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不敢。”薛子墨吼吼笑,脖子往肩窝里一缩,啄木鸟的忌惮似的,“你别看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动起手来可不含糊,你瞧夜阡陌被他揍的。”啊呜几声,脸作丰富的狗熊相。
晏晚凉含嗔夹笑地擂薛子墨,一脸抵制。梁熙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耐烦地转脸一扫,几个人立刻不做声了。瞬间跌回沉寂。
“那是一个人,你们居然还能笑的出来。”梁熙十分伤心:“你们这样也算是朋友?”
晏晚凉和薛子墨一怔。两个人都切实的深思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的影响。他们理应伤悲的。是缺了万艳同悲的真实?傅媛媛无喜无悲,南璟风是隐退,夜烬绝整日的一脸自闭。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一个月。”晏晚凉沉吟着道,倏而抬头,“活着的人总得活着。你也要看开一点。”
“是葬礼也该散场了。”薛子墨轻声道,一不留神,情绪就被同化了。伪装的褐色黄土面具在脸上裂开,不胜唏嘘的光景。薛子墨轻轻栓住梁熙的手,梁熙敛了泪容。
梁熙对夜烬绝说的第一句话,“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夜烬绝仿若没有听见。
傅媛媛离开了江宇,南璟风辗转随其后。夜烬绝似乎没有执行现场模拟复原分析。
傅媛媛侥幸之余又浮上忧虑与怀疑,可一个人真的能这样耐不住吗?她忧虑着眱向身后,玻璃窗透出刺眼苍白的光,画架子立着,像鸟栖息时的侧面,白色翅膀拢着,任女人手上的小刷子细细地扫。
鸟栖息着不动,时间就是静止的。小刷子顺着翅膀细细地刮扫,灰尘扫下来,旧的落成了尘。
这一年已临近尾声。
结束一季度的工作,夜烬绝在新年前夕回江宇,一出机场,大雪纷飞。
蓝枫联系司机,两个单身汉走出机场。夜烬绝徜徉着问蓝枫:“你说我去哪儿呢?去哪儿都不合适。”
蓝枫笑:“我就说你应该留在美国,和你母亲一起过春节。”
夜烬绝摇头,“我就受不了她问我关于亦真。她不问我又害怕,还是不去了。”
“那回家吧。”蓝枫轻声。
脸上笑容更苦了,他唏嘘着,白汽袅袅挂在唇畔:“蓝枫,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家吗?夜阡陌有句话说得对,幸福得到了,守不住,那是无能。”
蓝枫不打算接这惨淡的话,话锋一转:“哥,我给你订酒店吧。”
“不急着订酒店。”夜烬绝伸手拨了拨挂在眼睫毛上的雪,“找地方好好喝一杯。人越多越好,把薛子墨和晏晚凉也叫上。”
蓝枫就看着他假装心情很好的样子。毫无悬念,这一定是他过的最凄惨的一年。
酒吧非常热闹,多是欢愉的年轻人。夹在欢笑的哄流里,他们的沉寂露出老态。大家都莫名觉得自己老了。
“打不打牌啊。”薛子墨张罗着,几个人心照不宣,坚决抵制真心话大冒险。
梁熙默坐着,百无聊赖看着手里的牌。来是一码事,可她不打算跟夜烬绝交谈,不交谈也要鬼影似的在他面前晃悠。别人都可以忘,他不能。
夜烬绝也知道梁熙的态度。两个人互不理睬。
浓重的光影压着眼睫,像是抬不起来。大家都喝的不少,脸不红,眼睛涩的发困。
夜烬绝拍拍蓝枫的肩膀,示意他们几个先玩,他出去抽支烟。
酒吧外雪下的更大。他靠在墙上,灰色的地面覆着厚厚的雪,这里是后门,路径无人踏践,积雪像姜饼屋上的糖霜。那个最美妙的新年,在钟声里逝去了,没有留下印记。
柏新打来电话,说他下周回来,学校放假。
“嗯,你让司机去接你就成。”夜烬绝瞥开眼。柏新在电话里问他有没有联系阿姨,他全然没有听见。脑子里比雪还要空白,因为他的目光全然被不远处的身影勒住了。
她在地上堆了一只竹鼠。他窸窸窣窣踏雪到她身后,忌惮似的,不发一言。
头顶笼上阴影,原韶希迟疑着扭头回看,男人惊愕着蹙眉。
这是黑日里撞鬼了?夜烬绝直直地盯着她。原韶希脸上飞红,怯怯的声音小爪子似的,“先生?”
夜烬绝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立刻触电似的,信口胡说一个名字,防范着离开了。
“我刚刚看到一个跟亦真一模一样的人。”夜烬绝道,脸上也没有很激动,倒像大梦初醒。
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是不信。薛子墨笑:“怎么可能?你出现幻觉了吧?想媳妇儿想疯了?”
“我只是说她和亦真长的一样。但是我知道那不是她。”夜烬绝又狐疑地往外看了看。“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
“如果有,那一定是阴谋。”晏晚凉道。
“那不一定啊,替身演员可多了去了。”梁熙不屑。
接下来的牌局,夜烬绝显然心不在焉。薛子墨偷奸耍滑,他丁点没有发现。
晏晚凉拿胳膊肘捅薛子墨,窃笑:“看来他这段时间有的忙了。”梁熙听了十分生气。
不过他终究捺住了好奇,没再出去。一行人离开酒吧时,果然就遇见了那女孩儿。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惊。
一个肥下巴的彪形大汉拧着原韶希的下巴,狞笑:“不喝酒你来酒吧上班?装什么装?”
夜烬绝像是立马受了刺激,撸了袖子就往上,一拳砸的汉子头歪脸斜。
薛子墨和晏晚凉嘴角一抽。梁熙只是盯着原韶希的脸看。原韶希似乎十分受用,一触及到梁熙的目光,立马别过脸。
那汉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立马像开了果子铺。梁熙还以为有好戏可看,他竟断然狞着脸离开了,一点不依不饶的架势都没有。
是那心甘情愿的自觉不太对劲。梁熙心想。
“谢谢先生。”又是低低的一声。原韶希凝着泪眼,楚楚看着夜烬绝。
“原韶希!”姗姗来迟的一声,原韶希把头埋的更低。
“原韶希?”夜烬绝狐疑地看她一眼。她刚刚告诉他的是假名?
前后门是连通的。刚刚夜烬绝也没注意她的着装,原来是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偷闲到后门堆老鼠?怎么想都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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