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一笑,想了一会儿,便正色道:“敢问武王府之志?”
范增道:“武王府之志,先生岂不早知矣?”
沮授依然坚持道:“授,只信武王明亲口所说。”
得!这意思就是要表态了。沮授此人,虽忠诚,但绝不是什么愚忠朝廷之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便是他先提出来的,可惜袁绍没有接受。赵明知道此刻他要是不出去表个态,沮授铁定转身就走。
思虑至此,赵明便背负双手走入厅中,说道:“孤王之志,保家卫国而已。”
对于赵明忽然从门口走来,沮授毫不意外,厉声追问道:“敢问大王,先保家,还是先卫国?”
言下之意,武王府的利益重要还是国家利益重要。
“家国天下,自然有家才有国然后天下。”
意思就是,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咱们当然先保自己,然后立国,攻伐天下。(大哥你满意了吧)
果见沮授眉头一喜,说道:“授有一计,可解大王之忧。”
赵明心中一喜,这个意思嘛,就是他沮授满意了,现在要表现表现他的才华让自己也满意,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脸上不动声色,只问道:“敢问沮先生,孤王何忧之有?”
沮授道:“百万粮草西去,王府侍卫不足,边关之兵绝不可轻动,大王虽新得洛阳之草莽,河水之流民上万,却已事急,无法形成战力。长安以西,陇西以东何止千里,恐有大患,不可不察。”
赵明心中一紧,这确实是他最为忧虑的一件事情之一。手上虽有名将,却无可战之兵;即便招募了流民数万,但流民就是流民,老弱病残是流民,青壮的也是流民,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真出了事,极有可能一哄而散。
赵明问道:“敢问先生可知是何大患?又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劫我武王府之粮?”
沮授道:“武王府声威赫赫,些许宵小不敢轻犯。然,武王府生死大敌乃胡人也,胡人若知此百万粮草,必不肯放过。”
赵明一惊,胡人?但胡人怎么可能…?不,不是没可能,胡人最擅奔袭,而且陇西兵马早已有变,故意放过来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胡人也可能从其他地方入关,天知道西边边关之中有没有老爸以前的敌人。只是这沮授一个白身怎么知道朝廷的势力纠葛?
赵明问道:“沮先生何以肯定胡人来犯?”
“不敢肯定,十之六、七耳。授在山野之时,时常听闻武王信当年挑战天下,败尽天下高手,草莽英雄、军中之将无不为他所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有怨之人何其多矣?武王信在世之时,无人敢犯。然,大王新立,年幼力寡。想必有不少人等着看武王府的笑话。”
是啊,老爸当年打得胡人远遁千里,要是自己刚一上位,百万粮草被胡人劫了,武王府必将威名扫地。想必等着看戏的人不少吧。
赵明有些急了,问道:“沮先生有何策教我?”
沮授答道:“授有三策。其一,立刻着可靠之人前往雍州、西凉等地散播消息,‘说有人故意放胡骑入关,劫取陇西粮草’。此策可使部分心怀鬼胎之辈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其二,前往西凉、雍州散播消息之人就地潜伏在各处,约定时间,一旦粮草出长安,立即散播第二条消息,‘胡骑入关劫取粮草是假,劫掠士族是真’,胡人贪婪,入关必抢,此策一则可使士族自危,或结盟一路抵抗胡骑;二则可通过士族向边关施压,逼迫边关各地出兵阻截胡骑。”
听到这,不止赵明连连点头,旁边的范增也不禁叫好。
沮授继续道:“三策。授建议出长安后,粮队分为三支,一支选精锐之士轻装简行,于胡骑必经之路先行埋伏,若胡骑来,只管放行。第二支,押运粮草十万石先行,粮草之下多藏火油易燃之物,若胡骑来袭不可与战,转身便逃。若胡人远追,则返回汇合大队;若胡骑不追,劫粮返西,则尾随胡骑。胡骑远来,兵精而不多。十万石粮足以满足胡骑,胡骑返还之时锐气已尽,车杖上千,队形不整,我军于伏兵之处伏杀之,以火箭烧粮,伏兵四起,再配合第二支尾随之兵,前后夹击,或可大胜胡骑。此策虽损失十万石粮,可得一场大胜。”
又顿了顿,再道:“此战之后,大王可挟大义之名,问责四方宵小私放胡骑入寇之罪。或索取赔偿,;或伺机攻略地方城池,则大事可成矣。”
名士啊,不愧是名士。什么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人还在洛阳,就已经开始算计西凉边关之将、算计边关之兵、算计关陇士族、算计胡人。
赵明还在感叹之中,却看沮授冲他一拜,说道:“授,愿以此策做晋升之本,不知武王府内,可有授立身之地?”
