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妻危情计中计

第一百二十章 你怎么能这么坏?

    
    人人都说她周西的母亲做着伤风败俗的事情,不许自家的孩子和这样的女人的女儿玩,她的童年是孤独的。
    孤独便孤独了吧,苏娜娜的母亲,把周西母亲的事情带到了苏娜娜的跟前去,苏娜娜便学着那个社区里面那些女人对她母亲的怨恨的那种嘴脸,在学校里面,朝着她吐口水,而且,还告诉其他的同学,她周西的母亲,是一个妓女。
    谁愿意和一个妓女的女儿当朋友?
    她的同桌都不愿再和她说话,还要求老师调座位,没人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她每一次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面最后最角落的一个位置里,永远低着头,想要把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最好是,没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是,那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喜欢捉弄别人以此获得快乐的,就算是周西已经把自己低入尘埃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抓着她不放,以欺负她来换取他们的开心。
    捉弄她,打她,成为了苏娜娜那一群孩子最为开心的游戏。
    而她始终不声不响的,从来都是无力反抗的,就算是在她母亲和父亲双双去世之后,这群人也没有哪怕是半点的怜悯,对她的欺负,依旧如此的欢乐。
    遇上温凉的时候,周西的母亲刚刚得了艾滋病自杀,父亲在随后知道了母亲在外面做的事情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躺在床上默默流了五天的眼泪之后,在某一个晚上,周西听到哭声醒来去看父亲的时候,他握着她的手和她说:“西西啊,都是父亲害死了你母亲。”
    周西以为,父亲在知道母亲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情之后,一定是恨不得把母亲大卸八块才会甘心的,没想到,父亲在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非但不怪母亲,还深深悔恨。
    因为,若是他小心一点,没有从脚手架上摔下去,家里有他,一切都会很好,自己的妻子也不用为了这个家顶着被人怨恨被人唾弃的臭名声,去做买皮肉的事情。
    若是他再瘫痪之后,脾气没有那么暴躁,没有那样恶劣地辱骂打骂自己的妻子,她的内心就不会那么痛苦,就算是得了艾滋病,也不会这么干脆的,选择了断了自己的性命。
    生活的无望,人情的冰冷,病痛的折磨,终于让母亲不堪重负,她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成全这个世界上对她怨恨和辱骂的那群人,也放过了自己。
    不知道那群人在知道了母亲死亡之后是怎么样的欢欣鼓舞,也不知道午夜梦回,她们想起来朝着她母亲吐口水的种种行为,会不会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心怀恶意的人,永远都难以得到心安。
    她们会被这个世界诅咒的。
    周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父亲,只能坐在床边,让他拉着她的手,默默地哭泣,然后,她也开始抹眼泪,母亲的遗像还挂在堂屋正中间的位置上,安静地微笑着。
    其实母亲是长相极好的女人,她是温婉动人的江南女子,性子柔柔软软的,对父亲,对她,都是极其的温柔,把整个家上上下下照顾得很好。
    据说,父亲遇上母亲的时候,母亲才只有十九岁,她便跟着父亲从南方那个她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小城,到了这个北方城市,每一年都要忍受那寒冷干燥的风,以及大雪飘零的时候,在没有暖气的屋子里,跟着父亲熬了十几年。
    她看起来柔柔软软的,但是骨子里却是坚韧无比的,在生活的困境里,和命运对她的摧残里,始终用柔弱的肩膀扛起来了这个家,她虽然做着那样买皮肉的工作,但是她的心,比那些辱骂她的女人们,美好上千千万万。
    很多年后,周西反反复复想起来母亲的时候,想的最多的,便是为什么母亲当时可以那么果断地选择了自杀。
    她是那样怕疼的女人!
