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带着宝宝离开臧府,临走前黄氏喊住了他。
“大人,请留步。”
他将宝宝收进槐花中温养,对黄氏道:“放心,我说了不会干涉莺莺的命格就一定不会。有你们夫妻,她此生定可以平安喜乐。女儿交给你们,儿子我就带走了。告辞。”
黄氏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谢谢,谢谢...”
“娘子!”臧成吉带臧莺莺出来,拉上黄氏就走。
黄氏愣了愣,“相公,这是要去哪?”
“当然是走啊,这地方多不干净!东西也别收拾了,我们快回去把家里收拾一下,准备离开宿州。”
“离开宿州?这么突然?”
臧成吉拉着她边走边说,真的是刻不容缓,“臧家已经彻底玩完了,不能再跟他们扯上关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咱们过得更好。娘子快,回家你和莺莺先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让人去打点,咱们尽快走。”
臧府外的捕快们见臧成吉一家火急火燎地跑出来,什么也没来的及问,廖子诚做主先带人进去再说。章栖宁进去之后,他这心就七上八下的,要是她和公子真出什么事,那他...
“廖捕头?”
展隋玉看他急匆匆带人赶进来,一上来就把他和章栖宁上下一顿打量。
看完后廖子诚松了一口气,好在他们没事。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地上倒下的家仆,吓了一跳。“公子,他们——”
展隋玉:“都活着,晕过去了而已。让人把这附近的地翻一翻。”
陈林:“公子要找什么?”
“尸体。臧叔平是二十五年前孩童失踪案的主谋,十五名孩子的尸体应该都在这里。”
“什么?!”
“动手挖吧,快的话明早就能全找到带回去了。”展隋玉挥手叹了一声,让他们去办了。虽然震惊,但宿州府的捕快们手上也没闲着,收到任务就开始准备了。
章栖宁站在一旁,臧府内的景象也随着怨灵的消失恢复如常,展隋玉朝她走了过去。
“你先回去吧,我这边...现在不方便送你回去。”展隋玉扯住深红色轻纱外衣,“撕拉”扯下一段来,递给她:“将就着把头发弄一下。”
原本整齐对称的袖口被他撕得参差不齐,章栖宁盯着线头不由多看了两眼,抓起两边的长发在脑后用那根简易的发带随手绾好后,松松系住。
“你忙吧,我自己可以。”
“等等。”
“还有事?”
展隋玉盯着她,道:“刚才在府里看到你,语气有些冲,你别放心上。”
章栖宁站在原地愣了下,展隋玉悄悄抬眸观察,见她看着自己不禁轻咳了声。
“我过去了,你回去吧。”
“展隋玉。”
章栖宁喊住他,“在其位谋其职,你没做错什么。是我有些任性了,抱歉。虽然...这种感觉也挺新鲜的,但...”
“?”
她走过去踮脚,迅速在展隋玉脸颊上亲了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展公子,专心办案哦~”
章栖宁往后退了一步,眼里含着几分狡猾的笑意,不知看到了什么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了。
“公子?”廖子诚过来,刚好碰见章栖宁离开,看向展隋玉时诶了一声。“公子,你脸怎么这么红?啊——”难道是章姑娘?
“...干活去。”展隋玉捂着脸,抑制着忍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廖子诚干笑了两声,看来没错了。
章栖宁往臧府外走,还在回味展隋玉的表情,心想偶尔主动一回也没什么不好。
“章姑娘。”
“还活着呢,臧少?”
章栖宁略显惊讶地看向朝这边走来的臧秉华,两手环在身前调侃道:“看起来有事要问我,也不姐姐姐姐地叫了...梦醒了,做好被扔出去的准备了吗?”
臧秉华对此好似并不在意,这次也没有带折扇,很是干脆地出现在章栖宁面前。
“我的确有事要问。不过我都这样了,姐姐说话还这么刻薄,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章栖宁笑:“对待臧少,多余的温柔还是算了吧。你想知道什么?”
“臧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
二十五年前,臧叔平通过邪术活埋孩子来制作太岁招揽财运,打下了臧家的基业。
臧伯成在位时,他过够了苦日子,所以之后完全沉浸在奢靡纵欲的生活里。王氏产子又和府中的奶娘发生了关系,有了臧成吉。
王氏与臧叔平貌合神离,一心抓住家中的管家权,处处打压臧成吉母子,这一点就连臧成吉回到府中后也没有改变。所以,无论是她还是臧叔平对臧锦添倾注的感情都是很少的,也造就了臧锦添凉薄的心性,直到他在吴清河畔遇到胡笙。
对于从来没未拥有的美好事物,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再加上臧叔平离世,臧家生意一落千丈,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胡笙的温柔恰好磨平了他心里的烦躁不安。
当胡笙带着河底的嫁妆嫁进臧府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已成了王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散去所有修为,只想和臧锦添当一对平凡夫妻。她的不谙世事成了王氏打压她的最佳助力。以无子为由,她和臧锦添之间强插进了一个李氏和庶长子。
胡笙撒手人寰,臧锦添知道是王氏干的,但这种事传出去只会成为臧家的丑闻。扶了李氏做正妻,这曾经让李氏觉得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然而...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然就拿着休书给我滚!”
除了有臧秉华的那一次,臧锦添没再碰过她。
说这话时更连正眼都没给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也是这次后,李氏彻底成了王氏手中的傀儡。
臧锦添从未有过父母的关爱,也不知如何教导子女。李氏在王氏身边整日提心吊胆,自顾不暇,又怎会有多余的精力匀给自己的儿子?
这时候的臧家早已离了心,无形的怨气给地底的怨灵提供了充足的养分。
不久后,臧成吉娶妻,黄氏无意撞破受到怨灵影响,心神恍惚的王氏,撞破了当年胡笙被毒杀的秘密。发现自己怀孕后,立马和臧家撕破脸皮,和臧成吉一同离开了臧府。
二十五年后,当年帮臧叔平办事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奇死亡,作为知情者之一的李常在看到他们脖子上的细指印心里顿时就慌了,眼看着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于是向官府递了匿名信。
谁想没过多久,臧府又死了一个人。
“那人大概是无辜的,可能是地底的怨灵已经开始暴动,所以对府内的人开始了无差别的绞杀,并以此泄愤。臧锦添的死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毕竟从血缘上看,他是最接近臧叔平的人。”
讲述完臧家二十多年的是是非非,章栖宁看向一旁的臧秉华,这一切似乎已经超乎了他的接受范围,他站在那里低着头,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展隋玉那边也挖出了第一口坛子,说是坛子那更像一口小缸。
挖到的捕快大喊了一声:“挖到了,公子,挖到了!”
坛口被密封着,打开时冲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就连长跟尸体打交道的捕快一时都没忍住泛了一口恶心。
他们朝坛子里望去,只见黑色不知是什么的泥垢中是被捆住手脚只能维持蜷缩状的白骨,无比屈辱地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孩子的头颅面朝着坛口,当光亮照射到他空洞的眼眶时,仅余的一丝黑暗留在了眼角,仿佛一行不甘的血泪。
大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孩子依然倔强地守望着坛口,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
所有人都沉默了。
章栖宁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淡淡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臧秉华,道:“臧少,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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