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镖笑侠录

第六百七十九章 观木虎睹物思故人

    
    笑忘春哪去理会吴懿是否在发脾气,顺手拉开炕边桌子的一只抽屉,不禁一怔。
    陆迁和惠好见他神色有异,都向抽屜中瞧去,只见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小孩子玩物,有木雕的老虎,泥捏的小狗,草编的虫笼,关蟋蟀的竹筒,还有几把生了锈的小刀。
    这些玩物皆是农家常见之物,毫不出奇。笑忘春却拿起那只木虎来,瞧着呆呆的出神。
    吴懿不知他在干甚么,心中气闷,伸手去掠头发,手肘拍的一下,撞到身边一架纺棉花的纺车。她从腰间拔出剑来,刷的一声,便将那纱车劈为两截。
    笑忘春陡然变色,喝道:“你……你干甚么?”
    吴懿道:“这纺车撞痛了我,劈烂了它,又碍你甚么事了?”
    笑忘春怒道:“你给我出去!这屋里的东西,你怎敢随便损毁?”
    吴懿道:“出去便出去!”快步奔出。她狂怒之下,走得快了,砰的一声,额头撞在门框之上。她一声不出,摸清去路,仍是急急走出。
    笑忘春心中一软,抢上去挽住她手臂,柔声道:“吴懿,你撞痛了么?”吴懿回身过来,扑在他怀里,放声哭了出来。
    笑忘春轻拍她背脊,低声道:“吴懿,是我不好,不该对你这般粗声大气的。”
    吴懿哭道:“你变啦,你变啦!不像从前那样待我好了。”
    笑忘春柔声道:“坐下歇一会儿,喝口茶,好不好?”端起自己茶碗,送到吴懿口边,左手自然而然的伸过去搂着她腰。
    当年吴懿被他打断肋骨之后,笑忘春足足服侍了她一年有余,别说送茶喂饭,连更衣、梳头、方便等等亲昵的事也不得不为她做。
    当时吴懿肋骨断后,无法坐直,笑忘春喂药、喂汤之时,定须以左手搂住她身子,积久成习,此刻喂她喝茶,自也如此。
    吴懿在他手中喝了几口茶,心情也舒畅了,嫣然一笑,道:“姊夫,你还赶我不赶?”
    笑忘春放开她身子,转头将茶碗放到桌上,阴沉沉的暮色之中,突见两道野兽般的凶狠目光,怨毒无比的射向自己。
    笑忘春微微一怔,只见孙知义坐在屋角落地下,紧咬牙齿,鼻孔一张一合,便似要扑上来向自己撕咬一般。
    笑忘春心想:“这人不知到底是甚么来历,可处处透着古怪。”
    只听吴懿又道:“姊夫,我劈烂一架破纺车,你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笑忘春长叹一声,说道:“这是我义父义母的家里,你劈烂的,是我义母的纺车。”
    众人都吃了一惊。
    笑忘春手掌托着那只小小木虎,凝目注视。灯火昏黄,他巨大的影子照在泥壁上,他手掌握拢,中指和食指在木雕小虎背上轻轻抚摸,脸上露出爱怜之色,说道:“这是我义父给我刻的,那一年我是五岁,义父……那时候我叫他爹爹……就在这盏油灯旁边,给我刻这只小老虎。妈妈在纺纱。我坐在爹爹脚边,眼看小老虎的耳朵出来了,鼻子出来了,心里真是高兴……”
    陆迁问道:“大哥,是你救我到这里来的?”
    笑忘春点头道:“是。”
    原来那无名老僧正为众人说法之时,达廖空突施毒手,伤了陆迁。无名老僧袍袖一拂,将达廖空推出数丈之外。达廖空不敢停留,转身飞奔下山。
    笑忘春见陆迁身受重伤,忙加施救。玄生取出治伤灵药,给陆迁敷上。达廖空这一招“气元刀”势道凌厉之极,若不是陆迁内力深厚,刀势及胸之时自然而然生出暗劲抵御,当场便已死于非命。
    笑忘春眼见山风猛烈,陆迁重伤之余,不宜多受风吹,便将他抱到自己昔年的故居中来。
    他将陆迁放在炕上,立即转身,既要去和父亲相见,又须安顿一十八名乌环武士,万没料到他义父母死后遗下来的空屋,这几天中竟然有人居住,而且所住的更是陆迁的旧识。
    他再上少林寺时,寺中纷扰已止。笑红尘和方堂明已在无名老僧佛法点化之下,皈依三宝,在少林寺出家。两人不但解仇释怨,而且成了师兄弟。
    笑红尘所学到的少林派武功既不致传至乌环,中原群雄便都放了心。笑忘春影踪不见,十八名乌环武士在清灵宫庇护之下,无法加害。各路英雄见大事已了,当即纷纷告辞下山。
    笑忘春不愿和人相见,再起争端,当下藏身在寺旁的一个大洞之中,直到傍晚,才到山门求见,要和父亲相会。
    少林寺的知客僧进去禀报,过了一会,回身出来,说道:“笑施主,令尊已在本寺出家为僧。他要我转告施主,他尘缘已了,心得解脱,深感平安喜乐,今后一心学佛参禅,愿施主勿以为念。笑施主在乌环为官,只盼唐乌永息干戈。乌帝若有侵唐之意,请施主发慈悲心肠,眷顾两国千万生灵。”
    笑忘春合十道:“是!”心中一阵悲伤,寻思:“爹爹年事已高,今日不愿和我相见,此后只怕更无重会之期了。”
    又想:“我为乌环征伐大王,身负南疆重寄。大唐若要侵乌,我自是调兵遣将,阻其北上,但皇上如欲发兵征唐,我自亦当极力谏阻。”
    正寻思间,只听得脚步声响,寺中出来七八名老僧,却是神山上人、哲罗星等一干外来高僧。玄寂、玄生等行礼相送。那波罗星站在玄寂身后,一般的合十送客。
    哲罗星道:“师弟,我西去天竺,今日一别,从此相隔万里,不知何日再得重会。你当真决意不愿回去故乡,要终老于中土么?”他以华语向师弟说话,似是防少林寺僧人起疑。
    波罗星微笑道:“师兄怎地仍是参悟不透?天竺即中土,中土即天竺,此便是达摩祖师东来意。”
    哲罗星心中一凛,说道:“师弟一言点醒。你不是我师弟,是我师父。”
    波罗星笑道:“入门分先后,悟道有迟早,迟也好,早也好,能参悟更好。”两人相对一笑。
    笑忘春避在一旁,待神山、道清、哲罗星等相偕下山,他才慢慢跟在后面。只走得几步,寺中又出来一人,却是惠好。
    他见到笑忘春,大喜之下,抢步走近,说道:“大哥,我正在到处找你,听说三弟受了重伤,不知伤势如何?”
    笑忘春道:“我救了下山,安顿在一家庄稼人家里。”
    惠好道:“咱们这便同去瞧瞧可好?”
    笑忘春道:“甚好,甚好!”
    两人并肩而行,走出十余丈后,梅兰竹菊四姝从林中出来,跟在惠好之后。惠好说起,清灵宫诸女和七十二岛、三十六洞群豪均已下山,乌环一十八名武士与众人相偕,料想中原群豪不敢轻易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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