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自早醒侬自梦

徐轶番外二

    
    “阿轶,此次大战得以胜利归来,全是你的功劳啊。”
    褪去了明黄色龙袍的皇上没有朝堂上的威严与肃然,此刻正懒懒地斜靠着桌子,一手举起酒盏,冰凉的酒水在青铜酒爵里微微摇晃。
    徐轶也举起酒盏,温润如玉的容颜映在杯中,丝毫不见战场上的杀戮与狰狞:“辰,你明晓得此次有多险,还来打趣我?那边的军队可是愈发强劲了。”
    皇上笑道:“那还不是赢了?险胜也是胜嘛。”
    徐轶轻笑:“少来。”
    皇上换了个姿势靠在桌上,道:“这回受了多少伤?脱了我看看?”
    徐轶直接把杯中的酒水全部倒在他身上。
    皇上也不恼,几下脱了外袍扔到一边儿,提壶给徐轶又添了一杯酒。
    徐轶笑道:“知道我有伤,还灌我酒?”
    皇上笑道:“知道我是皇上,还倒我身上?”
    徐轶又举盏要倒。皇上大笑道:“再脱我可什么都不剩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徐轶哼了一声,仰喉将酒一饮而尽,嗤道:“死不了。还没到收尸的时候。”
    皇上忽然正色道:“果真这么严重?”
    徐轶抬眸看他:“那边来了个军师,号称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次交战,那边的战术确实大有提升,想来是那军师确实有几分本事。若是再交战,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赢。”
    皇上皱眉道:“我却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形。需不需要我派个杀手去把那军师给......”
    “不必。”徐轶道,“战事这边我会想办法,你只管‘照顾’好朝中那几个老家伙便是。”
    皇上轻蔑一笑:“他们几个,还为难不到我。”
    徐轶挑眉道:“哦?那最好。”
    二人酒盏相碰,皆抬头一干而尽。
    出了宫,徐轶遣走了来接他的马车。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他趁着些许的酒意,想一个人走一走。
    路上早无行人,徐轶走得轻快,步子稳稳地走进了一条小巷。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从宫里跑出来,想要偷跑回府,走的就是这条路。可惜当时年幼,没能甩掉后面的“追兵”,最后还是被带回了宫里。
    巷子里漆黑一片,徐轶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战事,抬头间忽然看见一抹火红的颜色从一旁的房瓦上一闪而过。
    徐轶觉得奇怪,却也没细想。只想着,过了这条巷子,就看得见家了。
    岂料他几步走至路的尽头,看见的,却是一个女子。
    女子红纱翩翩,面容稚嫩而娇媚,身姿纤细而婀娜,一双桃花眼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徐轶。
    夜半三更一个美人孤身出现,徐轶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一派从容,神色自如地从她身边经过。
    那女子也款款走过,忽然脚一崴,直直跌向徐轶怀里。
    徐轶心中警惕,下意识便闪身避开,于是那女子一声惊呼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公子。”红纱女子的声音十分稚嫩,仿佛清甜的童音。她向他探出一只手,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含着细碎的泪花,“好疼啊,可否拉一下人家?”
    徐轶笑意盈盈道:“男女授受不亲,在下不能冒犯了姑娘。”
    女子却低头,有些娇羞道:“若是公子......也无妨。”
    若是寻常男子见此定是把持不住了,然而徐轶岂是寻常之人。
    他后退一步,微笑着胡说道:“抱歉了姑娘。在下怕内人不喜,实在不能碰你。”
    女子一愣:“你娶妻了?”又暧昧地咬唇道,“这里没有别人,唯有你我二人而已。”
    徐轶又后退几步道:“天色已晚,在下先行告退了。”
    女子又是一愣。如此挑逗都毫无反应,她妩媚的神情忽然裂了,咬牙切齿道:“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
    女子猛地扑向徐轶。
    徐轶早有防备,拔剑而出,凝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岂料这女子伸手往他的剑上一点,剑刃竟燃了起来。徐轶失手丢开剑,微愕道:“你......”
