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山侯被太医简单上药后送回了侯府,洛青禾却因此耿耿于怀,满腹心事的回到了镜园。
方少泽知道后,多少有些惭愧:“你为我讨回公道,最后却连累齐山侯受罚,这件事要说错也是我的错,你别再为此伤心了,要不你打我几下?”
方少泽哄人的方式还是笨拙了些,不过心意倒是传达到了,洛青禾被他讨好的样子逗得无奈一笑:“胡说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愿意为你讨回公道,就算我为此自责了,打你又有什么用?”
“这不就对了。”方少泽道:“你既然知道在这里哭哭啼啼没用,那不如咱们就去府上拜访齐山侯,你们叔侄两也好说说话。”
“我们去了,合适么?”就算到时候云安已经不在了,可齐山侯夫人也未必待见她们呀。
“我和云安的事情已经结案,齐山侯又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们怎么就不能上门拜访了?之前齐山侯不也来我们镜园了么?我们不也同样好生招待了。”
按方少泽这么说的话,以后两家人算是化干戈为玉帛,也是可以自由来往的了?
“不过齐山侯人家来时,可是带了不少礼来送,咱们去,该不会就这些礼又给人送回去吧?”侯府上一般的东西人家肯定看不上,可是再好的,好像也只有侯府上回送来的上好补药和千年人参,其它的,好像都太过普通,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看你平时做事面面俱到挺会张罗,怎么偏偏现在想岔了?你忘记之前送年礼的时候怎么跟我说的了,你说礼轻情意重,就算是份薄礼,但心意在此,后来席状元是不是还专门派人登门谢礼了?你说齐山侯是缺那些东西的人么?我们要真送那些东西才是俗了,他既然看重你,自然更看重你的心意。”
洛青禾这才明白,或许方少泽说的对,与其送那些冷冰冰的东西,不如一顿热腾腾的饭菜来的实在。
洛青禾忽然就拉住了方少泽的手,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洛青禾由衷的说:“方少泽,能跟你在一起真的是太好了。”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方少泽陪着她,在她现在最迷茫的时候,也是方少泽在指引他,两人一起面对困境,奋勇向前,这样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方少泽心念一动,可他动的却是其它心思:“那,今天给我加餐好不好?我也想吃涮锅,还想吃涮羊肉和鱼丸,几种口味都要!”
不怪他一来就想这个,实在是躺了太多天了,无聊也就算了吧,姑且能忍,毕竟等待一天后,还能等来青禾的陪伴和二人独处的时间,这么一想,就什么都值了。
只是吃了这么多天的清汤小菜,还有各类食补、药补,他现在都要不记得白米饭是什么味道了,最开始肉也没少吃,只是太清淡了,最后方少泽也不愿意吃,嘴里除了寡淡还是寡淡,要知道民以食为天,要他一天天就吃这些,怎么满足的了方大公子刁钻的舌头?
洛青禾在这件事情上一向态度坚决,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她受了方少泽开导,现在脑子里豁然开朗,什么愁绪都没有了,登时心情也好了,一听他在打涮锅的主意,毫不留情的就把他手给扒拉开:“求也没用,你知不知道吃那些东西最容易影响你的伤痕痊愈了?你要是不想要你这漂亮脸蛋儿,那我就连你也不要,谁让你就这一张脸可以看呢?”
方少泽悲愤:“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以色侍人?原来一直你都是这样看我,你太过分了。”
洛青禾哼哼一笑,单手一指挑起方少泽的下巴,调戏道:“我还就喜欢以色侍人的,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可你好歹也弄点儿像样的东西给人吃吧,一天天除了白饭就是补药汤,你看我整个人,我觉得自己都要化在这床上没个人样了。”
洛青禾仔细瞧了瞧方少泽的脸,最近方少泽经过这么一补,伤大好不说,伤痕褪得也快,甚至皮肤比之前还要好,这哪里是要化了,分明是嫩得能掐出水了,这么想着,洛青禾也就真这么做了,那手感别提多嫩滑了。
“你还说,要不是一心想让你把伤养好,我还懒得天天琢磨怎么把药材跟食材顿了给你吃,你要真的觉得没有味儿,那好呀,以后那些药材干脆直接熬好了端过来给你喝好了,先苦后甜,别提多美了。”
方少泽连忙摇头,要是这样的话,那还是算了吧。
方少泽抗议无效,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不过洛青禾还是将这件事记在心上了。
换做谁这样吃下去都忍不了吧,自己的男朋友还得自己心疼,方少泽都这样了,这个时候不对他好,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有些野生菌菇不是可以起到疗养的作用么?上次那边的洞xueli面发出很多品种的菌类来,本起了做温室大棚的念头,谁知忙不完的事儿和接二连三的意外把这事儿耽搁了。
不过她虽然忘记了,但是当天吩咐下去的事儿一直有人在帮她筹备着,等她再提起这件事才发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洛青禾难得得空,连忙就钻进去捣鼓那些个菌菇,又叫上徐风几个少年打下手,一边忙一边还美滋滋的想,先把种类分好,多的呢就把它收起来,先给方少泽做些新鲜玩意,什么菌菇汤啊,菌菇饺子什么的,看他还敢抱怨。
洛青禾几个人先把棚子搭起来,因为没有现代人的工具,又不能花大成本搞个木质温室,便只能利用茅草搭起一个个小的矮棚,高度刚好一个人能够弯身进去,等到时候菌菇发出新的,就可从外往里采摘。
至于怎么发起来,这个就有些讲究了,温度是其一,所以大家都只能把能用的茅草和稻草全部用来码矮棚,码到最后也只搭出三个棚子,洛青禾把发现野生菌的朽木连同菌粘在上面的种子都打碎了混在一起,菌的生长速度极快,这样发菇,要不了几天一些生长速度快的就能采摘,她真的是太聪明了。
虽然她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说不定有些菌还会因为她这样的种植方法而不再发芽,但大方向没错,一样能有不少的收获。
“姑娘,这就算是种上了?”
