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感觉地到周围投过来的目光,由最先的直视变为小心翼翼的偷看,彻底没了挣扎的欲望,抿着殷红的双唇,用一双勾魂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寒时。
本性难移,这个男人不管表面上变成了多么稳重狡猾的模样,骨子里年轻时候留下的张扬和随性所欲的自由,还是没变。
时不时张牙舞爪的跑出来作怪。
顾寒时心情大好,抱着温凉的手紧了紧,把怀中轻的没几两肉的人儿稳稳的抱好,看着温凉装作淡漠不在乎的表情,笑意更深,视线游移到温凉微红的耳尖上。
那微红暴露了此刻她内心真正的情感。
一路上,温凉都忍受这周围过于热切的注视,终于得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下后,温凉心想,飞行的这几个时辰,总算是可以摆脱顾寒时了。顾寒时总不会还买了和她坐在一起的飞机票吧。
飞机上是不可以随意跟换座位的,联想到顾寒时的身份,出行的话,也不该坐经济舱。
不曾想,温凉还没将一颗心完全放下,顾寒时就在她身边的位置安然坐下了。
温凉几乎是不经思考的开口道:“这不是你的位置吧?”
过道那边,沈铮和文心听到温凉这几乎充满拒绝接受现实的语气,不知该笑,还是该替温凉伤心。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唐现的办事能力?”顾寒时眉峰轻挑,气定神闲,很是含情脉脉的盯着温凉看。
温凉被这么一问,乖乖的闭上了嘴,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转头看向窗外,不愿意再给顾寒时一个眼神。
有权有势,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多了一些寻常人想象不到的特权。
顾寒时靠过来,俯在温凉的耳边,语气缠绵:“宝宝不开心了?”
温凉被刺激的头皮发麻,表情终于不是淡淡然,一切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此刻的神态称的上是有些咬牙切齿,恶狠狠道:“闭嘴。”
顾寒时不以为意,伸手揽过温凉的肩头。
这是一种没办法控制的骚动,一见到她,他都忍不住想要去靠近,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的到,温凉的存在。
因为昨夜没睡好,又一大早起来赶飞机,等到飞机起飞后没多久,温凉便不自觉的靠着顾寒时的肩膀睡着了。
途中睡得不甚安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将醒未醒。
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飞机已经在做下降准备。
顾寒时指尖温热,轻轻地撩拨开温凉额头上的几缕碎发,嗓音温柔:“醒了,我们快到了。”
下飞机的时候,温凉和顾寒时走在最后面,顾寒时伸手过来抱温凉的时候,已然轻车熟路,一点都不容拒绝。
温凉本想拒绝,但又猜到结果不会因为她的拒绝有所改变,索性什么都不说了,随顾寒时抱着往机场外面走。
半道的时候,温凉想起什么一般道:“我的行礼。”
“我已经安排好了。”
有顾寒时包办,温凉所有的担心都显得很多余。
在机场门口,温凉和顾寒时见到了先他们一步出来的沈铮和文心。
温凉从顾寒时怀里下来,问沈铮和文心去哪。
“先回家一趟,然后回局里,和局里报告冯亮那桩案件的细节。”沈铮如是说。
“那我也要回局吧。”
沈铮烟瘾犯了,摸着口袋里的香烟,本想拿出来抽一根,后来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很是理解道:“不急,你先养好伤。”
文心也道:“是啊,温凉姐,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可要好好养伤,照顾好自己。”
温凉失笑:“这叫什么伤筋动骨啊,不过是扭伤了脚罢了。”
机场离市区有一段距离,沈铮和文心和温凉谈完后,正打算去打车回市区。
他们话音刚落,一旁安静许久的顾寒时突然开口了,声音寡淡,神情更加寡淡道:“沈队长,这里车有点难打,我私自为你安排了车,希望你不要介意,让我安排的人送你们回去。”
顾寒时这一句话刚刚说完,两辆黑色的宾利,就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走到顾寒时和温凉身前,毕恭毕敬的打了招呼后,才返回去兢兢业业的打开车门,候着他们上车。
沈铮客客气气的谢过顾寒时后,和温凉道别,带着文心坐上了前面那辆车。首先离开了机场。
温凉和顾寒时则坐进了后面那辆熟悉的车内,车子驶出机场,上了环城公路,平稳的前进。
顾寒时自发的向着身边的温凉靠近,低沉着声音问温凉:“宝宝,饿不饿?”
