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布旗子就挂在村头一根木桩上,旗子下立着一个白发白眉白须白袍的老人,人间的劳苦刻在脸上,岁月的沧桑藏在眼里,让人怀疑他没有两百岁,也有一百八十岁。不过,他的身子还没有佝偻,他的神情还不见衰飒。
秦仲翁望见这处村落就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已经眼老昏花,他在灵幻秘境已经百年,不仅不知道这个叫江家集的村落,看到这个白袍老人,居然也素未谋面。这个白袍老人或许从未在灵幻秘境现身过,他只能这样开解自己。此时,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神笔先生的作祟之作。
这当然不是神笔先生的作祟之作,轩辕无忧知道神笔先生虽然负气而去,但是绝不敢在自在婆婆神目如电之下弄此玄虚,自掘坟墓。这必然是江左布衣勘破灵魂秘境要通过的第五关。
轩辕无忧和江左布衣不仅惺惺相惜,而且同样心如皎月。他温文有礼地走向白袍老人,温润如玉地深施一礼,道:“敢问老丈,我们要从江家集走过,不知走哪一条路?”
白袍老人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仿佛一辈子没有见过这处小村落之外的人,所以对轩辕无忧不理不睬,只是眯着眼睛瞧着脸色还没有缓过来的江左布衣。
轩辕无忧自我解嘲地笑了笑,道:“在下冒昧了,还请老丈海涵。”白袍老人居然大模大样地捋了捋白胡子,一本正经地搭话了,道:“老头子见过的年轻人多如牛毛,却没遇到过你这样不晓情理的毛头小子,既然有事相求,岂能不献上薄礼?”
白袍老人的坦荡精明既让轩辕无忧大觉惊诧,又使他不禁莞尔。白袍老人虽然双眼眯缝如丝,却还是瞧出了他脸上隐约的笑意,便有些恼怒,道:“说你是不通情理的毛头小子,绝非冤枉了你,老头子所言有什可笑之处?你且想想看,世间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如此?有钱使得鬼推磨,难道没听人讲过么?”
语气咄咄的一连串问话竟将素来能言善辩的轩辕无忧问得无言以对,噤口不语。
秦仲翁缓缓凑过来,道:“老丈所言甚是,这一干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如何解得此中精义,晓得此中情理?老夫佩服老丈爽快,这里有薄礼一份,当面奉上。”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双手托起,送到白袍老人的面前。
白袍老人咄了一声,声音更多了愠怒之意,道:“老头子所说的薄礼,岂是这种俗物?老头子虽是乡野村氓,却绝非见钱眼开的俗不可耐之人,阁下的这份薄礼,焉能纳入老头子的眼里?”
眼见僵持不下,不可开交,江左布衣心下已然有了成算,也笑容可掬地过来,道:“老丈所说的薄礼,江郎心中有数,只是不晓得是此时奉上,还是事成之后再请老丈笑纳?”听他一说,白袍老人双目微睁,脸上现出欣悦之意,道:“还是你聪明得紧,老头子喜欢。你的薄礼,老头子当然笑纳。事成之后,老头子必会找你讨要,也不怕你跑到天边去。”
说罢,也不言语,径自向村里飘然走去,江左布衣用目光一领几人,随着白袍老人也走进了村落。
三间茅草房,一株千年古树,在一行人逶迤行走间映入眼帘。
江左布衣神情又是大变,居然痴痴瞧着,不在前行。白袍老人回身注视着他,问道:“你认得这里?”江左布衣道:“认得这里。”耳畔渺渺茫茫吹进一个声音:“大郎,到江边玩耍,记得早些回来,若是天色晚了,只要瞧见这棵大树,就找回家了。”
眼中温热,一层雾气缓缓散开,那声音又飘入耳际:“大郎,你回来了,你十岁离家就不见了踪迹,莫不是找不到这棵大树了么?”
白袍老人缓缓颔首,道:“江家大郎,你终于找回家了。你虽然不是本家亲生,却是生长在这里十年。当年那场大洪水,若不是本家将你从洪水中救起,你便在襁褓中一命呜呼了。”
江左布衣黯然道:“不错,江郎虽远走天涯海角,纵横行江湖之间,无一日敢忘此间大恩大德。”
白袍老人道:“你为骄阳帝君收列门墙那年,水贼闯入江家集,你的养父母皆遭遇不测,魂赴黄泉。这些年来,你可曾想过为你养父母报仇雪恨?”
江左布衣道:“江郎学成之后,回到江家集,那时江家集已是一片废墟,多方打探父母下落而不得。后来听闻乃是遭水贼之害,却因时日太久,时过境迁,难以找到杀亲之仇人。”
白袍老人道:“老头子已经替你把仇人找到,就看你如何为养父母报仇雪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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