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恹恹一把抓住言辞的手,切水果的刀子险些划伤她。言辞连忙收起刀。
“言辞,我想救青禾。方子韵已经疯了。”她现在一定后悔了。
言辞眼皮也没抬一下,和月恹恹的紧张兮兮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是艺术,成为艺术的牺牲品,是她无上的荣幸。”
月恹恹着急道:“要是她不愿意呢?”
言辞:“真的不愿意,他从一开始就强迫不了。”
月恹恹:“可万一她后悔了呢?”
言辞停顿了一下:“自己的选择,就要坚持到最后。”
和言辞这个人三观不合,说了也没用,月恹恹索性换了一种语气,一边讨好的握住他的手:“言辞,我和青禾是认识的,我听见她这样当然会担心了。现在我也要走了,我就不能再见她一面吗?你也听到他们说的了,这一别,或许真的天人永隔了,我会有遗憾的。”
言辞放下水果,反握紧了月恹恹的手,他的手十分有力:“好。不过别影响别人画画,会被赶出来的。针还是要好好打完才能去。”
月恹恹满口应下。“这针反正都扎了,我当然会打完,不能白扎啊。”而且还这么贵。
等月恹恹好不容易来到青禾住的地方。
看到了趴在窗口晒太阳的青禾。
她消瘦了不少,一头长发自然散开,宽宽松松的外袍松散的坠在身上。她双眸紧闭正在休息。
月恹恹试着拍拍窗户,动静并不大,青禾却被惊醒,一双金眸充满了倦意和恐惧,见到是月恹恹,恐惧退却,伸手打开了窗。
“是你。”
月恹恹终于看到,她的舌头上有缝舌头的黑线,像一个破碎的被缝好的布娃娃。
每说一句话,都隐隐要冒出血珠来。
月恹恹踮起脚尖趴在窗户上抓住青禾的手,看见她的眉目温和,带着浓浓的疲惫。“谢谢你。”青禾的眼中却是感激之意。
月恹恹反问:“谢我什么?”
“素不相识,却有着一双关心我的眼睛,多亏了这样的目光,我觉得很开心。”
月恹恹看着青禾,坚定的说出曾经未能来得及说出的话:“只要你开口,我就带你走。”
青禾的事情在大多人耳中都已听闻,月恹恹知道并不奇怪。青禾却笑着摇摇头。“雪,是一个系列。耗尽了他所有的心血,雪,是他的命。如今他已经完成了大半,如果这个时候放弃,他会恨我一辈子的。”
月恹恹气愤道:“你这个傻子,你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吗?我听说你今天还要拆骨,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
“这些阿韵都跟我说过,吾命何其轻贱,我可以预见,雪将会成为流传百世的名作,这早已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心血,这是我们共同完成。也是我的‘雪’。”
青禾顿了顿,目光温柔而悲伤:“何况是为了我所爱的人,成为雪这样伟大的作品是我至高的荣耀。以死亡为归宿,这是我全部的意义了。”
恰在此时,雪花从空中落下来,如期而至令一切都变得静谧。
“扣扣!”敲门声想起,侍女的声音响起:“姑娘,下雪了。该出发了。”
青禾回过头:“我马上就到。”
青禾又沉默了几秒,她站在室内,月恹恹再外面,隔着一扇窗,外面白雪纷飞,多么美丽的景象。
如她的爱情一般圣洁。
“你知道吗,‘雪’是,我能给他的全部的爱了。”
月恹恹无言以对。青禾笑道:“我要换衣服了,再见啦。”合上窗户,与之隔绝。月恹恹握紧了双手。言辞已经走过来:“走吧,再站一会,针就白打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给月恹恹披上。“真是搞不懂你。”
突然的温暖,让月恹恹扬起脸,看着言辞,才发现这个小孩竟然比她高好多了。说好的男孩子小时候发育比较慢呢!
好气人。
“走走走,不管了!”月恹恹使劲摇摇头:“言辞,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个笑话一样?”可是,她真的觉得青禾好可怜,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孩,能有这样的人生也太不公平了。
言辞愣了一下:“不会,这是一段难熬的时光,你能来看望她,她心里高兴。”
“这也是你从她脸上看出来的?”
