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知府顾安得知女儿的传信后,以清查通缉犯的名义封闭了城门,派出杭州常备军在城中搜查了两天,没有得到有关摩尼教的任何信息,最终迫于压力,下令打开了城门。
但他也已得悉摩尼教在周边县城、村庄大肆传教的消息。急忙将各方消息罗列后一并送往汴梁,交由蔡京,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将摩尼教在江南宣扬教法的消息传到皇帝那里去。
自唐武宗灭佛运动后,从五代时期的各国到如今的大宋,对于宗教的管理都是极其严苛的,但凡教义与治国理念相悖的宗教都受到了打压,许多教会因此转化成了地下.教会。
摩尼教便是其中一个。后来天子赵佶看到顾安的信件后,下令禁止百姓信仰这种“魔教”,但凡传教者,抓到一律押送至大理寺关押。
此时的汴梁,已经收到了高俅战败的消息。但天子赵佶却没有按当初所言赐死高俅,只是降了他的职,罚了他的三年的俸禄。对于赵佶来说,惩罚罪臣并非当务之急,梁山叛贼一日不除,他就如鲠在喉。
朝议上,童贯上奏请求派出西军前去剿灭梁山,蔡京一干人俱是秉着支持态度,赵佶也觉得此时只有西军能一举剿灭梁山,便准备下令让童贯率西军前去平反。
然而就在赵佶正要下令之时,新晋太尉宿元景站出来说道:西军乃是北伐骨干,如今梁山贼寇连胜朝廷两番之后,势力不可同日而语,西军前去或可扫平叛乱,但损失必然不会小,对北伐会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他主张派遣使者招安梁山,认为梁山贼众多是贫苦百姓,因贪官污吏的官员欺压才上山落了草,只要许之以官职、俸禄,必能使其接受招安,既可免去一场兵祸,又可为朝庭新增一支劲旅。
百官听了他的话,也觉得颇有道理,太宰郑居中、枢密院执政邓洵武当即劝谏赵佶依宿太尉之计行事。
赵佶虽然有些不太愿意招安,但也知道招安的收益远胜于征剿。便下令派遣使者前往梁山商量招安事宜。
宿太尉是计策的提出者,当即站了出来,请愿作为使者前往梁山。最终被赵佶以“太尉高居尊位,怎可屈身贼窝”驳回了他的请愿,让他派部下官吏前去即可。
汴梁城里风起云涌,梁山上也是很不太平。
前几日傍晚,晁盖、宋江携大胜之师返回梁山大寨,路过一小路时,阴影处忽然射来偌大一只箭矢,晁盖躲避时慢了半拍,被射中了颈部,身死当场。
待宋江及周围头领反应过来时,阴影中的人已乘一匹快马夺路而逃,速度之快众人望尘莫及。
当时梁山众将士正处于战胜朝廷的喜悦当中,晁盖死亡的消息无异于一盆冷水泼在了众头领脸上。众头领纷纷扬言定是朝廷捣鬼,要为晁天王报仇。
晚上,安顿好晁盖尸身后,宋江拿来了射死晁盖的箭矢交给众人察看,只见上面写着“史文恭”三个字。
有些南方来的头领不知道史文恭是谁,以为是朝廷的将领,待到花荣出来解释了一番,才知道是曾头市的教师。但曾头市与梁山素无瓜葛,又远在凌州,为何要刺杀晁天王呢?
这时一名位名叫段景住的小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为众人解开了疑惑。
原来段景住曾在北方外族人手中盗得一匹宝马,名唤照夜玉狮子,本要将它送给晁盖当作进身之报,却在路过曾头市时,被曾家五虎劫了去,后晁盖令人去索要时,被曾头市乱箭射了回来。
而曾头市得罪了晁盖,又见梁山越发兴盛,怕晁盖领兵去讨,于是兵行险着、剑走偏锋,索性派人潜藏于暗中,伺机刺杀晁盖。但或许因为心急的缘故,那史文恭竟忘了更换箭矢,将带有名字的箭矢射了出来。
即使众头领不完全相信段景住的一番说辞,但眼下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说得通,不然凭白无故史文恭为何要杀晁盖?
得悉事情来龙去脉,宋江愤怒的表示定要夷平曾头市为晁盖报仇雪恨。
然而梁山正值兴旺之时,寨中不可一日无主,因此花荣、戴宗、穆弘等人极力请求宋江坐上天王宝座,主掌大局。
但宋江却以“不报得晁盖的仇,誓不坐主位”为由拒绝了兄弟们的好意。
于是这两日来,头领们为了让宋江主持梁山大局,开始筹备攻打曾头市的事宜……
汴梁城中,林府。
林冲与老人周倜坐在庭院中轻声说着话,旁边是林娘子和茗夏,正拿着针线缝织衣裳。
“……胜败乃兵家常事,”周倜转头看了眼自郓州回来后一直沉着脸的林冲,继续道:“何况陛下也只是惩罚了高俅那些负责决策的官员,又不关你的事,你在这儿沉着个臭脸作甚?”