大家都觉得新奇,要说上山采菇,可他们很多人都不知道菇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只知道春雨过后,山上到处都是,所以大家也都会在那个时候集体出动上山采菇。
“算是吧,这个时候就需要大家的耐心等待了,等时机成熟,咱们就把棚子打开,一起见证奇迹。”
洛青禾说的信心满满,一旁的莫凡几乎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最喜欢吃的就是香菇了,每次宫里的御膳房做了鲜菇汤,她都会喝上满满两大碗才行。
这眼神哪里逃得过洛青禾的眼睛:“莫凡,你可别给我打歪主意,要是敢瞒着我私自来打开咱们的大棚,我可是要打屁股的!”
莫凡听到自己被当众点名,顿时打了个激灵,她刚才竟然真的有这个想法,坏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才不会呢,我...我要去依云阁了,小律律,咱们走。”小胖妞心虚的很,立即把徐律拉出来当挡箭牌,徐律眼下也没什么事儿,她既然要去练武,徐律自然是愿意陪她的,而且关于她要独自出门练舞这件事,洛青禾还专门把马车空了出来,在固定时间买菜,其于的时间,全用来接送这丫头了。
不过小丫头走时,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件事儿了,今天在涮锅店的时候,她也听到齐山侯被当众行刑的事情,本想跑过去看看,不过走到半路,又听人说皇上也在那处,她当然不想回家,但要是被父皇看到,自己铁定会被抓回家,这又把莫凡给半路吓了回来。
不过她也知道了,那天舅姥爷失约,其实是因为云安郡主伤人的事情才没能到宫里来给她伴奏,不仅如此,还因为这件事被打了三十板子。
舅姥爷那么好的人,被打这么多下,肯定疼死了吧,这个菌菇最好吃了,等长起来的时候,她一定要摘一些送去给舅姥爷尝尝!
齐山侯府。
当天刑场上,太医救治多有不便,太后娘娘当即就把人给送到了齐山侯府,自己也在齐山侯府赌气住了一天,晚上就一心守在洛清文身边。
皇上因此还专门登门谢罪,太后在齐山侯府上皆是拒不见人。
还是洛清文醒了之后,主动劝齐山侯夫人回宫,因此太后和皇上赌气这件事才算消停下来。
太后一回宫,洛清文反而自在了,倒不是因为太后娘娘,实在是现在君臣有别,太后要是一直不回宫,皇上又屡次往齐山侯府跑上跑下,天子乃一国之君,这样子闹出去,人岂不是说当朝天子不忠不孝,才致使太后拒不回宫。
洛清文在其中充当导火索,这样的后果他可承担不起,睁开眼了解情况后就在琢磨着怎么把太后给弄回宫去。
慕容炜明白齐山侯良苦用心,又体谅他为文渊律法以身作则,这次回宫,愣是打发下不少赏赐,不说一些珍贵的药材,里面还有不少珍宝明珠,洛清文收时,是想着盛情难却,皇上的赏赐,臣子哪有不要的道理?
可一接下来,又十分难为情,这也太多了,皇上他到底怎么想的?
那天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太后娘娘大驾光临,洪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平时都是她去宫里说些场面话而已,现在亲自到府上来就不一样了,洪氏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被太后苛责,那一晚过的可谓如坐针毡。
本以为太后走了,她终于松了口气,谁知道太后一走,后脚就有后宫的宫人出来宣读太后旨意。
先是身负齐山侯主母一责,但先未能管教好侯爷独女,又不能代夫受过,家中事务处理有失妥当,实在无才无德,命革去一品诰命夫人封号,今后于侯府禁闭,好好悔过。
洪氏听到这道旨意的时候,差点儿没晕过去,这是怎么回事?她昨天难道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太后不成?不然怎么今天就来革自己的职?
