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也爱笑,尤其是和老九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被他气笑,就是被他逗笑。
刚刚老九没出息的样子,算是连逗带气,正常情况下,我是哂笑,也就是连讥带讽,如果老九在我面前,我多半会给他一下子。
正常情况下,我是看不到自己到底是如何笑的,但我在卫生间,我的位置正好对着镜子。
所以,对于脸上的笑容,我看的一清二楚,我脸上的笑容,是冷笑,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色彩。
这种笑,这种眼神,我非常熟悉,就在我昏迷前,我不止一次看到无为子这样对我笑。
无为子对我笑时就是这样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而且他看我的目光,根本不像是再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工具。
时隔几天,我又一次看到了这种笑容。
“哎呦,还真是个女鬼!”
老九很快来到卫生间,看到女人,啧啧嘴,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别过来!”
看到老九,女人一哆嗦,往里缩了缩。
“我没做什么啊!”老九讪讪的嘟囔一句。
我缓了一口气,回头瞪了老九一眼,转过身对女人道:“大姐,你这个忙,我帮了!”
帮女人,其实费不了什么劲,至于女人的死,按照她自己所说,没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暂时不清楚,明天见到她女儿再说。
我现在最需要处理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在卫生间内露出的那种眼神,让我心悸。
无为子看似失败,被我吞了,但具体情况如何,在看到那种眼神后,我不能确认。
我非常担心,哪天一觉睡过去,我再也醒不过来。
一夜无话。
早上起来,我做了一遍检查,确认没问题后,我和老九带着女人离开。
女人说她叫李彤,一年前死在医院的卫生间内,住院原因是脑梗。
想要查出女人的死因,其实并不太难。
我给赵峰打了一个电话,不到半个小时,李彤的真实死因出来了。
李彤死于脑出血,造成脑出血的原因很奇葩。
李彤是脑梗住院的,哽塞的地方是脑干,住院后,病情得到缓解,已经可以自理。
正因为如此,上厕所没用人陪。
可能是用力过猛,血压瞬间升高,撑破血管,造成脑出血。
当然,病历上的分析要职业化一些,但是翻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这可够倒霉的!”
老九凑过来和我一起看病历,看完后,砸了砸嘴。
李彤的女儿今年十一岁,学校四年级。
李彤的愿望就是最后看女儿一眼,这个要不过分。
出院后,我和老九带着李彤,直奔学校。
到学校后,时间还早,距离孩子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趁着这个时间,我稍稍调查了一下李彤的丈夫。
李彤的丈夫叫关明,目前单身,一个人带孩子。
按照赵峰提供的材料,李彤死后的这一年,关明很老实,每天就是上班带孩子,非常普通的生活。
这就有些奇怪了,从关明这一年多的反应来看,不像是他动的手。
可如果不是他,是谁在李彤的脚上绑了一根困魂绳,将她困在洗手间内?
想不明白就不想,等李彤见到她女儿再说。
一个半小时后,学校放学。
我和老九撑着伞下车。
在李彤的指引下,我看到了来接孩子的关明,也看到了李彤的女儿关薇薇。
关薇薇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从小姑娘和关明相处的情况来看,父女的关系很好。
李彤在看到关薇薇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
当小姑娘和她父亲消失在我们眼前后,李彤给我鞠了一躬,“谢谢!”
吐出两个字,李彤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化为点点的光斑,消失在我眼前。
这种情况不意外,哪怕被困在卫生间一年,李彤身上的怨念也不重,这是一个很知道分寸的女人,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在看孩子一眼。
在看到孩子过得很好,尤其是她丈夫为了孩子暂时没有结婚的意愿后,她很放心的去了。
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对我来说,却欢喜不起来,李彤脚上的那根困魂绳到底是谁绑的?
我原本已经脑补出一出大戏,比如李彤的丈夫在外面养了小三,以邪术害死李彤,并将李彤困在卫生间内。
可结果完全相反,李彤的死就是一个意外。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是意外,那根困魂绳没法解释。
虽然如此,但魂都没了,线索断了,也就没法查下去。
我一时间想的有些入神,老九突然拍了我一下,说道:“哥,你别这么笑,我害怕!”
“我怎么笑了?”
我一下子激动起来,抓着老九的手问道。
“就那种冷笑!”老九被我吓了一跳,弱弱的说道。
“草!”
老九一说,我就知道是什么笑了,我刚刚应该又露出无为子那种招牌似的笑容了。
“麻蛋!”