    女子抬袖一挥,他便没了知觉。
    次日徐轶醒来的时候,觉得晕头转向但浑身舒坦。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被子下的自己不着寸缕,而那女子则衣不蔽体地躺在他身边。
    徐轶见过流氓,却没见过女流氓。还是这种直接劫人上床的女流氓。
    他觉得莫名,又有些好笑。想着想着却又怀疑起来,神色渐渐深了。
    女子很快醒来,颇为娇媚地附在徐轶耳边道:“你这么早就醒啦?我叫苏影焕,你叫什么名字?”
    徐轶不答,忽然倾身而上,低头要吻她。
    苏影焕娇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想要回吻。
    徐轶出手如电,狠狠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死死压在枕头上。
    徐轶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影焕丝毫没有惊慌,笑容里带着几丝阴冷,伸手轻松地掰开了徐轶的五指。
    这不是一个女子能有的力气。徐轶皱眉道:“你......不是人?”
    苏影焕忽然一个用力,竟反将徐轶压在身下,她坐在他身上,俯下身子冲他诡笑道:“我是妖。怕么?”
    徐轶心里一惊,却故意露出不信的神情来:“胡言乱语。你看起来不过是个烟花女子。”
    苏影焕轻蔑道:“别拿我和那种凡夫俗子比,真是恶心。她们只配被人玩弄,而我,”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颊,“只会玩弄别人。”
    “哦?”徐轶笑道,“那我是第几个?”
    苏影焕道:“和你一样英俊的人有很多,但能让我这么感兴趣的男人,你可是第一个。”
    原来她只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小妖怪。
    徐轶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危险的念头。
    他探手,轻轻将她鬓角的发丝挽到耳后,笑道:“昨晚没看清楚,原来你这么漂亮。”
    苏影焕轻笑:“你的表情,似乎和你的心意不符吧?”
    徐轶深深看向她道:“我是什么心意,你会看不出吗?”
    苏影焕似乎很是高兴,低头吻上他的唇。徐轶便伸手将她赤裸的肩膀紧紧抱住。
    “少将军!”
    一声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徐轶的回忆。他揉了揉眉心,回过头见是管事的谢叔走了过来,便问道:“怎么了?”
    谢叔走过来小声道:“皇上又来找你了。他现在在你房里呢。”
    徐轶无奈道:“他倒是闲得很。啊,对了谢叔,之前我在花园里遇到两个乱嚼舌根的丫鬟,”他一脸漠然道,“一个叫红蕙,一个叫翠珠。找时间寻个由子把她们赶出府吧。”
    谢叔应了声,匆匆离开了。
    徐轶手里仍捏着那枝红杏,转过身轻快地离开了花园。
    犹记得上一次和皇上小聚是在宫外,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茶楼里,皇上微服私访,和徐轶约在这里喝酒。
    “阿轶,这几场仗打得可真是漂亮啊!”皇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是说那边军队越发厉害了么?我派出去的刺客都没能干掉那个军师,我还以为你这回又得吃个败仗呢,没想到还赢了啊哈哈!”
    徐轶挑眉:“这么不放心我?居然还瞒着我派了刺客去。”
    皇上勾唇一笑,提起酒坛递给他道:“我不担心你谁担心你?你要是没了谁替我守这江山?这回没受多少伤吧,酒拿去,必须喝个干净。”
    徐轶揭开封酒的红纸,喝了一口后道:“你放心,我有办法对他们的计谋了如指掌。”
    “哦?”皇上一愣,随即明了道,“你派了谁去盗他们的机密?”
    徐轶笑道:“一个心甘情愿的人。不,是妖。”
    皇上奇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妖怪替你卖命?”
    徐轶道:“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皇上的语气忽然变得暧昧:“是个女的?”