先是心跳的频率加快了一拍,温凉才眉心微蹙的转头看身边的人,表情淡淡的,却写满了拒绝:“你不要这么叫我。”
这个突然出现的爱称是打哪里来的,顾寒时什么时候,成了这般黏黏糊糊的人,温凉恍惚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了,宝宝不喜欢吗?”顾寒时装作听不懂,咬字清晰的发出那两个叠字音。
温凉被其装聋作哑,死不悔改的态度刺激的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知道计较也不出结果,干脆不再搭理,转头看向了车窗外的精神。
车水马龙的拥挤,钢筋水泥的摩天大楼屹立不倒,人潮不止使人生疲,大城市的风光在温凉
的眼中,有一种光怪陆离的魔幻和匆忙,她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总有一天,终结的尽头,她会离开。
三天后,在家养伤的温凉接到了文心的电话。
文心在电话那头,说起了冯亮凶杀案的受害者林沫,送林沫昂贵的钻戒的主人找到了。
那人在得知林沫死讯之后,从异国他乡归来,担起了为林沫处理后事的责任。
文心说:“李队打电话过来说,贾先生在停尸房见到林沫的尸体时,霎时便愣住了,最后反应过来就是失声大哭的悲戚。”
温凉静静的聆听,心中更是五味杂陈的难过。
“温凉姐,你知道吗?贾先生方和在国外的妻子和平离婚,赠与林小姐戒指,与其联系,若是林小姐还愿意接受他,他就回来同林小姐相守余生。想不到,人还没回来,林小姐便遭遇了不测,死于非命。”
文心声音轻轻的,含着无法排解的忧伤,为死去的林沫,为林沫他们无法成全的感情。
温凉不知如何安慰文心,甚至都无法安慰自己,在听完文心说的林沫与那贾先生的事情后,三言两语便挂断了电话。
似乎是一个平常又带着浓重悲伤遗憾的往事,上世纪九十年代,贾先生随大流出国镀金,与年少的恋人林沫辞别。
他说成功了就回来找林沫,然后娶她为妻。
彼时贾先生年少轻狂,似是以为世界尽在掌握之中,直到在异国他乡,处处碰了钉子,穷困潦倒。他才在寒冷的冬夜,站在路边的电话亭里,给远洋之外的林沫去了电话。
“林沫,你莫等我了,我们分手吧。”贾先生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没有给林沫一丁点开口的机会,也不知林沫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时,是怎样的心情。
而林沫自然也不清楚,在冬夜街头,昏黄的路灯下,贾先生泪流满面的悲伤。
后来,贾先生成功了,凭着他的坚韧和努力,还有无法忽视的外来的帮助,他遇到了伯乐,有人欣赏,才赢得了风生水起,水高船涨的机会。
伯乐的女儿很喜欢他,温柔善良,模样好看。贾先生要结婚了,他觉得为了报答所谓的知遇之恩,这都是他该做的。
况且那时候,他已然单身几年,身边没有一个伴,拥有的只是夜长孤寂的孤独。
结婚前三天的夜里,贾先生再次拨通了林沫家的座机电话,但那边再无林沫的声音,只有一个机械且冷冰冰的提示音,在告诉他,这个电话已经是一个无人使用的空号。
贾先生重复着打了这个号码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边泛白,他彻夜未眠,红着眼眶,忍不住哭泣,似是又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冬夜。
而林沫呢,方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变故,双亲逝世,她心灰意冷,远走他乡,最后安居于古镇山水,开了一家小店。
直至死,一生未嫁。
没有爱情为基础的婚姻,结果可想而知,贾先生与自己国外的妻子相敬如宾十几年的婚姻,和平结束。
离婚后的第二年,贾先生的前妻找到了自己余生的幸福,开始了第二段婚姻。
她的婚宴,邀请了贾先生。