    把自己动脉血管隔断,看着鲜血一点点流干,那样的疼痛,她一个人躺在洗手间里面,经历了怎么样的孤独和绝望,但是,她始终没有叫出来一声。
    躺在堂屋里面的父亲,还能安详地睡着了。
    因为母亲在洗手间里面,也是那样安静地沉睡着,没有惊扰他。
    发现母亲死的,是周西,她吓得尖叫,眼睛所到之处,都是殷红的鲜血,到处都是血,母亲脸色苍白地躺在血泊里,脸色白皙白皙的,她不用上妆,模样都能让人过眼不忘。
    她长得真美,如同鲜红的血泊里生长出来的一朵花儿,如此安详,如同睡着了一样。
    母亲的尸体很快就被人拉去火化了,父亲拿出来了母亲留下来的所有的钱,去把母亲的骨灰拿了回来,父亲出不了门,但是那天,他却非要让周西用轮椅推着他出门,两个人没有钱打钱,也不能打车,因为不想要给人家司机带来晦气。
    周西便推着轮椅上的父亲,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去火葬场接母亲,父亲抱着那一个盛放着母亲的骨灰的罐子,一声不吭的,紧紧地抱着,再让周西推着他,回了家。
    来来回回,便是一整天的时间。
    回到家里面,看着一贫如洗的家,周西实在是饿得慌了,翻出来仅剩下的一些面条下了一碗面,父亲抱着母亲的骨灰,摇摇头什么都不肯吃。
    周西吃了那一碗面条,累得实在是撑不住了,哭着睡着了。
    接下来的那几天,社区服务站好像一下子良心发现了,来了两个工作人员,说她家里困难,送来了一些食物,还有两百块钱的慰问金,便是周西接下来的生活费了。
    母亲走后,她请了三天的假陪着父亲,但是父亲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她陪着,只是躺在床上,那个骨灰罐子就放在他的床上,他也不说话,也不肯吃饭。
    周西看着父亲,总是不断抹眼泪。
    而父亲,也在掉眼泪。
    每一天都在掉眼泪,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才拉着她的手说了一段话,周西还记得,父亲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十一年前,我不应该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她本该,可以有个更好的生活。”
    那个时候,周西七岁。
    母亲才三十岁,父亲三十三岁。
    周西那个时候还不懂得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感情的,也无法体会到父亲内心里面的愧疚和自责,他深爱这个女人,却因为生活的不幸,一次有一次伤害了她。
    他是自责的。
    因为深爱她,所以,想起来是自己把她带到这么不幸的生活里来,便觉得愧疚难当。
    最后,他放开了周西的手,仰着脸,一双眼睛浑浊无比,因为几天不吃饭,他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很厉害,不管周西怎么劝他吃饭,他都不肯。
    他仰着脸,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房梁,泪水汹涌地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来,周西伸手去也帮他擦拭的时候,手背都是滚烫滚烫的。
    父亲忽然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是我害了你啊。”
    这一声吼出来之后,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但是,周西看见,那殷红的的鲜血,从父亲的嘴角流了出来,一开始是一点点的,后来便越来越多,最后,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
    他的头一歪,断气了。
    她吓得倒在了地上,哭喊声惊扰到了邻居,有人报了警,警察来的时候,叹息地摇头说:“舌头咬断了,死了。”
    父亲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走了。
    短短的五天时间里,周西成为了一个孤儿。
    父亲的尸体被火化之后,有人捐了款让周西把父亲的骨灰领了回来,却没钱给他下葬,父母亲的骨灰罐子,就放在堂屋正中间的桌子上,两个人的遗像,都是年轻时候的模样,笑得很好看。
    听父亲说,母亲的遗像,还是唯一一次他们一起照相留下来的照片。
    拍了好几张,他们都拍了。
    看着父母两人的遗像,周西大概可以猜得出来,他们拍照的时候很恩爱,坐在照相机前的那个人,一直在看着另外在摄影师旁边的人,笑容之中,都是甜蜜。
    恩爱便就这样溢出来了。
    真好,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只是,把她给留下来了。
