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除了天上暗淡的星子,城中只有客栈外还挂着灯笼。梆子声“当当”敲过,就在这样漆黑的夜晚里,几匹马冲过城门口,疾驰进兰台。
为了章廷玉的宝贝秘籍,必须减少没有必要浪费的赶路时间,章栖宁最终还是被强制和他共乘一骑。
只见她自觉的靠在她哥怀里,闭着眼一路放心地睡到兰台。直到进了城她才张开眼,打了个哈欠,“快到了?”
“醒了?睡这么多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章栖宁:“晚上我去跪祠堂,不用睡。”
“跪祠堂?你倒是乖觉。”章廷玉低笑了声,“我劝你别想的太简单,阿姐这次动气了,你自求多福吧。”
章栖宁将视线移至一边,不置可否。
那马是千里良驹,人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只勉强看见章栖宁的相貌。
“那就是平宁郡主的转世啊...”
客栈二楼的女子样貌年轻却绾着妇人髻,发间只有一支朴素的兰花簪,浑身透着不一般的沉静,皮肤白净,柔和的灯光下宛如暖瓷一般,不过眼下的乌青却让她多了几分憔悴。
“章家的三小姐...这身份不大好接近啊。”合上窗,她垂眸将视线收了回来。
城中人家几乎入眠,而章家却没有一丝要入夜休息的模样。
门前挂着点亮的灯笼,府中人显然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此刻都如常地呆在各个岗位,侍从也特意等在了门前,见人回来了立刻迎了上去。
“少爷,三小姐。”
章廷玉:“长姐还没休息?”
侍从偷偷抬眸看了一眼章栖宁:“大小姐在等,两位请随我来。”
“离开一月有余,这个家依然这么无趣。”章栖宁轻笑了一声,幽深的眼中晦涩不清,不多说,抬步朝里面走去。
三人穿过回廊,经过的仆从都纷纷低着头,章栖宁有些麻木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直到来到章世华的书房外。
房内灯火通明,一道人影坐在窗边,就连侍从通报了也纹丝不动,她仿佛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来的人是谁都漠不关心,但究竟如何大概只有章廷玉心知肚明了。
侍从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章廷玉上前敲了敲门,“姐,我们回来了。”
里面人没说话,抬头不动声色地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人,人影在窗户纸上投出端庄优雅的剪影来。
章栖宁垂眸神色冷冷的,自嘲般地勾起唇角,朝地上跪了下去。
“阿宁,你这是干什么?”章廷玉给她使眼色,让她赶快起来。
只见她两手抬起,交叠平举在身前,眼睛盯着地面的青石板,道:“长姐,栖宁回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章世华站在房内,乌发间的流苏在烛光下轻轻摇晃,看章栖宁跪在那里面含冷色,斥道:“越发的没有骨气,既然要跪就去祠堂跪个够。”
“姐,阿宁刚回来这是在主动认错,跟你服软,你这是干什么?”章廷玉在一旁好声劝道,刚要过去把人扶起来。章栖宁自己就先起来了,他就说这丫头没事不会给自己找苦吃。
“我认罚。就不劳其他人陪我受累了,不然日后提起来,府中人还对我多有怨言。告辞。”
“栖宁,回来!你最怕去祠堂的,这么积极做什么?章栖宁!”
章廷玉跟了上去,章世华出声:“随她去!”
章廷玉夹在两人中间不好受,心想姐妹俩怎么相处成这样?
一个老板着一张脸,一个脾气跟倔驴似的不肯服软,她平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套怎么不在该用的时候用?
“少爷。”章世华身边的女使走过来道:“大小姐让厨房准备了宵夜,已经让人给您送过去了。”
“我不用,你拿食盒装一份来。阿宁晚饭没吃,她肯定要。”最后一句他故意提高音量说给章世华听。
“去办吧。”
“是。”
宵夜是给阿宁的吧,长姐对阿宁的事一直很在意,为什么非要弄成这个样子呢?直接告诉阿宁,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祠堂内,长明灯一簇簇的火焰一层层堆叠而上,章栖宁跪在那里,出神的望着两副牌位。
“说句好话能要你的命?非要来跪祠堂,咱爹娘不缺你这点孝心,大半夜回来陪他们。”
章栖宁上了香,袅袅的青烟从眼前飘过。章廷玉将食盒放在一边,负手看向上面的牌位,轻声叹了一口气。
“向阿姐服个软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章栖宁开口淡淡道:“她求仁得仁,还要如何?”
“你当她真想让你跪?她图什么?”
“那你得问她。”
章廷玉俊眉微皱:“章栖宁,爹娘面前你别跟我这么阴阳怪气的。”
“我哪有?”她看着上方的祖宗牌位,眼里没有笑意地勾了勾唇,更深露重在她眼底留下一片苍凉。“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罢了。多年未踏入这里,难得过来...我也不必在他二老面前给你难堪。”
“爹娘你都叫不出口吗?阿宁,当年的事与你无关,你不用...”
章栖宁打断他,“哥,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章栖宁一个人留在祠堂内,怀她时章夫人受了惊,未足月早产,身子消耗得厉害,加之原先身体就不大好,生下她后没多久便殁了。
古老偌大的章家宗祠仿佛要将瘦小的她整个吞噬一般。章廷玉忽然生出些不忍来。
章栖宁很聪明,章廷玉打小就知道,他甚至一度怀疑阿宁是不是刚出生就能记事,不然她怎么会对过去这么耿耿于怀呢?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拂晓,日月同辉,暗蓝色的天空水洗过一般,从天边透出一点白。
章栖宁撑着地起身,跪麻的膝盖传来一阵酸痛感,她踉跄了下。看着眼前的黑影逐渐汇集到一处幻化出一个成年男人倒在地上,只看得出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满含恨意。
长明灯的烛光晃了晃,灵牌整齐排列,有一种庄严的死寂,穿过灵牌与灵牌之间,只见章栖宁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她站起身避开那双眼睛,阖上眼吐出一句:“滚。”
黑影立刻四散开,化作烟雾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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