“当年年轻,喜欢你,此生非你不嫁了。你很有担当,在之前的婚姻生活中,对我无比的包容,礼让和宠爱,做为丈夫,你是最好的。但作为爱人,你显然不合格,而我,也是。要是可以重来的话,十几年前,我一定不会和我父亲说我要嫁给你。我该做的,应该是鼓励你勇敢一点,回去找她。”
前妻的神色带着隐涩的悔意,一如既往的温柔,与贾先生那段称得上失败的婚姻,并没有磨灭她身上最可贵的那些品质。
贾先生动容间,又说起那一句已经说了无数遍的道歉。
“对不起。”
前妻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过你没有对不起我,就连离婚,都是我自己提出来。你对不起自己,还有那远洋之外的女子,也许你该找到她,要么告别要么拥有。你一向坚韧勇敢,别再在自己的感情上懦弱了。”
从婚宴离开的第三天,贾先生终于请了人,开始寻查林沫的现状和所在。
在他了解到林沫始终未嫁后,数年来,生活多加磨难和磕碰之后,他第三次,在夜里落泪,这一天,也是冬日,窗外大雪纷飞,寒风萧瑟,本应寒冷刺骨的空气,都变的温柔起来。
当年,贾先生孑然一身在国外,世上已无至亲之人,选择和林沫分开,是担心自己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不敢耽误林沫,后来,等到他功成身就,也有了诸多的顾忌和牵绊。
兜兜转转,最后才明白,贾先生所谓的不耽误,都是空谈,林沫是个难得心思剔透玲珑的姑娘,她不会勉强自己,既是独守一生。
贾先生开始和林沫联系,没有那么顺利,林沫孤独了数年,心门已然防卫的紧闭,贾先生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爱意,才可让林沫再次接纳他。
重新联系后的第七天,林沫收到了贾先生寄来的远洋快递。寄件人电话栏填写的电话在今日拨打已经停用,可只有林沫知道,那是数年前,她家座机的号码,看到这个号码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是谁。
在人人遗忘的角落里,唯有他长情的铭记着一个过期的号码。
至于那个五克拉的钻戒,林沫清晰的记得,那是贾先生离国的那天,她在机场送贾先生离开,两人等飞机的时候,在一个贩卖首饰的高奢店里。
彼时钻石恒久的卖点大热,昂贵至极。贾先生一身旧衣站在灯光璀璨的店堂中央问:“这里最贵的钻戒是哪个?”
不得不说,他们当时遇见的那个店员,素质修养极佳,对于贾先生和林沫这般一眼看上去,就无力购买的人,还是礼遇的接待了。
而那时候店里最昂贵的钻石戒指,便是一个五克拉的钻戒,取了一个既文艺又曼妙的名字,叫“此生挚爱”。
时到今日,贾先生送的钻戒自然不是 当日他们看到的那个,但林沫依稀记得,戒指的款式,竟与当年他们看到的那个,相差无几。
贾先生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林沫正对着那戒指发呆,想着这数年了无音讯,她独自挣扎的困境,又想起贾先生向她坦诚过的那段婚姻,她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接通电话的时候,她是又哭又笑的,说了什么,很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他们终于在浮沉的时间之海里,再次重逢,所有的错过,都成往事记忆。
可当一切都该走向美好的时候,灾难没有预料的到来,致使林沫与即将到来的幸福,来不及说一句珍重的道别,便怀憾而终。
收到幸福寄来的信件的当晚,林沫被冯亮无情的杀害在冰冷的古街上,就连那跨越数年终于等到的信物,都被无耻的凶徒,贪婪的窃取。
戛然而止的生命,守望数年的希望,都化作无法化解的悲伤,压在了活着的人身上。
“贾先生说,与林小姐死前的那一通电话,他问林小姐,愿不愿意嫁给他,林小姐没有回答。可是,温凉姐,林小姐死前将那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是不是代表,她已经答应了贾先生呢?”