我暗骂了一句,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含糊一句道:“走,吃饭去!”
“哦!”
老九狐疑的看着我,没说什么!
吃过饭,我和老九没回店里,先去见了赵峰一面。
赵峰很忙,我住院那几天,他来看了我一次,但没待上十分钟就被叫走了。
这次见面,同样如此,没说上几句话,就有案子发生。
从赵峰这离开后,我和老九回店。
回去的路上,我问了问老九最近几天有什么变化没。
老九的回答很简单,风平浪静,就是案子多了一些。
这几天经常有报道,哪个地方发生了抢劫案,哪个地方发生了聚众斗殴,哪个地方被入室盗窃。
虽然案子多了,但没有比较离奇或者血腥的。
这一点,从赵峰的反应上能看出来。
我稍稍放心一些,按照我昏迷前的见闻来判断,龙脉应该已经解封。
正常情况下,龙脉解封后,肯定会有诡异的事情发生,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却一切正常。
我有种预感,很可能有一股暗流在酝酿。
“对了,你老板这几天在忙什么呢?”我想了想问道。
龙脉解封,文辛月是主要参与者,她背后的势力为此没少出力,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应该知道。
“不知道,反正挺忙的!”老九说道。
问等于白问,这货是啥也不知道。
二十分钟后,我和老九回到店里,没等进屋,我皱了皱眉,我在窗前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刘静。
“刘静,你爸你妈还没回来吗?”
进屋后,我直接问道。
这个问法,等于是变相的赶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是我要赶刘静走人,而是她这样待在我这里,不是个事。
陈家父子死了,无为子也死了,刘静父母当初之所以跑路,就是担心陈家父子的报复。
现在人都死了,他们也不用怕了。
主要是刘静的年龄,她现在应该去上学,而不是在我的店里耗着。
“没回来,我联系不上他们!”刘静的回答很简单,就这么一句话,说完便看看向窗外。
刘静这个样子,我没办法说什么,只能先这样过着。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正常。
我难得的享了几天太平。
没有活上门,赵峰也没找我,文辛月倒是上门了一次,和我结了一下账,简单说了两句。
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聊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按照文辛月的说法,龙脉已经解封了,但带来的变化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文辛月说,目前解封的龙脉只是一条小支脉。
由小见大,主龙脉也会随之解封,但这个时间会很长,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时间会以十年计。
临走之前,文辛月给了一个建议,她让我囤物资,以待变化。
这里的物资,不是寻常的茶米油盐,而是破邪的物资。
变化虽然慢,但还在继续。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会越来越大。
“玄门的好日子到了!”
这是文辛月走时留下的一句话。
好日子到没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每天露出冷笑的次数越来越多。
处理李彤的事情时,我一天只露出一次冷笑,这些天,冷笑的次数越来越多,已经由最开始的每天一次到现在的每天三次。
说实话,我非常害怕,我哪天醒来,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或者说,变为了无为子。
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是我吞了无为子,而不是他吞了我。
我明明记得,我在昏迷前已经快被无为子吞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反转了。
我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有,成方华哪去了?
成方华是无为子的妻子,如果是我吞了无为子,成方华不可能放过我。
我问过老九,也问过文辛月,还问过赵峰,他们都说,没见过成方华。
那场地震,虽然有六级,但没造成伤亡。
要说受伤,认真算的话,只有我一个。
之所以这样,原因很简单。
地震的中心是北山精神病院,市区只是有晃动感。
如果我没被暗河冲上来,而是被压在下面,连一个轻伤的都不会有。
总而言之,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但是,这些天我又发现一点不对。
这个不对的人是刘静。
刘静看我的眼神不对,在之前,刘静绝大多数时间都坐在窗前向外看,这次我回来之后,她虽然和以前差不多,但分出了一小半的时间看我。
没错,就是看我。
如果是正常的那种眼神看我还好,但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她看我的目光,有点像是女朋友看男朋友的目光。
发现这一点后,可把我吓了个够呛。
刘静虽然十八了,也成年了,但我对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她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小妹妹。
不说别的,如果让我爹知道刘静对我有意思,他绝对会把我的腿打断。
犹豫再三,我决定和刘静好好谈谈。
“刘静啊,你是不是想和我学画符?”