    周西成了孤儿,社区里那些以前看见她就会露出来一脸厌恶的妇女,现在看到她,已经明显少了那一份敌意,有的人还收敛起来了以前那丑陋的面目,看见她,总会塞给她一些食物。
    她什么都没有说,把那些东西收下来了,走到她们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把它们丢进了垃圾桶。
    她懦弱自卑,但是骨子里,却是叛逆的。
    曾经在她的母亲身上吐口水的人的食物,她就算是饿死了,也不会吃一点的。
    所以,很多时候,若是没有好心人接济她,她都是饿着肚子的,学校的老师对她的印象很是淡薄,但是知道了她的家庭情况之后,多多少少给她一些照顾。
    所以,在父母亲去世后的三个月之间里,她堪堪撑了过去。
    只是她知道,那些好心人,不会一直这样眷顾她的,很快的,所有人都会把她给忘了,然后再也没有人能够给她一点吃的,她可能会饿死,也可能,不能上学了。
    因为悲情的故事随着时间会逐渐淡漠去,人心里面习惯了这个悲情情绪,便也不觉得多么值得同情了。
    他们又更加广阔的心怀,需要救济更多的人,她周西,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是,那个时候,她才七岁,谈不上如何救自己,也只能听天由命。
    苏娜娜是典型的恶魔。
    那样好的家庭里面长大的女孩儿,任性娇蛮惯了,只要让自己高兴让自己快乐,那便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就算是在她父母亲去世之后,她对她的欺负,还是没有丝毫的收敛。
    这样的女孩子,从小就有一颗毒蛇的心。
    后来长大了,她一样的坏心肠,周西见过她几次,对这个女人,半点也看不入眼。
    那个时候,苏娜娜指着周西,说她的母亲是妓女的时候,周西的心已经麻木了的,不觉得难过,因为她心里面明白,不管母亲是不是妓女,她都是一个好女儿,好母亲,好妻子。
    她不怪她了,甚至很想念她。
    但是,她明显从温凉的脸上,看到了那种惊讶的神色。
    这一下子,让周西有些受伤。
    一直以来,苏娜娜欺负她,从来没人敢为她说一句话的,就算是老师看见了,也只当是孩子之间的玩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不会理会她周西是不是会难过。
    好不容易有一个温凉为她说话了,但是在知道她的母亲是一个妓女的时候,脸上的惊讶是藏不住的,周西觉得,在知道了她的母亲是妓女之后,温凉一定就会对她很是嫌弃。
    这样高贵美好的女孩儿,就算不加入苏娜娜这一伙儿来欺负她,也会对她避之不及。
    因为没人愿意和一个妓女的孩子一起玩,这样,是极其掉身份的。
    而且看起来,温凉应该是很好人家的千金小姐,她还没看到过在这个学校里面,有哪一个孩子是可以坐这么豪华的车子,还带着保镖保姆上学的。
    温凉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就在周西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温凉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女孩儿又惊讶又不能理解的声音:“那又怎么样?她妈妈做什么的,关她什么事情?”
    “再说了,我爸爸说,职业无贵贱之分,妓女怎么了?做妓女的就是坏人吗?”
    小小的女孩儿,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是脆生生的,落地有声。
    气势十足,言语之中,已经有了气场。
    周西猛的抬起头来,这一下子,轮到她震惊地看着温凉了,因为她没想到,温凉会说出这一番话,从来没人和她这么说过,所有人对她,都是嘲讽而嫌弃的。
    好像她生来,就是一个惹人嫌的人。
    唯独温凉,如此不同。
    这个女孩子,站在人群之中,那一群张牙舞爪的孩子,一下子就成为了无足轻重的尘土,比不上她身上半点耀眼的光芒,她是如此的,高贵耀眼。
    苏娜娜不服气:“我妈妈说,她妈妈是个坏女儿,专门勾引被人的男人,她的女儿,长大以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不让她和周西玩。
    “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一声清扬薄凉的声音缓缓响起,周西抬头看去,是那个站在温凉身边一直都你不说话的少年开了口,那小少年,眉目清朗冷淡,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自带冷漠。
    这样的气场,和温凉是截然不同的。
    温凉要是张扬泼辣如火,那小少年,便是沉淡清冷如水。
    两个人如此不同,却又亲密无间。
    周西后来听温凉叫小少年,阿止。
    他是后来那个大名鼎鼎的傅止。
    小少年清清冷冷地瞥了一眼苏娜娜,话语清润,却一点都不良善:“那你的母亲,真不是东西!”