脑海中缓缓回响起文心在挂断电话前说过的话,文心的声音带着哭腔的沙哑,在为别人的爱情悲伤哭泣。
温凉没有回答文心,心头蒙上一层浓重的忧伤。
贾先生短短几日内,失去的不仅仅是挚爱林沫,还有曾经的岳父,那个在他困顿,一身抱负没法施展的时候,对他伸出手的人。
也正是因为那人葬礼,耽搁了他回国寻林沫的脚步。
几日联系不到林沫,终于结束了一切赶回来的时候,他与林沫却已经天人两隔,见到的只有一具冷冰冰僵硬的尸体。
温凉素来不喜歌颂爱情,更谈不上相信爱情,只是在林沫这桩案件上,她应该会耿耿于怀很久,很久。
林沫等了半辈子,命运对她不公,直至最后,都在欺负这个温情的女子。
多少相爱,就此别过。
又过了几天,温凉的脚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早餐过后,她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这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回局里,她有些坐不住了。
顾景年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巧遇上要出门的温凉,即刻缠上来,二话不说先抱住温凉的大腿,仰着头看温凉,声音像糯米糍一样甜腻的问:“妈咪,你要出门吗?”
小孩前几日患上小感冒,才好两日,被顾寒时以不爱运动,所以身子骨才弱为由,差使人从昨日起,就带着小孩去晨练,跑跑步,坐坐操,寒冬腊日的,顾景年心里可别提多不情愿了。
无奈顾寒时对自己的儿子的管教,素来是说一不二,任凭顾景年再不满,也只能乖乖听从。
顾景年也不是没想过向温凉求救,可温凉不但不救,还难得和顾寒时站在统一战线,淡淡道一句“阿年,乖,男孩子当然要身体强壮一点啊。”
至此,顾景年也只有认栽。
“嗯,我要回警局。”
温凉摸一摸小家伙的头,笑容浅浅的挂在嘴角。
听到温凉的回答,顾景年霎时紧张起来,低头看看温凉的脚,又抬头看向温凉,摆出一副不容商量的认真模样,对温凉说:“妈咪的脚还没好,二哥说了,要你在家好好休息,你现在不能去工作。”
提起顾寒时,温凉的笑容为之一滞,想起回来的时候,顾寒时不经商量,就私自向局里给她请了病假。
这一个多星期,她连门都不能出,被当做什么易碎的瓷娃娃一样供着,心中多少有些想法。
说到底无耻还是顾寒时无耻,嘴上说着她是病号,要好好养病,可每每静谧缠绵的夜里,多是对其动手动脚,折腾一番。
“你别担心了,我的脚好多了,而且我回去,又不用跑动,呆在办公室里,也是坐着,和在家里没什么差别。”温凉耐心的解释着。
本来打算伸手抱起顾景年亲昵一下,奈何左肩微疼,脚下泛痛,实在有心无力,也只好作罢。
顾景年还是有些顾虑和担心,鼓着腮帮子,盯着温凉瞧,说:“妈咪你可别骗我,受伤了就要好好休息,就像我一样,既然身子骨弱,就要加强锻炼,不许耍赖啊。”
“妈咪就是医生,怎么会骗你。”温凉一副,你要相信我的真挚表情。
被顾景年一下子不留情面的戳穿:“妈咪是法医,还有啊,古人说的好,医者不能自医。你要懂事点啊,爱护自己的身体,妈咪。”
好吧,温凉现在已经沦落到,被小孩教训的状况了。
温凉笑意温柔,故作恶狠狠的捏了捏顾景年软软的脸颊,笑说:“知道了。”
顾景年这才很是满意的放开了温凉的腿,又缠着温凉说了些稀松平常的暖心话,才放温凉走了。
车子停在警局门口,前面的司机赶紧下车,想给后座的温凉开车门,他才走过来,便见到温凉已下车站在门边,随手关上了车门。
司机并不意外,这个主子向来就是不喜麻烦人的性子,他双手交叠,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等着温凉开腔。
“辛苦了,你回去吧。”温凉对候着的人,礼遇地道。
“不辛苦,夫人,这是我的本分工作。”司机对温凉的礼遇报以敬意,尔后接着问:“那我什么时候,来接夫人回家呢?”
