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形胜,三吴都会”杭州,素来是江南重镇,整个大宋最为富饶的州府之一。
方百花自接到家族的消息来到杭州后,便开始与摩尼教在杭州附近开始布局。
大宋朝廷对于经商的宽松政策,使得水利亨通的江南经济飞速发展。然而近年来,由于官员腐败以及朝廷花石纲的影响,江南之地的富裕之象已经变了质。各地官员与商贾勾结欺压百姓,强买强卖、巧取豪夺之事屡见不鲜。
手握实权的官员和懂得趋炎附势的商贾、地主,掌握了苏杭之地十之八九的财富。街道上比比皆是的贩夫走卒,终日奔波于市井,方才堪堪养家糊口;乡镇村里刀耕火种的村民,亦受各种苛捐杂税的压榨。再加上负责花石纲事宜的官员的横征暴敛,苏杭一带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这样的时局下,摩尼教教义中“平等”、“反抗”的精神和思想,得到了无数百姓的共鸣。在民众的口耳相传之下,摩尼教在杭州乃至杭州附近州县,已经算得上家喻户晓的存在。
方百花也是在这样的时期,被家族调到了杭州,负责与摩尼教配合,暗中发展势力,煽动苏杭一带民众的反抗情绪。待得方腊起事之时,让更多的百姓云集响应。
然而杭州的官员虽然贪腐,但也不是愚钝之辈。发现摩尼教的活动后,杭州知州顾明当即以扰乱治安为由下令禁止摩尼教众在公共场合宣扬教义。
与官府有利益牵扯的世家,也在顾明的授意之下,明暗里与摩尼教争锋相对。
那些世家的子弟时常找理由与摩尼教信徒进行斗殴,官府则以寻衅滋事将世家子弟同摩尼教部众一同抓入牢中,却单单对摩尼教部众施以刑罚。这种官商勾结的把戏,百姓们即使心知肚明,也只得忍气吞声。
此时杭州城一别院内,方百花正梳理着桌上各式各样的文书和信件。屋内除方百花外,还有一位白发老人,坐在一旁,举着茶盏喝着茶。
“娄叔,”方百花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文件,“兄长预期所需的粮草已经筹备几何了?”
老人放下茶盏,叹道:“今年遭逢旱灾,各地百姓收成不好,家中多无余粮,即使价格提高两三成,他们还是不愿出售粮食。与你兄长的期望相比,如今也只是凑齐了半数。”
方百花不以为意,淡淡道:“娄叔不必担忧。这杭州城粮仓之内存粮不可计数,只要起事时能迅速攻破杭州城,自可解粮草之忧。”
老人点头道:“杭州城有百花在此坐镇,何愁不破。”
对于老人的称赞,方百花却是沉默不言,只顾整理文件。
过了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两人。其中一人是方杰,另一人与他年纪相仿,身体与他相比却是瘦弱不少。
两人走到方百花桌前,冲方百花叫了声“姑姑”,又冲旁边的老人叫了声“娄叔”。
方百花看着方杰旁边那人,讶然道:“天定,你怎么也来了?”
这人是方腊的儿子方天定,见方百花疑惑,便答道:“父亲特命我来此告知姑姑:睦州内已万事俱备,或可提前起事。”
闻言,方百花剑眉紧蹙:“兄长是否还叫你来协助我?”
方天定轻轻点头:“听闻摩尼教在杭州与官府、豪绅争斗不断,父亲让我带了两位高人前来协助姑姑在杭州行事。
一位名叫包道乙,善使奇邪的道法,可御剑伤人,人称灵应天师,另一位名叫郑彪,是包道乙的徒弟。两人道法、功力俱是不俗,可为摩尼教传教作一些法术,便于笼络人心。此时两人均候在门外。”
听罢,方百花微微颔首,对方天定说道:“叫那二人进来。”
方天定应声出门,将包道乙二人带了进来。
却见一人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身着白色道袍,另一人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身着黑色道袍。
上得跟前,方百花尚未问话,白发道人拱手道:“方教士,小道承蒙圣公恩德,特携徒弟前来相助于你。但凭吩咐行事。”
“来得正好,”看了二人一眼后,方百花将目光移向方杰:“你与杨教主协作多时,便由你带包道长师徒前去湖州,协助杨教主在武康、德清等地的传教事宜。”
方杰抱拳道:“诺!”
方百花看向包道乙,问道:“包道长可有异议?”
包道乙轻轻摇头:“并无异议,只管让方少侠带路即可。”
见此,方百花点了点头,让方杰带师徒二人即刻前去湖州。随后又写了封信,让方天定带回去给兄长方腊。
......
许久后,出了杭州北城门,前往湖州的路上,郑彪对方杰问道:“方老弟,此去湖州有何事要我与师父做的?”
