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先

第五十六章 突变

    
    长岭山中,山脉甚广,又因山上常有活水涓涓细流到山沟里,所以只要在山涧之中,往往可以听到哗哗的水流声,清脆又宁静。
    流水也因此渐渐的汇聚一起就形成了清澈见底的溪流。
    这溪流在日月辉光的映照下,水中游鱼与水底五颜六色的卵石清晰可见,也算是山中一观。
    可霉雨季节以来,连绵的雨水不绝,此时更是大雨滂沱。清澈地溪水更是汇聚了雨水冲刷下来的土石,因此变的浑浊,像是泥浆。平静的溪流也因此变作了势头迅猛的河流。奔腾而下,蜿蜒曲折。
    顺流而下,一处河岸旁,残存着一座破庙,像这样的破庙沿途而下还有许多。是供奉山水间的神灵所建。可是看眼前破庙的惨淡光景,应该并未灵验。
    只是今天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宛如黑夜般的白昼,暴雨之下破庙中依稀还有着微弱的火光。
    原来破庙之内,除了已经年久风化的木质神像之外,竟然还有着两个青年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正是刘弱与叶道成。
    他们一路逃离了长岭城后便来到了这河畔,在这里是要等候一个人或者一群人。
    “看起来这神仙还是灵验的吗!”叶道成面无血色,嘴角勉强扯起一丝微笑,环顾一圈雨水洇湿的地面,又指着神像脚下的干燥石板。“这小庙虽破,可是除了棚顶哪都漏了。”
    刘弱看了看,摇头不语,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截树枝,扒拉着眼前的篝火。
    他的脸上有些红晕,像是刚要成熟的苹果。
    似也有些无聊,叶道成也来到了篝火旁蹲了下来,拿起一庞的树枝也在火中拨弄了起来。
    在火光的映照下,才看得出他衣襟上也已经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鲜红血迹,像是朵朵红梅。
    刘弱看了一眼身旁男子,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的脸却是更红了,好像是吃醉了酒。
    “想吐就吐憋着不难受吗?”
    不知何时,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位青年男子,他手中捏着一块失去了光彩的灵玉,随意的在身前比划了一下。他的背后却是风雨和惊雷。
    只是庙内地两人好奇闻所未闻,专心致志的拨弄着篝火,好像火中藏着什么特殊的玄机。
    他见两人好像并不不待见自己,也不生气,斜着依靠门框,向下滑着屈坐了下来,一面手肘拄着膝盖,手掌托着脸。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无聊的划拉着。
    只是,他的位置掌控的刚刚好,不远不近,不生不熟。
    沉默片刻,刘弱脸上的潮红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苍白,像纸一样。
    他用明亮的眼睛看着这个计划之中却又本不相识的男子,明知故问道:“余念?”
    门口的青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又耷拉下去,答道:“是啊。”
    他看起来像是有些气无力,又像是因为别人的怠慢有些生气。
    刘弱抱拳,歉然道:“多有冒犯,还望余兄海涵。”
    在此之前,他也未曾想到,那被囚禁于九安城内的护国真人居然还可以将手伸得这么远,于关键时刻给予帮助。只是无论是谁开口,终究还是帮了自己的。
    余念点了点头,转而放下了手,看向另一名男子问道:“叶道成?”
    叶道成却看都没有看他,手上依然扒拉着篝火,答道:“是啊。”也是有气无力。
    余念哑然,摇头一笑。不禁感慨这现世报来的还真是快啊。
    他却不知道,叶道成是真的不愿意搭理他,而非是小气。
    想了想,叶道成突然问道:“你和我师父认识?”
    余念点头,“是啊。”
    叶道成又问道:“他是怎么样的人?”
    余念想了想,“有些冷血,有些无情,多的还是不择手段。”
    他并没有赞美那位护国真人的丰功伟绩,也没说和蔼可亲,与人为善的放屁话。在他的认知中,那位老人就是一个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叶道成,神情有些复杂,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他并没有因为这样的评价而感到愤怒,在他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些怀疑,对那个在他心中无可替代的人产生了一丝动摇。
    “抄家灭门算不算?占山屠派算不算?他不相信任何人,却可以掌控者许许多多我这样的人。”余念笑着回答。
    叶道成有些沉默了。
    刘弱倒是有些能够理解叶道成的感受,如果有一天他发现移星仙人也对自己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他转而看着门前地男子。问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呢?”