温凉没多想道:“不用接了,我要回去的时候,自己搭车回去即可。”
雇主的心思,司机也不愿妄测,不好多说什么,和温凉告别之后,便回到车上,开车走了。
温凉在车子发动的时候,也转身走向了局里。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警员,笑容灿烂的向她打招呼:“温凉姐,早上好,你回来了。”
那警员瞧着温凉,余光落在警局门外已经开走的轿车屁股,心里有所艳羡的惊呼,豪车啊,且是限量版。
只是小年轻的好奇心里,并没有什么恶意。
温凉瞧着这年轻的小伙有些眼熟,细想了一下,堪堪想起一个名字,还是不敢确定道:“早上好,你是新来的那个王梓?”
青年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喜悦,忙不迭失道:“是啊,温凉姐,你记得我。”
也不怪他觉得温凉对其没有映象,他本来就不是刑警队的,温凉更是法医,他来局里后不久,温凉就休假了,他们也就打过几次照面,多数是不说话的。
“之前不确定,现在确实记住了,王梓同志。”温凉淡淡一笑,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王梓应该是手头上没事,屁颠颠的跟在温凉身后,与之攀谈:“温凉姐,听说你受伤了,现在伤好了吗?”
他其实想与温凉说现在刑警队的一些情况,因为那是别人的私事,他不好直接说,显得自己很八卦,于是便从问候开始,想引出话题。
“好多了,回局里工作已经不成问题。”
温凉回答道,向着路过的一个同队的警员颔首示意,那警员也回以一个点头,两人不开口多说问候,就当做打了招呼。
“昨日结了个盗窃案,现在局里没有什么大事,你也不用太辛苦。”王梓自来熟地接着说。
温凉这才挑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心思细腻,已看出了些端倪,直截了当问:“王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啊?”
局里任务重,每天都有诸多的事情等着去处理,大多警员呆在局里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都长,大多都无暇顾及于身边的交际,因此对于局里同事的各种琐事,都尤为关心。
甚至说的上是过于关心,显得有些八卦。
特别是王梓这样的新人,对局里的各种风吹草动,都充满了好奇和考究。
王梓被看破心思,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扭捏了两句,才说:“没什么大事,我就是觉得温凉姐和文刑警的关系好像还可以的样子,遇上你回来了,就想告诉你文刑警请假休息了的事情。”
昨日局里发生了一件称得上轰动的事情,文心在这突如其来的争端里吃了亏,恐是因为无法接受的原因,今天请假休息一天。
回想昨日那个女人对文心使用的词汇,王梓都深深的意思到一个原则性问题,就是惹什么都不要惹女人。
特别是那些不好惹的女人。
“文心?她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温凉好奇。
经王梓这么一说,倒是提醒她了。自从关于林沫的那个电话之后,她也文心至今,都没有再联系过。
照着文心那姑娘的柔软心肠,这么几日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关心她的伤势,着实是有些奇怪了。
温凉有些后知后觉。
王梓摇了摇头,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难得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认真道:“不是的,温凉姐,文刑警是被沈队的前妻给语言攻击了,吃了亏,估计是心里难受,不想来局里。”
“沈队的前妻?”温凉实在想不到还有这么一茬,心中顿时担心起文心那小姑娘来,“是不是一个叫郑洁的女人。”
王梓没有当即回答,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才点头:“好像事,昨日来局里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沈队就是叫她郑洁。”
依稀记得昨日沈铮雷霆之怒的时候,吼了一声:“郑洁你别不识好歹。”
想到这王梓就有些心有余悸了,因为郑洁是他带着去见沈铮的。还有一次,郑洁也来找过沈铮,本来等在休息区,后来又自己不说一声就走了。
两次郑洁来寻沈铮,都是他从中起了些作用,想想王梓还有些担心,沈铮的怒火会不会牵连到他的身上来。
脑海中是沈铮那张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王梓心绪的缩了缩脖子。