    徐轶没作隐瞒:“是个狐狸精,跑来劫色,却把自己陷进来了。”
    皇上拍腿大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呀你,妖精也敢利用,我还真是佩服你!”
    “你不是一直挺佩服我的么。”徐轶颇为淡定地喝了口酒,漫不经心道,“再说了,这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皇上仍在笑,只是笑着笑着突然酒坛子着了火。
    “哎哟!”皇上一把扔开酒坛子。酒坛还未来得及摔在地上,就在空中破碎成无数的火焰。
    徐轶见状凝眉,抬头道:“影焕?”
    下一瞬苏影焕凭空出现,掐着徐轶的脖子按在墙上,双目赤红地看着他。
    徐轶神色如常地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影焕气得面容都有些狰狞了,火红的耳朵从头发里支棱出来,她的一只手变化成爪子,锋利地对准了徐轶的脖子。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她的声音稚嫩,此刻却尖利刺耳。
    徐轶笑道:“你觉得呢?”
    苏影焕狠狠地划伤了他的脖子。
    一旁的皇上看得呆了,见徐轶受伤才回过神来,拔了剑出来道:“喂,你住手。”
    苏影焕直接一掌将他送出了茶楼。
    徐轶嘴角流着血,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的血流到她的手上,猩红一片。
    苏影焕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敢利用我,就该想到有这一天!”
    徐轶却轻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舍得吗。”
    苏影焕掐着他的手明显用力了,徐轶艰难地呼吸着,闭上眼睛笑了。
    他在等。
    等她心软的那一瞬间。
    果然苏影焕松开了手。
    徐轶跌在地上,捂着喉咙喘气。当他再度抬头想要说些什么来挽回的时候,看见苏影焕双目通红地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双手之间的鲜血。
    苏影焕忽然低声道:“这是你欠我的。你骗我。你说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才帮你的。我恨你。我恨你。”说至最后一句,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似乎不想再说下去。
    忽然有一股沉闷感涌上心头,徐轶不知为何,明明已到嘴边的满腹甜言蜜语突然咽了回去,他淡淡道:“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你我尚未成亲,我们......根本谈不上夫妻二字。”
    苏影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底似乎有泪意翻涌。她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块狐狸状的血玉,尖声质问道:“这个呢?你给我的时候,说这是定情之物,不是吗?!”
    徐轶看了一眼那块名贵的玉佩,低声道:“这只是一块不值钱的石头。没什么意义。”
    苏影焕狠狠把玉佩摔在他面前。良久,她惨笑道:“好,好。看在你最后这些真话的份上,我不杀你。”
    她走了。
    徐轶瞧着地上那块玉佩,忽然伸手,将它收在了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捂着胸口杵着剑回来了,看见坐在地上沉默的徐轶,震惊道:“你居然还活着?!我的天哪,她可真是爱你。”
    徐轶莫名地觉得,“爱”这个字异常的刺耳。于是他道:“闭嘴。你活着也让我很惊讶。”
    皇上震惊完细想一下,笑道:“哎,你怎么不说点什么再挽留一下?她这么喜欢你,你再哄哄她肯定就听你的了。”
    徐轶烦躁地道:“不哄。烦死了。利用够了就行了。”
    “哦。”皇上意有所指道,“你这个样子,我倒是很少见。”
    徐轶皱眉道:“我什么样子,你说清楚。”
    皇上道:“你自己知道。”
    徐轶道:“我不知道。”
    皇上道:“那就等你知道再说吧。”说完还得意地笑,一副得逞了的样子。
    徐轶也笑了:“辰,我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警惕道:“讲。”
    “这儿弄烂了的东西,得你来掏钱赔了。”
    “凭什么?又不是我的女人搞的。”
    “那没办法。”徐轶笑道,“反正我没带钱。待会要是走不掉,我就告诉店家你是皇帝,让他们到宫里要钱去。”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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