    余念沉默了片刻,见二人没有要起身赶路的意思,不由得多说了两句,简单的描述自己的来历,为了让彼此安心,“想来于景也跟你们说过了一些我的事情,当年我因为一桩机缘与一个大族有了恩怨。有一个大族被我毒杀了一人。可是对化神境修行者充满威胁的毒药岂是那么容易炼制的。”
    他冷笑了一下,只是不知道是对于谁的嘲讽,“后来我被那大族派出的强者追杀,显得捉襟见肘。虽然我拼死侥幸之下又反杀了一名化神境修行者,可也真的走到了生死攸关之局。也就在那危急时刻有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救了我。”
    叶道成侧头问道:“我师父?”
    余念摇了摇头,“他只说了是属于护国真人一脉,可是那个人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看不出身形,声音分不出男女。”沉吟片刻,他回忆道:“事后,那个人却告诉我,救了我一命,那也要我拿一命去还。至于谁的命他却是没有说。”
    他顿了顿,有些心悸,“说来可笑,我本以为已经藏的够隐蔽,可就在一个月前还是突然收到了神秘地传讯,告诉我来此等候,就连我隐藏的身份背景都已经准备妥当。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我的命更值钱,所以我来了,嘿嘿。”
    他笑了,笑出了声,可嘴角却没有挂起,脸上更是布满了寒霜般的冷意,想来他的心里应该满是寒意,对自己也对他人。
    刘弱缓缓闭目又骤然睁开,一双眼眸清明如水晶。
    按照马将军既定的路线,如今也有了护国真人的笔迹,只是自己的心里又有些不明的预感。
    他看了眼蹲在篝火旁的叶道成,发现后者也是对他微微一笑。
    “我……”刘弱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股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可是在下一刻,他就知道了这终究不是感觉。
    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是真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神魂内视之下才发现,不知何时,一根根墨绿色的丝线,竟然融入到了他的元力之中,随着元力流转穿行过经脉也到了四肢百骸之中,遍布体内,并且以恐怖的速度侵蚀同化着,不像缠绵,更像是纠缠。
    不过一息时间,他就已无法调用元力,也无法阻止元力转变的速度。
    他感觉像是变成了还未曾修行的那个孩子。又像本拥有千斤之力的大汉,突然失去了所有力量,连移动自己体都成了强大地负担。
    叶道成法发觉刘弱的异常,眼中有些慌乱,一下就扑到了刘弱身边,本想扶着他。可是他竟也难以控制了自身的元力,身体骤然前冲,跌倒在地。
    他急忙扭头又刚好可以看到一张脸,余念的脸。仅仅在一个人瞬间他却相信以后再也无法忘记。
    余念依然坐在门槛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电光从屋脊上掠过时,天地又被闪耀的发白,紧接着就是一个大雷炸响。
    这声惊雷不止响彻而边,也重重的响彻心间。
    余念在笑,可是在咬着牙。五官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而是聚在了一起,看起来很狰狞,很扭曲。就像一只凶狠地猛兽,表露出滔天的愤怒,眼中布满红色的血丝,那是无边的仇恨。
    刘弱只是看了一眼,便全神贯注的想着破局的办法,可是看起来好像徒劳,他有了些沮丧,因为那奇毒竟然截断了他对元力的掌控。
    叶道成忍不住颤声问:“为什么?”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表情就可以诠释狰狞,眼前的人,让人心底发寒。
    余念用手扶着门框站了起来。身影有些佝偻,像是背负了千斤重载压弯了要。
    可是谁都能看的明白他背负的是数不尽的怨念与仇恨。
    “没什么,仇恨罢了。”
    本以为他的声音会有些沙哑,事实却是特别尖锐,又蕴含着一种快意。反问道:“你们不是一直在防着我吗?”
    没人回答,他也不需要回答。
    他觉得简单的倾吐两句话之后,似乎压在他心头的沉重的东西,好像挪移得远了一点,他的压力也小了几分,身子也直了起来几分。
    他看着瘫在地上的两人,冷笑道:“是不是真的很缠绵?”
    可是那两人依然像自己刚刚进门是一样没有搭理自己,他并没有生气,反而笑意更浓,“如果没有你们的出现,要不了三年我就会被自己逼疯。”
    刘弱勉强搬动着双腿盘膝,盯人门口的男子,冷然问道:“你不是勤王的人?”
    余念摇头,可是眼中清明更多了几分,面容也有了几分缓和。
    刘弱沉默。
    叶道成也放弃了挣扎,一手触地,栽楞着身子,光棍道:“兄弟,咱们有仇?”
    他有些想不明白,想让自己死为何还在长岭城中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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