赵明大喜,赶紧道:“明何德何能,得先生之助,他日明但有所成,皆先生之功也。只是明有一问,不吐不快。”
“大王请问。”
“先父归天,我武王府早以日薄西山,以先生之才,何以委身我武王府,而不去东宫、朝廷?”
沮授却轻松答道:“东宫之内、朝廷之中,有才者多如牛毛,授无臂助,如何立足?武王府虽小,却有大志。授不才,愿辅大王以智,助大王扫平敌寇,建功立业。”
赵明一扫沮授的忠诚度:84。得!以后还得慢慢刷,只是沮授此人的忠诚度不好刷啊,他要的,不是金银,也非官爵,恐怕是自己的野心与实现野心的手腕。
赵明当下与范增一使眼色,范增点点头。赵明便将武王府目前的处境,包括与太子、琅琊王之间的龌磋矛盾,也包括天子可能被太子软禁十年以上,更包括了陇西可能的兵变,以及自己的应对等等,一股脑说与了沮授所知。
这也就是他知道沮授的为人非三心二意之辈,即便忠诚度不高,也不会出卖自己。否则谁敢毫无保留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之人。
沮授当下有些小感动,赵明所说这些隐秘远非他一个山野之人所能知晓的。尤其是对十多年前二皇子起兵之事,更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朝廷这谭水果然很深,沮授霎时间有些庆幸自己来了武王府,若去其他任何势力,想要知道这些隐秘,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
他知道赵明已经将他当心腹看了,当下也不含糊,纳头拜道:“君以国士待我,授唯死报尔。”
赵明一听大喜,果然要想别人相信自己,则自己必须先给予别人信任。(当然是有水份的,前提是他了解沮授----袁绍兵败,他被俘,不降,夺马而逃,被射杀)
再一看忠诚:93。
效果不错!
三人又一番寒暄之后,促膝而谈半日。掌灯时分,赵明吩咐备宴,同时叫上了岳飞、王贵、汤怀、王进以及新来的四个有名字的。
酒足饭饱之后,兵主尽欢,众人才散。
第二日早,赵明唤来岳飞,将沮授之计详细告知,岳飞听罢拍手称赞之后,便下去安排人手前往雍州、西凉依计行事。
又过得五日,蔺相如、牛皋回来复命,总共募得青壮(15-30岁)男丁八千余,还有一万五千余30-50之间的男丁,青壮妇人六千余,只有三、四千人是老弱妇孺(大部分是男丁妻女)。
赵明大手一挥,打开府库取衣甲兵器。不愧是武王府,库中尚存兵器衣甲三千余套,虽多有老旧,但并无破损,屈指一算,自己可以凑个小五千兵马。
当下便命岳飞立一营,王贵、张显、汤怀拨入岳飞麾下。
再令牛皋、王进各领一校,新人赵刚赵铁归牛皋麾下,徐陵白护归王进。
剩下的人八百余人都交给范增统领,亚父94的统御可不能是摆设。只是有些尴尬手下没什么副将可拨与范增,亚父嘛,总不能天天呆在兵营里练兵的。
实在无人可用,直接将13岁的牛通拨到亚父麾下,牛通68的武力勉强些是能压服兵士了,但他天生是闯祸的主,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管兵是不可能的。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10岁的岳雷也拨过去,岳雷虽小,但有其父之风,更有统帅资质,直接拨他过去再做个副手,教育要从娃娃做起嘛。
想想不放心,再让岳飞拨来一批老侍卫给牛通、岳雷做军中骨干。
再命蔺相如总管流民,建立粮队;命包拯为三军虞候,执掌军律;命沮授为参军;陈琳为书吏。
百万粮草,何等之巨?前前后后又忙活了三、四日才算装车完毕,整军待发。
这些日子赵明除了练武读书也没闲着,他缓缓将府中的红名以各种理由慢慢捋出,再半真半假地找出一些没什么能力之人,将他们编为一队,命他们留守洛阳王府。
诸事已毕,赵明身披金甲、穿戴整齐、提枪上马,踌躇满志地率领着兵士出了洛阳城,转头看看洛阳城那高耸的城楼与城门,暗叹一声:征途,由此时开启。
汇合了城外粮队,大手一挥:“出发。”
前军岳飞部,逢上开路、遇水搭桥;后队范增部与赵明一起随粮队缓缓前行;牛皋、王进护住左右,一路浩浩荡荡出函谷关、入弘农、进潼关,直奔长安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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