我把刘静叫到跟前,迂回着问了一句。
“为什么这么问?”刘静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我。
说实话,刘静来我这里不算短了,我俩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说话。
关键是,刘静的反应很反常。
以前我这么问她,她只会冷冷的来上这么一句,但现在,她支起胳膊,拄在柜台上,两手托着下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我,表现的非常可爱。
这不科学,也不太像她。
她这么一搞,我们俩的距离更近了。
我本来就坐在柜台前,她这么一搞,我们俩之间连半米都不到。
“咳咳!”
我故意咳嗽一声,想要让她向后退一退,结果她不但没退,反而向前凑了凑,想要伸手摸我的头,“感冒了吗?”
“尼玛!”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了一步,刘静是疯了吗?
“没事,我没事!”
可能是我的反应有些过激,刘静僵了一下,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赶紧解释了一下。
“没事就好!”刘静舒了一口气。
我揉了揉眉心,她这是要干啥?
“那啥,咱们说到哪了?”
我赶紧往回拉话题,说道:“我发现我这两天每次画符,你都盯着我看,所以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想和我学画符?”
这话一出口,我松了一口气。
“不是!”
刘静直接摇头,又用那双大眼睛盯着我。
这一次,我问不下去了。
我还能怎么问?
问她为什么看我吗?
万一刘静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我怎么回答?
“那啥,我上去眯一会,你帮我看着点!”我扔下一句话,便逃也似的上楼。
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我发现刘静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我看。
这目光我很熟悉,一般男女处朋友时,都用这种目光看对方。
“妈的,这他妈怎么回事?”
上楼后,我依旧难以平静。
按理说,有小姑娘这么看我,我应该高兴,可实在高兴不起来,不但不高兴,我反而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刘静怎么可能看上我?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幸好老九这会不在家,否则的话,以这货的性格,搞不好会撮合我们俩。
“妈的!”
我揉揉眉心啊,只觉得头很疼很疼。
我这两天骂的人,比过去半年都多,“妈的”这两个字,几乎成了我的口头禅,偏偏我还不敢大声说,有的时候只能偷偷的小声说或者在心里说。
“哥,有活了!”
我正为难着,老九的声音自楼下响起。
“什么活?”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下楼。
“一处凶宅!”
老九乐颠颠的说道。
“凶宅?”我看向老九。
“嗯!”
老九点点头,说道:“我收了一处凶宅,就在医院住院部后面!”
“多少钱?”我问道。
“二十万!”
老九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说道:“原价七十万,现价二十万,刚收下来的,看看去啊!”
“你没看?”我问道。
“老板谈下来的,本来是她处理这房子,她突然有事,要回省城,就把房子交给我了!”老九说道。
“那行,走吧!”
我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对刘静道:“刘静,你看家,有事打电话,我和你九哥走了!”
“嗯!”
刘静眨巴眨巴大眼睛,说道:“哥,你小心!”
被这双眼睛一盯,再加上刘静这种关切的语气,我立马败退,没敢说什么,拉着老九往外走。
“哥,我觉得刘静这两天不对劲!”
一出门,老九摸摸后脑勺说道。
“怎么不对劲了?”我心里一跳,装作没发现。
“她老盯着咱俩看!”老九想了想,说道:“还有,在以前,她可是从来没有叫过我九哥,最近也不知道是转了性还是怎么了!”
“确实!”
我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没敢深说。
老九也没多说什么,上车后,又和我谈起新收的这个凶宅。
凶宅在二院住院部后面,地理位置很好,正常价在八千左右。
提起二院住院部,我又想起了李彤脚上的那根困魂绳,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李彤脚上绑上的困魂绳。
如今李彤已经消散,李彤的丈夫和女儿安稳过日子,那根困魂绳也就成了谜。
“哥,据说这个凶宅里面死过四个人!”
老九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死了四个?”
我一下子来了兴趣,问道:“都怎么死的?”
问完,我发现老九没立即回答,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斜着我。
“怎么了,这么看我?”我问道。
“哥,你刚才又露出那种冷笑了!”
老九一句话把我的好心情全给弄没了。
“是吗?”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嗯!”
老九点点头,说道:“哥,你最近两天总冷笑,你是不是想要阴谁啊?”
“滚犊子!”
我笑骂着,顺手给了他一下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赶紧说凶宅的事!”
“骂就骂,怎么还打人!”老九嘟囔一句,开始介绍凶宅的信息,“哥,这个宅子很凶的!”
那栋房子九十平,三室一厅,最近两年,一共死了四个人,两个上吊,一个跳楼,一个割腕。
四个人,三种死法,每一种都很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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