方杰皱眉道:“我也是不知。百,姑姑她没有与我说太多。但据我所知,摩尼教的杨副教主负责湖州传教事宜,他手下入境武者太少,想来是传教受到了阻碍,需要我等协助。”
郑彪哈哈笑道:“原来如此,那倒是好办。打架也好,骗人也罢,我师徒二人俱是此道高人。”
方杰闻言有些汗颜,却无意间看见前方的包道乙双袖一挥,背后法剑竟飞射而出,向他前方行去。惊讶之余,方杰向郑彪问道:“郑大哥,你可会包道长的御剑之术?”
郑彪叹了声气道:“方老弟你是不知道,我师父这飞剑术可不是随便就能学会的。这飞剑之关键,不在于术法,而是在于法剑本身。要想飞剑伤人,这剑必须具有灵性,否则一旦飞出去,必然回不来了。”
方杰惊道:“包道长莫不是至境高人?”
“当然不是,”郑彪面色古怪的笑了笑,“师傅他放不下欲望的话,此生恐怕是进不了至境了。”
“此话怎讲?”方杰不解道。
郑彪伸手勾住了方杰的肩膀,看着前方二三十步外的包道乙,在方杰耳边悄声道:“师傅他在金华山修道时,还算是洁身自好,直到又一次中了苗疆的淫邪蛊毒,纵欲百日那毒才解去。此中场景,你可敢想象,哈哈,我是知道的,师傅他连男人都……
咳咳,自那以后,师傅离开了金华山,一直到如今,每隔几日,他都要找些女子那啥,不然他夜里会睡不着觉。还有啊,师傅他从不去青楼,只喜欢良家妇女,利用法术......”
听到这里,方杰已经被惊得张大了嘴巴,看着白发垂肩的老道人,呆呆的问道:“郑大哥,你是说,包道长他到现在都是……”
郑彪不屑道:“这有甚奇怪的,师傅他临近古稀之年,但房中的功夫,怕是老弟你也比不了。”
饶是厚脸皮的方杰,此时也不得不对包老道人肃然起敬。
过得许久,前方渐渐看不到了包道乙的踪影。方杰正要加速前进,却被郑彪拦了下来:“方老弟,师傅他现在就是去排解压力去了,我俩慢慢走,不着急。”
方杰怔了怔,随即放缓了步子,跟着郑彪慢慢走。
在两人前方约莫十里外,山坳里有一座小村庄,参差排列了十多户人家。
时值下午时分,村中妇女齐聚在村南的一座池塘旁边,打水洗着衣物,边洗边与旁人闲聊调笑。
正洗着,却见一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走了过来。怕羞的妇人急忙把浮在水面的贴身衣物埋到了水里面。
有一妇人笑着问道:“这位道长,来我这村子作甚哪,可是要讨些斋饭吃?”
道人面色平静,四处看了看,淡淡道:“贫道路过此地,既是有缘,欲在你等之中挑选一位弟子,以传承贫道衣钵。”
听得此话,诸位妇人俱是愣住了。
有一妇人问道:“道长挑选弟子,何不直接去村中找寻男人孩童,来找我等妇人作甚?”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我灵应天师收弟子,向来只看缘分,不分男女。”说罢大手一挥,一缕缕黑雾自袖中飞出,浮到了妇人们上空,隐有遮天蔽日的意味。
妇人们不曾见过此等伎俩,此时周围黑漆漆一片,看不到阳光,俱是心惊不已,以为遇到了陆地神仙。
却见道人再一挥衣袖,那些黑雾便悉数飞回了去,众人得以再见光明,纷纷向道人拜了拜。
“道长,选我吧!我有慧根呐!”
“什么狗屁慧根,你还真说得出口,道长是修道的又不是修佛的。”
“选我,道长,别看我显老,其实我才三十岁。”
“哎哟喂,翠花婶,你家大郎都快及冠了,您才三十呢。”
“道长莫要听她胡说。”
......
道人忍住心中的不耐烦,沉声道:“不要吵了!选谁我心中自有决断,你等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于是众妇人均沉默下来。
道人开始走近一一查看。路过第一位妇人时,那妇人满脸希冀的看着他,他偷偷瞟了眼她的胸口,摇了摇头。第二位妇人瞥见了他的动作,见他走过来,挺起了胸前的庞然大物,却见他看着自己的脸,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
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第六位......
直到看完了所有的妇人,道人都没有找到能入法眼的。便直接转身离开,懒得再与这些妇人浪费口舌。
妇人们以为他在踱步思索,不敢出声打扰。
道人刚走得几步,却听后方一阵仿若空谷幽兰般的声音传来。
“娘,衣服还没洗完嘛,家里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
那妇人急忙捂住女儿的嘴,在她耳边小声道:“先别说话。”说着看了看道人。
却发现他转过头来,枯瘦的脸上浮起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女儿:“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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