“郑洁来找文心了?什么时候的事?”温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王梓。
郑洁可不是什么善茬,文心这小白花,柔弱的很,哪里扛的住郑洁。
“昨天的事,温凉姐,你可不知道,那女人的嘴太刁了,骂人的话,一溜烟的从嘴里说出来,都不带卡带的,沈队拦都拦不住,那女人都把文刑警骂的眼眶都红了,才被沈队硬生生的赶走了。”王梓说的一点都不夸张,想起昨日的场景,他都一肚子火。
差点就和同僚,以人身攻击,精神伤害为由,将那个叫郑洁的女人给拘了。
碍着沈铮的情面,最后也只是把那女人赶走作罢。
真想不到,那郑洁看起来一副文化觉悟挺高,气质瞧着挺好的女人,将那些污言秽语骂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带变的。
温凉听完王梓的话,神色变的更加的清冷,琉璃珠般冰冷质感的眸子里,藏着一丝狠戾的凶狠。
不用细问,温凉大抵猜到,郑洁会对文心说出什么话来。她还是很喜欢文心这小姑娘的,此时心里升起了一股护犊子的怒火。
王梓说的意犹未尽,火上添油道:“昨天听那个女人话中的意思,好像在昨日之前,她就通过其他方式联系过文刑警,可想而知,文刑警这次,在那女人那里,真是被伤到了。”
“你忙吧,我去找沈队。”温凉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王梓看着温凉离开的没有一点迟疑的身影,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淡淡的恐惧,有些后怕,不知自己和温凉这一番对话,是否会遭来沈铮的怒火。
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无名之地传来的寒气,心下害怕的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以免遭殃。
推开沈铮办公室门,扑面而来的首先是房间空气里浓重的烟味,进入办公室里,那烟味更是浓重的让人皱眉。
沈铮不自觉,指间还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眉心紧锁,忧虑很重的时不时抽上一口,见到温凉进来,才缓缓的将烟按灭在已经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
不敲门就私自进来,显然是有些不礼貌的,可沈铮隐隐已猜到了温凉为何这样,也不怪罪。
先是开腔道:“伤好了吗?就来局里。”
“郑洁来了,还找了文心?”
温凉开门见山。
果不其然,温凉已听说了昨日的事情,沈铮并不意外,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温凉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
沈铮回答,站起身来,走去窗边打开办公室的窗户。
冬日凛冽的风通过洞开的窗口涌进来,吹撞在沈铮的身上,他混乱的思绪平复了一些。
房内的烟味被风吹得淡了些,温凉的声音清冷:“听说昨天,郑洁对文心称不上客气。是吗?沈队。”
温凉不挑明话中的意思,却把话中的意思清清楚楚的摆出来了。
颇有一股子质问干涉的心情,怪罪沈铮不应该把从前那一段感情遗留下来的问题带到了现在,更不应该让那些曾经,伤害到了文心。
在与沈铮的感情里,文心何其无辜,何其勇敢,她不该受到伤害。
“我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次,确实是我没护好文心。”
沈铮想起昨日文心的泫然欲泣的神情,还有昨夜电话里,文心哭泣的声音,他都觉得心肝俱碎,心疼至极。
他的担心没有错,那段曾经,果然是避免不了的对文心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
“既然这一次没有护好,沈队应该吸取教训,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沈队比谁都清楚,文心是个好姑娘,不该承受这些。”温凉的脸色少见的出现了一些怒气,依旧清冷的气质,因着这点怒火,使得本就清冷的气质更加凌厉起来。
沈铮当然清楚,温凉说的没错,他比谁都清楚。
他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向顶天立地的大男人,转头看向温凉的时候,眉宇之间竟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助。
“温凉,郑洁这次回来,带回了一个孩子,她说是我的孩子。”沈铮说的有些艰难,透着一种无法言明的苦涩。
温凉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为之一怔,很快又回神过来,斟酌了一下词句,才道:“你真觉得,那个会是你的孩子?”