言辞笑了:“你好像有理解障碍,为什么一定要从脸上看,是一种本能的感知......说了你也不懂。”
“喂!”月恹恹追上前去说道。“其实,青禾说了这么多,我多少有些能理解她了。在她最难熬的时候,我就像是一个诱惑,如果今天她真的动摇了选择跟我走。就算是能活下去又怎么样,将来也会痛不欲生,靡靡度日的吧。其实我还挺后怕的。”
言辞耐心的听她说完,伸手摸了摸月恹恹的头:“你怎么比我家里人还爱操心,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方式和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不是总是把自己当成大人吗,怎么做的事情比小孩还幼稚。”
月恹恹盯着他:“我再幼稚,我也比你大,叫声姐姐我听听。”
言辞骄傲的扬起脸:“不要。我才没有你这么傻的姐姐。”
“我傻?喂!谁脸皮薄的连个卖苹果的都拒绝不了啊。你也就仗着我脾气好欺负欺负我了!”
言辞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月恹恹挥舞的手臂,然后勾起唇角:“但是欺负你的人,我不允许啊。”
月恹恹吸了吸鼻子,两人对视了好久,雪沾衣成为衣服上的点缀,月恹恹的眉心微凉,竟然感觉隐隐发烫。半抬起脸小心的注视着言辞。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他,总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就像会发光一样耀眼,这样的人,刚刚对她说了什么?
月恹恹好半天回过神来,挣脱开他的手,一张脸通红:“什么跟什么啊,说的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继而言辞忍不住笑出声。“哈哈,你竟然信了。”月恹恹顿时恼羞成怒:“言辞!你敢耍我。我哪有信了,你简直就是个滚蛋!”
言辞轻松的往前走着:“那你脸红什么啊。想不到连你也对我有那种心思,还藏的那么深。”
月恹恹:“你少自恋,我最多也就把你当个弟弟而已。”
一边说着,言辞已经走远,月恹恹小跑着追上去和他并肩同行。
日记本上面的日期就截止到离开学院的那一天。她并不是总能想起要写日记,只是再明白自己失去的记忆再也找不回来,对自己的记忆太不自信,总觉得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还是想写下来为上。
有时候写两天,一次写这一个星期的内容,最长的间隔是一个多月都是留白,再回想起那些天,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怪兽吃掉了一样。想起来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明明活在同一个世界,将世间万物总是区分开来,每一个个体独一无二,忍受孤独,忍受特别。不愿意去选择的人随波逐流。没有人更快乐,也没有人更痛苦。
无论已经站在那里,都避无可避的挣扎在所处的立场,想要更好更好,这样的愿望令自己不知疲倦的追逐着。明明已经很好,累了还是会认为生活比想象中糟糕。
像一个被捉弄的孩子一样气急败坏,心中有贪婪而充满欲望的野兽不断的对世界索取更多,却不知已经如同奴隶一样被看不见的魔鬼所驱使。
这是大多人的一生。”
月恹恹合上笔,这样的内容算不上是日记,但是,有些事情,或许并不适合被记住太久。如果可以忘记什么让她感觉更快乐,那就是太一的记忆了。
贫穷真的有这么可怕吗,站在这片土地上,小时候仰望着大人,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长大后成为大人,觉得自己值得最好的。人与人之间,各自为命,于是区分开来。
明明是同一个学院的人,回到学院之后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这是月辉院和月轮院学生的差距。
明明近在眼前,却已经无比遥远。这是月恹恹和言辞的距离。
正如青禾和方子韵,他们拥有爱情,明明心和心如此接近,为何注定了要分离。
正如澜生何晓,他们相依相守,结发为妻。一生如此短暂,如此也躲不过渐行渐远。
明明素不相识的人,却最易亲近。人们到底是厌恶靠近?为什么还是不断的想要走进,从得到,到失去,只是有一方淡了而已。
系在手中的线栓不住永远,遇见一个人太容易。是对是错,只用半生分辨,或许那时候已无关风月,无关情,也无关劫。只道是惊鸿交错,如光芒落入森林斑斑点点,有璀璨也有阴霾。原来那时一切如故,身在此中不觉意,如此时过境迁也太寻常了。
月恹恹醒过来看着天色,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梦里她又回到了太一,梦里的人脸色铁青,虽然是笑着,却如此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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