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小七

    
    六月初八，黄道吉日，寂静的早晨，一阵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柳府。
    一群丫鬟婆子冲入客房里，见到里面的场景吃了一惊。
    屋里床上，柳大河衣衫不整和八角搂在一起，这么大的尖叫声似乎也没把床上的两人吵醒。
    几个小丫鬟忙掩袖退了出去。
    不过小七和阿福并不知道这事，小七去了衙门里，阿福去了书院。
    这可怎么办呀！这种事情是大伙完全想不到的，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退出门之后，丫鬟婆子纷纷奔去了主屋。
    站在主屋外的张婆子朝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众人会意，这意思是牛氏还没起床。
    没人敢去打扰牛氏，于是丫鬟婆子们围在院子里，跟无头的苍蝇一般乱转。
    东边太阳冉冉升起来，颜色火红火红的，特别有生命力。
    咯吱一声，主屋的门终于打开了，牛氏打着呵欠走了出来。
    有几人想汇报情况，又怕牛氏发飙，进退两难。
    很快就有几个做杂活的婆子冲了过来，其中董婆子挤到了最前头：“夫人，大事不好啦，老爷睡在客房里——”
    牛氏不以为然，她昨晚将柳大河赶了出去，所以柳大河睡在客房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平日负责烧火的章婆子一把推开董婆子，躬身站在牛氏面前，抢着道：“夫人，大事不好啦！老爷和小丫鬟一起睡在客房里——”
    这话完全说出了重点，牛氏听完后立刻就冲了出去，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冲进客房之后，见柳大河和八角两人依然搂在一起睡得香甜，牛氏立刻命令跟在身后的章婆子，“去端盆水来。”
    章婆子得了命令，很快就端了八分满的一大木盆水过来。
    她手脚灵活，心思也很活络，已经在府里做了半年的烧火婆子，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让牛氏注意到自己，暗暗发誓要把握好机会。
    章婆子很勇猛，端到床前，不待牛氏吩咐，直接朝男主子和小丫鬟身上浇了过去。
    虽是夏天，早上还是有些凉意的，柳大河被浇了个透心凉，眨巴眨巴眼睛，和刚刚醒来的小丫鬟八角相视一眼，两人立刻同时尖叫起来。
    八角缩到床角，抓了薄被盖在身上，呜呜地哭起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日一直在下棋，后来因为院子里蚊子多，就挪到了屋里，然后就这样了，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勾引过老爷呀。
    虽然曾经也有过这样龌龊的想法，但慑于牛氏的霸道，她从来就没敢付诸于行动，昨日真的只是纯洁地下棋，而且当时青山和绿水也在场。
    牛氏上前揪住柳大河的耳朵，声音歇斯底里：“柳大河，你个杀千刀的，成亲前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你说这一生非我不娶，又说有了我，以后眼里再不会有别人。”
    “你现在是嫌我老了吗？居然和小丫头睡到了一起。”
    柳大河回过神来，感觉事情发生得有些莫名其妙，连忙解释道：“虽说八角比你年轻好看……”
    牛氏听了这话越发气愤，“你、你不是说谁都没我好看吗？”
    柳大河语塞了，他情急之下竟说错了话，本就是个不擅言辞的，此刻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牛氏气愤指着床上的八角，对屋里的一众婆子道：“把这小妖精给我拖到院子里乱棍打死。”
    章婆子冲在了最前头，却被柳大河一巴掌给扇倒在地，门牙掉了一颗，吐了一口老血出来。
    柳大河声音里带着股不容质疑的气势：“谁都不许动八角。”
    他觉得八角这小丫鬟平时还不错，嘴巴挺甜的，也还算懂规矩，不愿意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小丫鬟被活活打死，因此拼了命地拦在八角面前。
    牛氏见状更加气恼，“这还护上了，柳大河，你对得起我吗？我诅咒你祖宗十八代——”
    柳大河平时最敬重长辈，听到牛氏说话这样不留情面，心里着实生气，对屋外的青山、绿水、阿牛几人道：“快进来把屋里的人都赶出去。”
    青山绿水相互看了眼，有些自责，昨晚小姐叮嘱他们服侍好老爷，结果现在就出了这样的事，等小姐回来该如何同小姐交待。
    虽然也惧怕牛氏，但还是硬着头皮把屋里一干人等都轰了出去。
    牛氏见柳大河如此维护八角，气得昏了头，“好你个柳大河，我死给你看。”
    说着牛氏就冲出了屋子。
    东院里，朱八正在给世子朱元汇报情况：“世子，主院那边出事了，听说小七姑娘的爹和小丫鬟睡到了一起。”
    朱元：“这事最好不要掺和，装作不知道就行了，你吩咐下人们都呆在东院里不要出去。”
    朱八单膝跪地，“是，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那边牛氏冲出了柳府，在北城跑了一阵，四处寻找目标。
    去哪里最热闹呢？很快她就想到了七禧楼，手脚麻利爬到了七禧楼的三楼，扒着窗户大喊：“我不活了，我要跳下去。”
    牛氏声音尖利，传得很远，很快七禧楼下面就围满了人。
    有好事的人在下面张望了半天，嘀咕道：“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跳下来吗？磨叽了半天，还扒着窗户舍不得放手。”
    夏侯掌柜听到伙计汇报这事，立刻就派了两拨人出去，一拨去衙门里找小七，另一拨则去陆府里请花喜儿。
    他亲自带着七禧小食里做事的小丫头上了三楼，站在牛氏五尺开外，劝道：“柳夫人，七禧小食离不开您，您还是下来吧。”
    牛氏是个惜命的人，扒在窗户边上早就怕得瑟瑟发抖了，她一点都不想也不敢跳下去，但问题是没人给她台阶下呀。
    “我不，我就不下来，我、我等一下就会从这里跳下去。”
    夏侯掌柜深谙解决事情的办法：“柳夫人，您这样会影响七禧楼的生意。不如您说说，有什么要求，我们尽量满足您。”
    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牛氏立刻答道：“我要柳大河跪在七禧楼下给我道歉认错。”
    夏侯掌柜做为一个资深掌柜，很清楚几位东家家里人的姓名和习性，虽然不确定牛氏提的要求能不能办得到，但至少他得先说些话拖住牛氏。
    “行，我现在就派人去柳府，您离窗户远些，省得不小心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