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等下,找我有事么?”一听喊声,阿辉立时从床上坐起,一手揉着惺忪睡眼,一手拿起床边矮几上的眼镜,边带边缓缓走去开门,谁知一松锁,还没看清来者面容,却被一掌推倒在地。
只道张妈火冒三丈,叉腰嚷道:“有事么?哼!你这人面兽心的家伙,自己干了什么自己清楚!”言语间眼镜瞪得圆咕隆咚,说罢抄起左手,食指直逼阿辉。
而被张妈一吓,阿辉竟仍坐在地上,忘了起身,只与眼前母夜叉愣愣相望,细细回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事,可想来想去,都觉自己不管哪一件,都与张妈扯不上边,也别说得罪了她,于是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事啊?张妈,你该,该不会误会些什么了吧。”说着说着,见张妈扯气甚大,不由睡意全消。
“误会?哼!你也够毒的,有什么不爽也不冲我来,知道斗不过我,就与我的狗斗!”张妈说罢,立时右手一抄,从裤兜将一鲜红长毛物拿出,往地一丢。
阿辉这才站起身,走过去,蹲下伸左手捡起,一望,差点将昨晚饭菜吐出来,这原是一条狗的断腿,腿上鲜血虽已全干,但白花花骨头却长满了令人恶心的尸虫,那一条条白色小虫不断蠕动不断蜷缩,就如饥饿的狼般,啃咬那残缺不全的狗腿。
“啊!”见状,阿辉大喊一声,手臂猛甩,将断腿往地抛去,整个人立时躺倒在地,惊恐地望向张妈,而那狗腿被他一扔,更有数条小虫震落地上,在水泥地板不断挣扎不断扭曲,这强烈视觉冲击真真让胆小的阿辉害怕到极点。
“怕?你也知道怕?昨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的宠物煮了吃!”张妈指着阿辉,大声嚷嚷,阿辉平日最爱吃狗肉,这在整个金辉大厦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张妈怀疑阿辉,也是情理之事。
“等等,你说那是小花的腿,小花死了?”阿辉定了定神,瞥了瞥那条爬满虫的断腿。
听了“小花”二字后,张妈心中一痛,顿时想起自己的往事想起自己那可怕的遭遇,想起那个负自己一辈子的丈夫,他,负了自己一辈子,若他不是个水手;若他没带大儿子张军一并远洋;若他并非一去就是二十年且连个消息也不带,那么自己,又哪会这般孤独这般沧桑呢?
多年以来,自己女儿忙于工作,自己身边又没有任何一个家属,陪伴自己的,也只有这么条不会说话的狗,如今,这条跟随自己多年的狗,却惨遭这般毒手,一想到这儿,张妈不禁由怒转悲,潸然泪下。
面对这般遭遇,再坚强的女人也有忍不住的时候,终于,张妈发飙了,喊道:“你还好意思说,我看就是你把它吃了,你这没人性的,你这没人性的,我要打死你!”说罢,伸手扯住阿辉衣领。
张妈的哭闹声自然引来众多邻居,邻居们纷纷绕了个圈,将阿辉与张妈团团围住,各个交头接耳,互相议论,看起热闹来,柳小玉和林霜霜也在人群中,不过柳小玉是不愿来的,只在林霜霜的拉扯下,也不得不跟来此处,看个究竟,而见到这情形,柳小玉也同样面无表情,看上去依旧是冷冰冰的。
此时,阿辉见张妈大哭大闹,也顿觉哀伤,一下子乱了方寸,自是有点不知所措,只一个劲摇头,轻声道:“我没杀你的狗,真的没有……”
而给张辉这么一说,张妈心中顿时一片悲凉,不由松开抓他的手。
见到此景,林霜霜自然无柳小玉般冰冷,忙走了上去,扶住张妈,柔声道:“张妈,阿辉虽爱吃狗肉,但他胆小性子也是众所周知的,别说宰狗,宰鸡他手也会发颤,这样一个人,如何敢杀你小花呢?”
张妈虽觉这话不假,但心中悲痛万分,又哪愿接受事实,于是再次恶狠狠指着阿辉,愤怒道:“你也知道,这栋大厦里面,和我过不去的就只有这个人,你说如果不是他还会有谁!”
林霜霜拉着张妈,轻声道:“冷静点,你想一下,最后见到小花是在什么时候?你又是怎么知道它被人吃了?或许一会自个儿回来也说定啊。”
“它真的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张妈手指那半截狗腿,眼泪再次流下来。
众人起初并无注意这恶心的断腿,被张妈一指,纷纷望了过去,却道一条条白虫依然一缩一伸,缓缓蠕动,有的在地板爬行,有的却已爬至某人鞋上,当即惊呼声,跺地声,拍裤声犹如打碎了的酱瓶般,甜的,苦的,辣的,应有尽有,一下子迸发出来!
林霜霜也不管那么多,只关心眼前的张妈,于是摇了摇张妈,说道:“这你是在哪发现的?你最后一次见到小花是什么时候?”
给她这么一说,张妈像泄了气的球般,已无力站着,软软坐在地上,哭道:“楼下的花园……我昨晚带小花下去散步,转眼它就不见了,今早在楼下的花园,小花的腿……”说着说着,竟自晕过去。
见状,阿辉迅速前去,抄出左手,在她落地前,将她接住,随即与林霜霜一起将张妈抬进自己家,阿辉家也不算大,只一房一厅,屋内摆放更是稀少普通,仅一台电视,一张沙发,一方桌,一冰箱,靠墙顺排。
进屋后,阿辉立马扶张妈到东首房内,将她轻轻放置木床之上,那床甚是简陋,仅一凉席棉枕,无一多余被袄,在这期间,林霜霜也不停手,慌忙跑至家中,拿来药油,猛按张妈人中。
待了片刻,阿辉见张妈气息渐缓,于是面向林霜霜,客气道:“张妈不过是气血攻心,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们若有要事,可以先回去,这儿有我就行了,今……今日谢谢你。”。
林霜霜微笑着摆摆手,道了句不打紧,然而柳小玉却呆得不耐烦,竟自辞别,逛街去了。至于众街坊,见吵闹停止,觉得这事情也算平息,于是各自忙各自去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事不仅没有结束,而且还只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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