”
    邹士奇看了看王喆，有些欲言又止。
    王喆笑了笑，说道：“邹楼主但说无妨。”
    邹士奇有些尴尬，继续说道：“山上山下传闻‘真人对反对大金王朝的态度一直异常鲜明’。我估计大金王朝这些年来没有少为此时而头疼，毕竟天机阁认定真人为板上钉钉十年之内跻身第八境的人，而且还是一剑破万法，杀力最大的剑仙。”
    邹士奇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个人猜测，大金王朝对真人肯定不怀好意，一直想对真人动手，但又有所顾忌。”
    王喆笑了笑，说道：“邹楼主说得较为委婉，其实大金王朝三年前尝试过一次，一击不中，立即而退，极为隐秘，毫不拖泥带水，让人抓不着把柄。最近几年没有了，我想可能是大金王朝也意识到，一旦暗中袭杀没有成功，却把我惹急眼了，到时候不管不顾，那么总一天他们会接受我的雷霆之怒。”
    沈大为眼神熠熠，憧憬之情，跃然脸上，毫不掩饰。
    能让一个大洲的一座大王朝视为生死大敌，却又无可奈何。普天之下，能有几人？
    屈指可数。
    巍乎高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