她可是一品诰命,好端端的被去了封号,以后她在广陵的贵妇圈里可怎么混?
再说了,除去侯府的风光荣华,她一品诰命的封赏和俸禄全部是拿来贴补娘家家用了,她家家境微寒,一家人的支出和脸面全靠她的俸禄支撑,现在连这笔花销都被斩断,洪氏养父母恐怕又得被打回原形,当初为什么秦家就那么不开眼,非把她抱养给洪家呢?
同样大受打击的,还有刚回来的陆嬷嬷,眼下齐山侯夫人被革去诰命夫人,那就意味着她可能在洪氏这里捞不着好处了,那他们一家可怎么办?儿子不成器,孙子还这么小,以后孙子可靠谁呀!
太后娘娘这一记铁棍,将洪氏敲得一蹶不振,在侯府多年的威望也在顷刻间轰然倒塌。
原先府上侯爷体弱,精神也不正常,府中一切事务都是洪氏一口说了算,很多几乎不必过问洛清文就可一手安排,颇有些只手遮天的感觉,就连齐山侯似乎都是被人拿捏在手上,下人们对洪氏不得不言听计从。
多年以来,洪氏把持侯府,给所有人都造成她才是侯府真正主人的错觉,可眼下又如何?那皇亲国戚,必得是一家人才叫皇亲国戚,齐山侯夫人再怎么把持侯府,到头来不也是说禁闭就关禁闭?
洪氏才明白,就算洛清文再病得不成人样,那都是太后的手足,自己算什么?
她哭闹着求饶到齐山侯面前:“侯爷,妾身错了,你让太后娘娘收回成命吧。”
“你要知道,这不是我的主意,我无权去置评,再说了,我往日在府中一直喜节俭度日,你也正好学学,就当咱们为云安做的那些事儿赎罪了。”
“侯爷,这如何使得?你不想想咱们宏宣么?他自小就没受过委屈,忽然这样削减用度,他怎么过日子?”
洛清文原本还不打算多有追究,不过是少了俸禄和从前的待遇罢了,看洪氏这架势,是要找他没完没了?
“那便是我侯府养不起这尊大佛,你大可把他送回生父那儿去,我没有异议。”
洪氏心里咯噔一下,时间过得太久,她在侯府也逍遥的太久,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宏宣根本就不是洛清文的孩子。
这样一来,洪氏哪里还敢说话,就连眼泪都不敢留下来,为避免这样尴尬的局面,洪氏只能乖乖的告退,再不敢有怨言。
洪氏刚走,又一个冤家来了。
云安是被人用椅子推到洛清文跟前儿来的,她泪眼婆娑:“父亲,皇上真的要把我送到尼姑庵里面去关禁闭么?我不要,两年啊,女儿会疯掉的,父亲,你再求求皇上开恩好不好?”
洛清文趴在床上,身体的痛,远比不上心里的伤痛,这个人真的是他女儿么?
“父亲,你怎么不理我?你现在正是重伤,你要是再去求的话,他们一定会心软的!”
洛清文终于沉痛的闭上了眼睛:“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无法相信,你竟然真的是我的孩子!”
云安噎住了,她怎么了?
“我在文武百姓面前被当众打得半死,你可曾有过一点恻隐之心?到头来还妄想我残破之躯为你做垫脚石,好免去责罚?够了,君命如山,我帮不了你,若是你知错了,我大可让皇上宽限你期限,现在,你给我出去!”
“父亲!你怎么能这样?”
“既然知道我是你父亲,那我更该好好教养你,方不辜负你娘九泉之下的重托!”
洛清文已然下定了决心,云安不改,他断不会再放松管教!
云安还要嘴硬说什么,洛清文不等她开口,就叫下人把她给推了出去,现在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的当家人还需要问么?那人不敢怠慢,忙推着哭嚎的云安出去了。
洛清文顺了顺气,才将跪立一旁的太医召过来:“太医久等了,请帮本侯上药吧。”
“侯爷客气,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多等等也无妨。”
洛清文笑着调侃:“不好意思,小女献丑了。”
“侯爷哪里的话,郡主只是还不懂道理,有侯爷这样的博学多识的父亲,总有一天,郡主也会变得明事理、懂是非的。”
“但愿如此。”
听着太医劝诫的话,洛清文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云安这幅样子,他本来应该更加沉痛难过才是,可除了方才的愤怒,直到现在,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好像对于云安,他有的只是作为父亲的亏欠和责任,那种血浓于水的牵绊,他对云安从来没有过,为什么呢?
再说洪氏这件事,太后娘娘虽有不满,但也不至于夺去她诰命夫人的封号,这是洛清文考虑了许久才做出的决定,洪氏不能再靠着他的身份作威作福下去,他不敢想象要是那天他真的进宫后,段青禾被扭送官府,会不会也被打成他这样?
洛清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为了一个才见过几面的小姑娘设身处地的着想,就像是着了魔一般,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更进一步,对她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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