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亭柳茫然的睁开眼睛,觉得脸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抬手一摸才发现,原来她在梦里哭了。
青苹青果都十分担心的样子,然而江亭柳坐起来的时候,梦境里事情已经被忘光了,所以她反倒十分没心没肺的安慰了两个丫头。
今日无事,江亭柳原本打算在屋里休养一日,谁料苏念卿直接给她下了帖子。
于是不得不细致梳妆后赴约,苏念卿约的地方也很巧,便是大名鼎鼎的鹳雀楼。
江亭柳被小二引进一间包厢的时候暗暗惊讶,能进包间的客人,至少是鹳雀楼消息买卖的大户。
苏念卿态度随意的请人坐下,审视的打量了江亭柳片刻后,直接问:“郭家、谭家是怎么回事?”
江亭柳平静反问:“您此话何意?”
苏念卿目光锐利,毫不避讳道:“无论是肖一竹还是肖筠,都与我的孩子无异,这婚姻大事我自然要好好把关,总不能让他娶个水性杨花之人。”
这个评价若坐实了,对女子来说是致命的打击,然而江亭柳闻言却毫不动怒,只神态端庄的喝了口茶,尔后端庄一笑:“您不必激我,郭家和谭家的算盘,相信您已经看出端倪了。”
苏念卿的气势一窒,忽而又变成那日和蔼的模样了,摇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居然唬不住你。”
江亭柳保持微笑,苏念卿脸色微沉:“我看郭家和谭家都没什么好心思。”
江亭柳十分赞同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念卿看着她老神在在的模样暗暗称奇,这换做其他小姑娘,知道郭、谭两家公子都对自己有意——哪怕仅是为妾——恐怕也已经兴奋得不行了。
或者换做性情高洁不愿为妾的,也定是愁眉苦脸暗自神伤,又岂会这般冷静淡定?
不愧是她的好徒儿看中的人,苏念卿就如天下所有父母一般,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联系到自己孩子的优秀上。
但苏念卿还是要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亭柳不语,后者却也没等她回答,自言自语道:“若是抢在郭、谭两家之前定亲,倒不失一个稳妥法子。”
这确实是不错的办法,但问题是……
“郭家还好说,这谭家若这有此意,恐怕定亲也不能拦住谭小将军。”
苏念卿笃笃笃的敲着茶碗:“你对谭致远似乎挺了解的。”
江亭柳笑而不语。
苏念卿忽然道:“这倒是不必担心。”
江亭柳眨眨眼不接话,苏念卿不知第几次觉得神奇了,面前这个小女孩当真厉害,不但说话滴水不露,而且每次一旦话题稍有不对劲,对方便闭口不言。
苏念卿也不逼江亭柳,转而道:“我听说你一点也不在乎移魂症之事,为何?”
江亭柳反问:“我为何要在意呢?”
苏念卿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世人皆恐惧此症,你一点也不怕?这也太奇怪了。”
江亭柳微笑:“您和肖神医为何不怕?”
苏念卿噎了一下,道:“我夫君乃天下第一的神医,这才不害怕。”
江亭柳摇头:“我虽不同医理,却也知道这移魂症并非什么鬼魂附身,我曾赠与肖一竹一本古籍,是专门研究这移魂症的,我亦拜读一二,觉得其中讲的东西很有道理。”
苏念卿歪头想了想:“就因为一本不知内容真假的古籍,所以你就不害怕?真有点儿牵强。”
江亭柳感叹苏念卿已近四十的人依旧带着一股纯然可爱的感觉,难怪能与肖悦成婚数十年,这位神医依旧爱她如旧,一边回答道:“牵强吗?我觉得并不,肖一竹和肖筠我都接触不少,两人虽性格南辕北辙,却同样都是纯善之人,对我亦很好,帮我良多,比起因为移魂症而害怕他们,我觉得那些险恶之人更让人惧怕才对。”
江亭柳对两人的赞赏让苏念卿开心的笑起来,她边笑边赞同的点头:“不错,两人都是好孩子。”
两人都喝了一口茶,然后苏念卿才继续道:“可移魂症毕竟是病症,老头子一直在寻找医治的办法,近来已有眉目,想必不日便可将移魂症彻底治愈,我倒想问问江姑娘,若真有那么一天,你要留谁?”
江亭柳皱眉:“为何你们都要问我这个问题?”
苏念卿先道:“还有谁问……”继而恍然,“定是肖筠那个臭小子。”
江亭柳默认,苏念卿一脸了然的模样,沉默了一会追问:“我猜你当着肖筠的面定是选择了他,现在他们不在这儿,你再给回答我一次,你会选谁?”
语气十分笃定。
不料江亭柳却笑着摇头:“我没有回答肖筠,现在我也不会回答您。”
苏念卿惊讶:“为何?你放心,不管你如何回答,我都不会生气……其实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和老头子也很纠结这个问题,倒是你的回答还能给我们一些参考。”
江亭柳依然摇头:“我不能回答。”
苏念卿脸色微沉:“你不信我?”
江亭柳连忙摆手:“没有,我并没有怀疑您刚刚的话。”
听出话中的诚意,苏念卿面色缓和了下来,但依然微微蹙眉问:“那为何不能回答?”
江亭柳悠悠叹气,似乎在斟酌词句,好一会才轻声道:“他们的情况太特殊了,虽然是两个性格,却共用一具肉身,从他们透露的信息来看,肖一竹是从出生起自然存在的那一个,对吗?”
苏念卿微微点头。
江亭柳绞着手帕:“可肖筠虽是后来者,但他却也过出了独有的精彩人生,神医肖一竹和白衣筠君,我相信未来这会是两个同样响亮的名号,他们虽是一体的,却各自有独立的人生,所谓医治、选择,岂不是要择定其中一人将他杀死?”
江亭柳深深吸气:“谁有这个权利决定这件事?无论是肖一竹还是肖筠,他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无论是我,还是您和肖神医,都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
苏念卿反复默念着“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这句话,良久才慢慢道:“你觉得他们都有权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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