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爱军在赵秀兰的帮衬下,把外面穿的黄绿色的军裤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不太厚的同色棉裤,裤脚被黄绿色的袜子束在了袜子里。
这个时候,家里的其他女眷、小孩儿都出去了,赵秀兰捏着冯爱军薄薄的棉裤,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军啊,你咋穿的这么少了?部队里不是条件很好哩?咋给的这棉裤?这在外面还不冻坏了?”
冯爱军是最怕他娘的眼泪了,“娘,别哭了,我不冷,天天在外面训练,穿的多了可不行,就这点,训练的时候也得脱了,要不都是汗,还累赘。”
这是冯爱军哄着他娘赵秀兰的,大冬天在野外拉练,那真是能冻的头脑发蒙,全身跟个冰棍儿似的,手脚有冻疮那是最基本的,可是军队里战友都是这样过的,早已经习惯了。
赵秀兰听也不听,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泣着,自责着,这三儿子几年不回来,她也从来没想着给他儿子做件棉衣、棉裤啥的,一直以为在部队吃的好,穿的好,睡得好,哪晓得他儿子遭罪的这厉害?。
不冻?又不是铁打的,她咋能相信哩?
冯娇娇也着实心疼这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三叔,不过这年代都是这样,国家刚解放,经济落后,百姓日子不好过,军人的条件又能好多少?
看着赵秀兰哭的不能自己,心疼的说道:“奶,赶紧别哭了,您看,您这哭的,都快把三叔棉裤水洗了。”
人到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情绪大起大落的,哭多了伤身。
果然,赵秀兰哭喷了,‘噗嗤’一声,呛的连连咳嗽,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你这死丫头!”赵秀兰摸着鼻涕混泪,哭笑的骂了一声,掏出棉袄里的洗的发白的棉布手帕擦了擦鼻涕和泪,这才又小心翼翼的把棉裤慢慢从脚腕往膝盖上拉。
毕竟这么大的儿子了,还有侄女在,总不能脱了裤子看吧?!
往上拉的棉裤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可见冯爱军瘦成什么程度!
两人心里都不好受,压抑着情绪,看着渐渐漏出血迹斑斑的白棉布缠裹着的腿。
越往上拉,心越沉。
伤,远比她们想象的严重,而且回来的路上,应该折腾的厉害了,细棉布上渗出了一团团的血,有发黑的,有鲜红。
一看就是这几天一直都往出渗血。
发黄的细棉布从脚踝上方一公分处一直缠到膝盖。
看着不像枪枪,“三叔,你这是怎么伤的?”
说到伤势,冯爱军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重,绷着脸沉声道:“这条腿是被石头砸折的,另一条是被敌特打了一枪。”
“两条腿都受伤了?”冯娇娇惊呼道,随后又紧张的说道:“两条腿都受伤了,你是
怎么那么远的路?”
对于一惊一乍的冯娇娇,冯爱军扬嘴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遭罪是肯定的,可是当兵这么多年,受过的伤不少,这点磨难疼痛还是不放在心里的,他最在意的是,这腿能不能好利索了……
一想到这儿,整颗心阴沉了下来,脸上也没了笑意。
冯娇娇看着前一刻还笑着想打趣她的小叔,转眼之间就变了脸色。
看着他盯着受伤的腿出神,猜想他可能是担心腿的问题。
没有多说什么,这会儿保证没用,她只能尽全力给他最好的药,好吃好喝的补着,实在好不了,再想办法。
去城里,去首都,反正得尽全力医治!
这是她对这个年代军人的敬畏。
即便不是她三叔,她也不能让一个爱国家、爱军队,一心为人民付出的军人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不能让他以后都生活在灰暗之中。
随即朝赵秀兰说道:“奶,你去找个干净的盆盛点温水,剪刀,我们快点给三叔换药吧。”
说完也下了地,“三叔,你等一下,我去取点东西。”
冯娇娇回屋,从空间拿出来一大瓶碘伏消毒水和十小包医用棉签,把消毒水瓶子上面的标签扯了下来,棉签的袋子都撕了,用个透明封口袋装好才又回到堂屋。
赵秀兰的速度很快,冯娇娇来到堂屋的时候,赵秀兰已经准备好了冯娇娇所用的东西。
冯娇娇用剪刀小心翼翼的把血迹斑斑的白棉布绑带剪开,最下面的一层,棉布已经粘到腿上结痂了。
狠了狠心,慢慢的,一处一处的连着血痂撕扯了下来。
冯娇娇撕扯的时候都感觉很疼很疼,可是冯爱军全程没有哼一声。
不愧铁血军人!