林冲眼中露出了一丝不甘:“师傅,你是不知,我当时已经生擒了梁山的石秀、黄信、马麟三人,但大局失利时,那高太尉竟派我携着俘虏断后,又被梁山救了回去,我本来记在行军簿子的功劳便被划了去。”
“那高太尉的心思我怎会不知道,他决策失误使得全军败退,便不愿任何人取得军功,免得陛下以此数落他。如此自私自利之人,又怎么做得好主将。”
周倜闻言,叹了口气道:“唉,我大宋枝叶虽在,根基却已经腐朽不堪了。梁山叛乱之事已是晨钟暮鼓,却还是惊醒不了圣上。若不尽早扫奸除佞,必遭致大祸啊。凌儿此去杭州,怕是也要置身乱战之中了。”
林冲听了颇为不解:“师傅何处此言?江南之地不是我大宋最富裕的地界吗?”
“摩尼教教主方腊,”周倜看着他,摇了摇头,“正在酝酿一场足以席卷江南的风暴。凌儿身处的杭州,大概就是他们第一个要拿下的据点,以此向四周扩张。”
林冲愕然道:“师傅是说方腊也要起义?”
“你这不知变通的性子早该改了,”周倜沉声道,“为人处世是要高于追求功名利禄的,你除了那只懂得谄媚的陆谦,还有哪个可以深交的好友?怪不得消息闭塞到止于汴梁。”
听得老人半带数落的话语,林冲低下了头。这却是说到他的痛楚了,他生性磊落,让他做那些虚情假意的事,他是万万做不来的,他相信只要一丝不苟做好分内之事,终有一日能出人头地的。
周倜的话他肯定会听,但见不得会听进去。
周倜见他低头不语、恍若犯了错甘愿受罚的模样,又是轻轻叹了口气。这徒弟是最让他省心的,也是让他最不省心的。省心的是他不会去做什么鸡鸣狗盗、欺君叛国的事,不省心的是他这样的性子若是遇不到真心赏识他的人,恐怕一辈子也做不到高官去。
沉默许久。
“李丫头,”周倜看向一旁的茗夏,一双老眼眨了眨,“你想不想那臭小子?”
茗夏看着为老不尊的周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红着脸摇了摇头。
周倜微笑道:“那你不怕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吗?”
“不怕,”茗夏嘴角勾起一抹充满自信的笑:“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师傅你的弟子呢。我对他的了解或许比您还深呢。”
周倜叹道:“我刚收他做徒弟那阵儿,他天天念叨着去找你。我当时找人自阜平县搜了个遍,仍旧寻不到你,便当你死了或是被辽人掳了去。若不是他始终坚持要找你,我怕是会误了你们一生。老头子要在这里为你道个歉。”
茗夏轻轻摇了摇头:“不怪师傅,当年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幸在义父路过救了我,不然以我那时的年纪,肯定会死在路上。现在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
周倜看着她,微笑道:“以后这臭小子要是敢勾搭别的女子,你与他吵起来,师傅我只要还活着,就会站在你这边。”
茗夏低了低头,声若蚊蝇道:“师傅说什么呢……”
“不说了,不说了,”周倜笑了笑,“叫上小月儿,我们去杭州。”
“啊?!”
茗夏有些不敢相信。
周倜叹道:“师傅老了,再过几年就走不动咯。不管他要做什么大事,趁着现在还能动,去看看能不能帮他吧。”
听了老人这话,茗夏也有些伤神,点点头,起身去找月儿去了。
茗夏找到后院时,月儿正与林娘子的丫鬟锦儿在后院逗蛐蛐玩儿。如今已是晚秋,无论是铁弹子还是天蓝青,都已经失去了活力,连叫声都变得低缓,再过不久或许就会死去。
当茗夏告知她要离开汴梁去找徐子凌时,她心里其是实有些不乐意的,因为她在汴梁玩得非常开心,既有锦儿、林娘子陪着玩,又有童贯不时送来一些各式各样的礼物。
但茗夏说一定要去后,她就准备回屋去收拾东西去了,离开前对锦儿说道:“锦儿姐,铁弹子和天蓝青我送给你了,如果它们死了,要好好安葬哦,记得帮我在它们也放几朵小花。”
锦儿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道:“放心吧。”
收拾好行李后,茗夏带着月儿走到了院中。
只见院子里竹椅上的老人缓缓站起了身,伸脚踢了踢坐在一旁的林冲,淡淡道:“起来。走之前老子把你打到至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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