    苏娜娜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愤怒地看着傅止叫出声来:“你不许骂我妈。”
    傅止哪里管她,转头看向温凉,很是宠溺地说:“阿凉,晚了,得走了!”
    听他们要走,周西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们这般和苏娜娜争吵了之后便走了,那苏娜娜肯定就会把火气撒在她的身上,到时候,她会更惨。
    耳边传来温凉软软的声音:“我可以带她一起走吗?”
    她看着傅止的时候,是乖巧的。
    傅止哪里能够拒绝她这般柔软的哀求,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当然,只要你喜欢。”
    温凉喜欢的,他傅止都愿意给。
    更何况,那个时候,温凉想要做什么,其实是不用央求他的,她之所以这么依赖他,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里了。
    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心一直连在一起的。
    周西听说这两个孩子要带她走,心里面一下子就复杂了起来,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哀伤,因为她的身份,和他们,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而且,她现在脏兮兮的。
    心情复杂得很,温凉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就要拉她的手。
    周西下意识的,便把手缩了回去。
    温凉的手落空了,愣住,不知道周西为什么不让她拉。
    周西惶恐不安地解释:“我的手脏。”
    温凉那样干净纯洁,而她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她不愿意让自己碰到温凉,把她的手弄脏了,那会是她的罪过。
    “没关系。”
    温凉一下子就舒眉笑了起来了,伸出手来一点都不嫌弃周西,拉着她的手就往车上走去,跟在她身后的保姆皱了皱眉头,而后又很是温柔滴走过来,抱着温凉上车去,轻声说:“小姐,你先上车,阿姨帮她披件毛衣。”
    到底是因为周西身上脏兮兮的,保姆看不下去,毕竟温凉的身份,是高贵的。
    温凉还想要说什么,保姆温婉地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用眼神安抚她,温凉看了看周西说:“没关系,先披件毛衣,到我家之后,我让爹地给你买漂漂亮亮的衣服。”
    保姆用一件毛毯把周西裹了起来,抱上了车。
    温家这样有钱人家的保姆都是素养极佳的,因为周西身上脏兮兮的,她不得不用毛毯包裹着她,抱着她上车的时候,还抱歉地说:“孩子,别多想,阿姨只是看见你身上的泥巴把衣服都弄湿了。”
    她尽量让周西没有感觉到尴尬。
    来维护她的自尊心。
    那个时候,周西的心是暖的,就算知道这个保姆最重要的意图是想要保护温凉,不让她沾染到半点的污垢,但是,她能够这样照顾到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心情,已经是一种很有修养的善良。
    周西不敢要求太多,现在得到的关爱,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恩赐。
    小少年最后也跟着上车了,周西隐隐约约听到临上车的时候,小少年和苏娜娜那伙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周西从车窗看出去,看见苏娜娜那一张青白交加的脸,那双眼睛里,都是嫉妒和羡慕。
    心里面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苏娜娜对她的报复会不会变本加厉。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是暖的。
    不是因为裹在身上的毛毯,也不是因为人生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豪车,是因为温凉,她看过来的善良的眼神,以及看着她微笑的春节无害,一点点渗入了她的心底。
    她喜欢这个心地善良干净的女孩子,更甚于喜欢自己。
    她第一次去温凉的家,那是一座她以前从来都不敢想到会踏入那种地方的宅邸,她站在门口,抱着那个破旧的书包,惶恐得一步都不敢朝着里面走。
    她很忐忑,很迷茫。
    不知道温凉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个地方来,忐忑的是,温凉的爸爸妈妈,可能不喜欢她呢!
