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几个点而已。”夜烬绝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笑:“还是我去找你吧,顺便把设计图给你,电话里也说不清楚。”
“麻烦你了。”亦真从地上捡起笔。
夜烬绝很快来了,还带了午饭。亦真难为情地看看桌子,电脑也开着,屏幕上亮着设计图。
“这么乱?”夜烬绝挑眉。亦真拉了椅子出来,又去给他倒水。
“最近忙。”亦真说。
“忙也要注意休息啊。最近天气不好,霾多。”
亦真笑,牵出两个梨涡。“你什么时候关注天气预报了?”
“我是担心你的病会复发。”私语一样轻。“别太累着自己,钱能有身体重要?”
亦真也只是草草笑纳,夜烬绝却是十分忧心地聚焦到她身上。亦真简直怕他这样的眼神,从工作室成立起,他就尽量不让她沾手。可她怎么就至于那样娇惯了?连去柜子上够个颜料都拿不了?
“听梁熙说,前两天又不舒服了?医生怎么说?”他又问。
“现在不建议动手术了,无非就是多休息,吸氧。”声气像杯里被冲淡的茉莉花茶。
亦真知道夜烬绝对她的了解比自己还多,没什么可避讳的。夜烬绝把设计图交给她,交代了几处修改细节,最后另说:“我有个朋友从事医学的,差不多后天回来,我托他带了些药,对你的病有好处。”
“谢谢。”
“本来就是我对不起你,还说什么谢谢。”夜烬绝自嘲地笑。
“我想把豆芽接回来。”亦真又说了梁熙的话。
“可以啊,我也没时间照顾豆芽。”
“你不回家?”
“我住公司。最近还想着把那房子卖了,一直没找到有诚意的。”
亦真蹙眉,“为什么要卖?那可是你爸爸留给你的。”
夜烬绝看着她,颓丧的笑像面饼起泡,终又馁在脸上。“你不清楚吗?”
亦真安静地看着他,摇头,“你知道跟这个没关系,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可是那天你看到门的表情,我忘不了。”
亦真沉默不语。“反正我不会再回去了,何必糟蹋你爸爸的心呢?你这貌似是不孝。”
不。他在心里反驳,你一定得回来,回到我这里。半仰着脸,眼睛微微眯成月牙,他说:“小真,你知道我最后悔什么吗?当初你第一次对我想说搬回去的时候,我就应该听你的。你那么多次对我说想回去,我竟然不以为意。”
“我知道出了事之后,你因为我一直回到那里去。所以最后你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一下。或许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都过去了。”她喃喃说。“我对你爸爸……也给你造成了很多的困扰。”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夜烬绝看看窗外。“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我们得快点去接豆芽。”
亦真回卧室换好衣服,再出门时天已经变阴了。大风鞭着树,直往人脸上招呼。
夜烬绝开了车过来。亦真钻到副驾上,心里有些栗栗的。
“不然改天吧。”亦真说。
“怎么了?”夜烬绝系安全带。
“好大的风,会看不清路吗?”
“没事,又不远。你小憩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亦真当然睡不着。一路都是呼烈的风声,雨噼里啪啦砸着窗户,越来越大,像无数个小暴锤子往耳朵里直敲。
亦真含起眼皮。夜烬绝看进她眼睛,安慰着抓了抓她的手:“你睡吧。到了我叫你。”
亦真听话地把眼睛闭上了。夜烬绝正想取了外套给她盖上,她忽然拧着眉毛抓紧了他的手,几乎是下意识的神经反应。
他不住被她牵了过去。小而密闭的车厢有暴露的危险,像生产流水线上被电铸浇固的模盒。雨之敲打声交错着灌进来,愈发有摧毁之意。
他凑上那张牛奶色的脸庞。雷声拍下来,牛奶色的四肢泼了出来。
“怎么了?你害怕打雷?”他罩住她半个身子,亦真倒也没有反应,点了点头。
他轻笑着移开,抓了抓她的手,好凉。“怎么以前不见你害怕?”
亦真双手贴颊腮,终于努力孵出一个笑来:“一个人当然怕。小时候看恐怖片,伴随着雷声闪电,会出现惨厉的不速之客。”
夜烬绝又拿了小毯子出来。亦真立刻把半个身子窝进去。车继续前行,雨始终跑在前面。
亦真骇异,问:“不是换车了吗?怎么小毯子还在?”
夜烬绝看着前方,说:“你难道没发现我接你都是用这辆车?”
亦真不说话了。雨刮器起了填补作用。确实。糖果,零食,小毯子。那是都是她以前专属的小屋。他以前那么宠她。
亦真忽然很想问夜烬绝为什么他们会变成那样。可这太孩子了,成年人之间是委蛇去追究什么的。
夜烬绝停好车。顾及到亦真的抵触心理,以揖让进止的神情说:“你等我一下,我把豆芽抱出来。”
亦真却是摇头,不想麻烦他的语气:“我跟你去吧。”也是想表现她并不在意。
夜烬绝便轻轻牵了她的手出来。亦真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攥到手心里了。
门锁咔哒跳开。亦真感到气息很两样。巨兽齐臻臻的牙笼稀疏脱落成几根,有凄冷之感。
“是不是快认不出来了?”夜烬绝打趣,亦真把眼睛收回来,嘴唇下撇:“是啊,认不出来了。”
鞋子还是原位置,没有落尘。夜烬绝问用不用帮她拿双新的来,亦真说不用。
亦真发现她的接受能力要比自以为的强上许多。她不欠任何人的,那被巫魇封住的感觉已经落定为尘了。
夜烬绝在厨房倒蜂蜜水,一个黑影扑在雾化玻璃上,伴随着注水声。仿佛又隐隐听到謍謍的谈话声,原来是大脑在倒带。
其实那时候他对自己也不是——夜烬绝端了水出来,亦真驱赶了思想。
早就忘了要来干嘛的。亦真捧着蜂蜜水,热气氤氲在脸上,又有画面跳回来。更沉默。
“嗳?你不是说有个和我长的一样的人吗?怎么不见她呢?”亦真问。
夜烬绝道:“我让她搬走了。”
“没想过要——结婚?”
他像被刺了一刀,鼻子笑着:“这么冷的话你也能说出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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