沈铮与郑洁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使得温凉这个不怎么礼貌的问题,情有可原。
郑洁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留下一个她和沈铮的孩子,简直是让温凉无法想象,追其意图,她总觉得这其中有所蹊跷。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起初也无法接受,可是昨天下午,我和那个孩子在医院里,在随机找的医院里,做了亲子鉴定,现在我拿到结果,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确定了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沈铮的语气有些激动,说完,颓废的抱着头,回到办公桌后,瘫坐在椅子上,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强调了随机,就是侧面表达了,郑洁完全没有机会作假的可能,一切都是真实的。
温凉心中犹疑,依旧持怀疑态度:“整个过程,你都亲眼所见?”
她这样问,确实有些不合适,可冥冥之中,她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郑洁出轨,背叛婚姻背叛沈铮,把沈铮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不得安生。远走他国几年,突然回来,还带回了一个孩子,说是沈铮的孩子,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现在根本就不能妄下定论。
沈铮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对鉴定的过程格外细心。
“我亲眼看着她拿着我的头发,和孩子头发,送到医生的手里的,为了保险,我还采集了血液,同时鉴定。加急的,加上我拜托局长给了口信,刚才我拿到了鉴定结果,结果上显示了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沈铮说着,把办公桌上的一份报告拿起来,递给温凉。
温凉接过报告获取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沉默的把报告放回了桌子上,一时之间,她就算对郑洁有太多不善的猜测。
也不能牵连到孩子身上,让其蒙受不经证实的恶意。
平静过后,她声音清冷道:“那你想怎么办?”
沈铮和郑洁之间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郑洁此番带着孩子回来找沈铮,究竟是存了什么心思,总该搞清楚才是。
沈铮心烦意燥,温凉问出这个问题,更是让他忍不住想抽根烟,清醒一下。
从烟盒中拿出烟的时候,他口头上回答道:“郑洁想同我复婚,我没有答应。”
岂会答应,郑洁的这个要求,简直荒唐到底。
“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温凉不禁替这个没有见过面的孩子心疼起来,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已经注定了要承受许多不好的事情。
对于孩子,温凉总是保持着一种过分柔软的感情,是禁忌,是没法控制的多情。
许是因为,她曾撕心裂肺的失去,诚惶诚恐,对所有的孩子,都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感情。
沈铮是铮铮铁汉,责任感自是不必说,只是此时,面对这样的情况,对于孩子就算是付了责任,也是一种无声的伤害。
因为他已经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了,甚至不能做到和孩子的母亲平静的相处。
“我会担起责任,孩子的抚养费,我倾尽全力。父亲该尽的责任,我绝不推卸。”沈铮说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温凉沉默着,没有搭腔,此时她的烟瘾似乎也犯了,向沈铮讨了一根烟,站在房内洞开的窗户边点燃。
记忆中的往事,逐渐清晰,她犹记得,在冰冷的冬日,记忆中身影单薄的她,怀抱着自己的孩子,绝望无助,没有任何人,对她伸出援手。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多想伸手抱一抱那时的自己啊。
办公室内,一根烟,两人沉默的时间。
温凉将烟熄灭站在垃圾桶里,转身准备离开。
沈铮叫住了她:“温凉。”
“请帮我去看看文心,现在的我,无颜面对她。”
这好像是沈铮第一次表露出怯弱和踌躇,不再是雷厉风行,雷霆手段,处理所有的事情。
原来他也会害怕,关于文心。
温凉本不想当这个中间人,感情的事情本就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此事说到底,只有当事人才能理清楚。
沈铮应当自己去和文心解释处理。
最后还是抵不过心中担心,答应了下来:“我可以作为朋友去关心看望她,可是沈队,有些事情是拖不得的,你应该明白。”
说罢,温凉便走出了沈铮的办公室。
留下沈铮一人,思绪万千,一根烟接着一根烟,不要命的抽。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温凉才开始拨打文心的电话,连拨了两次,没人接。
温凉隐隐担心,没坐多久,就忍不住去了资料科,想查一下文心的住址。
等她办好了一切,坐上了去找文心的出租车时,文心的电话才终于回拨了过来。
女孩疲惫低沉的嗓音从屏幕那边,顺着电流传过来:“喂,温凉姐。”
温凉顿时被刺激的微微心疼,软下声音问:“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说实话,温凉有些担心,害怕文心受到这些刺激,会承受不来,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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