    那种别人嫌弃的感觉,她已经承受过太多了,但是,要是被温凉的家人不喜欢,她还是有那么一些难过的,因为温凉这个女孩儿,她很喜欢她。
    她喜欢善良的人。
    只有善良的人,才不会给人家难堪。
    但是,当她看到那个披着披风从里面走出来的温婉女人的时候,她所有的忐忑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因为她脸上的微笑,那么温柔真诚,走向她的时候,她没有从这个女人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到哪怕是半点的嫌弃。
    她对嫌弃和厌烦的情绪很是熟悉,那一刻,确确实实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半点这样的情绪。
    温凉跟在她的身边,和她说:“妈咪,就是她。”
    原来,她是温凉的母亲。
    看她们的模样,的确是很像。
    那女人低下头来看她,也不嫌弃她的头发脏兮兮的,摸了摸她的头说:“孩子,我带你去换套衣服吧。”
    周西抱着书包,看着女人那温柔的眼神,很是乖巧地点头。
    女人招手让身边的下人带着周西去换衣服,等她洗澡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温凉和傅止就坐在客厅上玩游戏,她的母亲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她出来,抬起头来看她,脸上是恬然的笑容:“嗯,刚刚好,我还担心阿凉的衣服不合适你穿。”
    周西比温凉要大一岁多,但是周西家庭困难,吃的东西到底是没有那么营养的,在父母去世之后,很长时间她都是处在挨饿的状态,所以长个子不如温凉。
    温凉的衣服,周西竟然能够穿得上。
    是那种公主裙,很好看。
    和温凉身上穿的,差不多。
    但是,这样的衣服穿在周西身上,周西是自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衣服,紧张地抓着裙摆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丑小鸭披着天鹅的毛一般,如此的格格不入。
    心细善良的女人看出来了她的不安,笑着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过来牵她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来。
    安抚她说:“没事,就当做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温凉和凑了过来:“就是,不用担心,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那天晚上,周西坐在灯火辉煌的客厅里,被温凉的母亲牵着手,能够清楚地感觉出来她细腻光滑的皮肤,从她的掌心上散发出来的温度,一点点暖着她的心。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其实人生,也没有那么悲惨。
    吃完饭地方时候,温凉的父亲回来了,那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长相不是那么好看,有点粗犷,但是面对妻女的时候,却是格外的温柔的。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自己的妻子额头上一个吻,然后伸手去把女儿抱了起来,转一个圈圈,他喊温凉:“爸爸的小公主,今天上学心情好不好啊?”
    他关心的不是女儿在学校里面到底学到了什么,关心的只是女儿有没有开开心心地过了一天。
    温凉赖在他的怀里撒娇:“本来是开心的,可是被几个人气到了。”
    “哦,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惹我的小公主,跟爸爸说,爸爸去收拾他们!”男人对温凉的宠爱之情溢于言表,看得周西羡慕不已,越发想念自己的父亲母亲。
    温凉把今个在路上遇上的事情仔仔细细和自己的父亲说了一个遍,男人一直安静地听着,中间没有插话,等温凉说完之后,才抱了抱自己的女儿,欣慰地说:“我的小公主做得对。”
    他看到自己的女儿能够这么善良,心里面无比的自豪。
    在他的教育里面,善良真诚是做人的准则,他不希望她重蹈他的覆辙。
    在整个过程里面,傅止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温凉偶尔露出来一些微笑,后来周西才知道,傅止不是温家的孩子,是被温凉的父亲收养的。
    但是傅止的性子淡,和温凉的父亲没有很亲密,不过,这一对夫妻,对傅止却是没有半点不好的,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对待,丝毫不曾亏待,傅止其实是很感恩的,只是他生性冷淡,不善于表达,便在生活里面,对温凉越发的好,算是对温家夫妻的一种报答,傅止对温凉,是真真实实的好。
    万分呵护,万分照顾。
    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情感,后来这两个人走在一起之后,周西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傅止对温凉的宠爱,温凉对傅止的喜欢,她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天晚上,周西和温家人,吃了一顿她这一辈子都不曾吃过的丰盛的饭菜,然后躺在公主床上,那个晚上,她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明天就要离开,以后的路,还不知道该怎么走。
    那个时候她才七岁,但是心境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了,至今她都还能记住当时她在温家的第一个晚上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以及彷徨和感动。
    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温凉的父亲已经在客厅等着她了。
    那个看起来粗犷得没有那么友善的男人,其实情感细腻,看见她从楼上下来,朝着她招手说:“来。”
    周西忐忑不安,抓着裙子的边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乖巧地在他的跟前站住,轻声叫了一声:“叔叔。”
    “不用这么紧张,叔叔不吃小孩子。”
    男人开玩笑,然后哈哈地笑起来,伸出手来揉着她的头发说:“我给你请了假,待会有个叔叔会带你回家去,他给你父母找了殡仪馆,可以存放供奉你的父母,你去把你爸妈安顿好,就来我们家。”
    他的手掌很粗,摸着她的头的时候有些磨砂一般的触觉。
    周西震惊地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一下子就懵了一般,好像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说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见她这样,男人笑着说:“以后,你就跟着凉儿和阿止上学,把叔叔阿姨当做你以后的爸妈,你叫不出来也没关系。”
    停顿了一下,他说:“我们就只有凉儿一个女儿,她皮得很,有时候我们不能陪着她,她也寂寞,以后有你和阿止陪她玩,也好。”
    周西这一下明白了,温家是想要领养她。
    她是无亲无故的一个孤儿,温家领养了她,就等于是给了她一个家。
    想来昨天晚上,温家夫妻是有过讨论的,已经把她的家庭情况调查清楚了,所以,才做出来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周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以前的生活如此的糟糕,忽然之间,遇上了这么大的一个幸运的事情,一时之间,就像是天上砸下来了一个巨大的馅饼,砸在了她的头上,她有些晕了。
    “虽然叔叔阿姨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是温凉有的,你和阿止都有,当然了,叔叔阿姨都是凡人,可能有时候做不到那么平等,凉儿会多点,希望你们不要计较。”
    温凉的父亲说得很是直白,他能够给他们所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在给予爱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偏颇,温凉到底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她若是多了一点,他们不要和她计较。
    这一刻,他是坦诚的。
    周西很感谢他的坦诚,也很感动。
    他是给了她一个选择,若是害怕得不到和温凉一样多的爱,她要是有更好的去处,那她大可选择,但是,要是来了他们家,衣食无忧,不会为成长感觉到无力和挣扎。
    周西心里面的爱是满的。
    不管她的母亲是不是妓女,母亲对她,都是不计得失的爱,而且,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爱情,纵然在外人的眼中如此的不堪,但是在她的眼中,却是美好得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父亲到死,都觉得是他害死了母亲,深爱着她,只愿当年,不带她到这个地方,吃这么多的苦头。
    他们两个,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继续相爱着的。
    周西一直这么坚定地相信着。
    所以她的心中有爱,不管别人给她的爱再少,她都会觉得,已经足够多了。
    她看着那中年男人真诚的眼睛,然后深深跪了下来,那男人马上伸出手来扶她,周西不肯起来,跪在那里郑重地承诺:“我以后会和叔叔阿姨一起保护阿凉的。”
    温凉保护了她,带她走入了这座房子,给了她另外一种生活,拯救了她。
    要不是温凉,她能不能活着,该何去何从她都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她父母给温凉的爱她尤不觉得足够,她也会很爱很爱温凉,就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呵护她,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她。
    七岁的孩子,尝尽了人生疾苦之后,便已经懂得了情感如何安放。
    温凉的父亲当场就被感动到了,伸出手来把她扶起来,感动地抱了抱她说:“好孩子。”
    他又补上了一句:“阿止也和你这么懂事。”
    那个时候,傅止也在他的跟前许诺过,以后一辈子对温凉好。
    温家不在意多养几个孩子,只要这几个孩子能够和谐快乐,不让他们操心就可以。
    傅止和周西,都是好孩子。
    至少,在温家败落之前,温家人,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温家派了人带着周西回家,然后带着她父母的骨灰,在殡仪馆里替她父母找到了可以安放尸体的位置,她把父母的骨灰端端正正地放在那两个并排的格子里面,然后,把他们的遗像,安放好。
    跟在她身后的叔叔和她说:“孩子,你知道为什么温总没有直接替你父母找一处墓地让他们合葬入土为安吗?”
    周西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父母能够在安放在这里,对她来说,已经很是满足了。
    她看着父母的遗像,摇摇头。
    那个叔叔又说:“因为温总希望你永远记得父母还在这里没有下葬,你必须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以后凭着自己的能力,亲手让他们风风光光地下葬。”
    这是一种精神支柱。
    对温家来说,找一处墓地的钱还是有的,但是对于周西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温家人必须要让周西知道,她还有牵挂啊,需要她去努力,需要她去奋斗,然后让自己的父母,入土为安。
    那一刻,她跪在父母的排位前,含着泪磕头,并且许下了承诺:“爸,妈,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让你们,风风光光下葬。”
    后面其实还有话没有说出来的,她想要让曾经唾弃过她父母的人都知道,他们唾弃的,怨恨的人,有更好的去处。
    而唾弃者,没有好的下场。
    那天浑身泥巴脏兮兮被人欺负,她被温凉捡回家去了,从此之后,人生便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她感谢那一场遇见,也感谢温凉,感谢温家人。
    是他们,给了她新生的机会,拯救了她。
    自那以后,她更加努力了,只是,人变得开朗了许多。
    和温凉傅止一起上学,以前欺负她的那些人,看见她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背着好看的书包穿着好看的鞋子,无不露出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但是看见她身边的温凉和傅止,没有一个人再敢说一句她的不是。
    有一次在女洗手间里,她和温凉听见有人在里面议论她,骂她的话,不堪入耳,温凉听到了,比她还要生气,冲上去就找那群人理论。
    以苏娜娜为首的四五个女生,看见温凉的身边没有了傅止,虽然看见温凉穿着不同寻常,但是到底不知道温凉是哪家的孩子,看见温凉没人保护,胆子便大了起来。
    在和温凉争辩的时候,被温凉骂了几句,苏娜娜在一群孩子的怂恿之下,竟然动手要打温凉。
    苏娜娜冲过来的时候,温凉被吓到了,她自小长在温家那样的豪门之中,都是被捧在手心之中的,不要说被打,就是被人骂,也是从来没有的。
    只有她骂别人的份。
    所以苏娜娜冲上来的时候,她一下子愣住了。
    旁边的周西急了,把温凉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生生就挨了苏娜娜一巴掌,苏娜娜从小就心地极其不好,扇过来巴掌的时候还不甘心,手指一弯曲,还在周西的脸上抓出了三条血痕子。
    一直以来,周西都是被欺负的,对于这点伤她并不觉得很疼,但是温凉看见了,一下子就被气得要哭了。
    而占了上风的苏娜娜看见周西这个样子,竟然高兴地咯咯笑了起来。
    一群人恶劣地开怀大笑,把别人的痛苦,当成了自己的快乐。
    温凉受不得欺负,看见苏娜娜一群人笑得这么嚣张,也不管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人,直接冲上去,一把就把苏娜娜猛地推了出去了,正在笑得猖狂无比的苏娜娜,大抵是没想到温凉忽然像个涨气的刺猬一般冲过来,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就被温凉推倒在了地上。
    温凉还不解气,冲过去就用脚踹她,口中还骂着:“你怎么能这么坏,你以为别人不会打你吗?”
    从小到大,父母都教导她,要当一个淑女,不能这么粗鲁和别人打架。
    所以,她一直都觉得打架是不好的。
    她也从来,都不曾打过架。
    今天他忽然觉得,其实暴力,是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的,因为有那么一些人,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就像是苏娜娜,这个女孩子,从小就被她那个三观不正的母亲教导成了这个鬼样子,竟然把她的姐姐打成了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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