冯娇娇心里赞叹着。
随即拿起赵秀兰拧好的温热毛巾要给冯爱军擦腿,冯爱军见状赶紧接过毛巾,“三叔自己来就行。”说着就擦了起来,低着头的脸不觉的烫了起来。
太丢人了,他个大男人还让侄女这么伺候。
冯娇娇点头没有坚持,把毛巾递给了冯爱军。
转头把身后装药的布袋子拿过来,把药一个一个的摆出了,按照说明,把各类药拿出来,消炎药多拿了两颗,边拿边和冯爱军讲解着怎么喝,喝多少。
她看的三叔冯爱军的腿有点化脓,刚开始消炎药加大一些会好很多。
这还是她刚进入大学军训时的教练在后期给她普及的一些简单的常识。
“奶奶,您给三叔倒些水喝药,我给三叔上药。”
赵秀兰知道她在这儿也帮不上忙,点了点头,利索的下地倒水去了。
冯娇娇看着冯爱军自己把左腿的棉裤裤腿也拉至膝盖上,并且快速的用毛巾擦了两个来回后,就把毛巾扔进了盆里。
冯娇娇见他自己都擦洗好了,就拿出三根棉签蘸着碘伏把冯爱军右腿下半肢都刷了一遍,打算给左腿消毒,可是刚刚瞟到腿上一个一指粗的黑窟窿。
呜呜,不敢看!
磨磨蹭蹭的把右腿又刷了一遍,瞄了一下冯爱军,被她三叔逮了个正着。
冯娇娇不好意思的‘呵呵’一笑,“三叔,要不另一条腿您自个儿来?”
冯爱军好笑的看着这个侄女,调侃道“是不是害怕了?”说完还把小腿肚子上黑红色的窟窿亮了亮。
冯娇娇掀起眼角看了他一眼,看着地上笑看他们的赵秀兰,嘴一嘟,撒娇卖萌的说道:“奶奶~,三叔回来你就不亲我了,看着三叔欺负我~”
赵秀兰看着娇气的冯娇娇,明知道她故意卖惨,可是就吃这一套,儿子都靠边站!
瞪了一眼笑意连连的冯爱军,没好气道:“这么大个人了,你是吓唬她干嘛?吓着咋办?咋这么不懂事儿!那么大个枪眼儿,我看着都害怕,她个女娃娃,能不害怕?……”
赵秀兰叭叭叭一通说,冯娇娇得意的看着冯爱军,眼里明晃晃的写着‘再让你吓我!’。
冯娇娇高兴了, 冯爱军纳闷了。
那个最爱他的老娘呢?
不过他也不会和个小丫头片子争分吃醋。
回了小丫头一个帅气的笑,满是笑意的眼睛仿佛再说‘真是个小孩子。’,然后打断他娘的喋喋不休,说道:“娘,您再说下去,我的腿就冻成冰疙瘩了。”
这招果然见效,喋喋不休的赵秀兰戛然而止,焦急的说道:“那你还不赶紧的上药?这大的人了,不知道个轻重。”说着把装热水的白瓷缸子放到炕上就脱了鞋上了炕,“还是我来吧。”
说完就接过冯娇娇手里的棉签,学者冯娇娇的样子,用碘伏把枪窟窿以及周围都抹了两遍,抹完还紧张的问冯娇娇:“乖宝,这样行了不?”
“嗯嗯,不愧是我奶,看一遍做的比我都好,三叔以后有您这精心照顾着,很快就会康复的。”
冯娇娇逗趣的‘阿谀奉承’把赵秀兰逗的呵呵直笑,暂时从老儿子冯爱军受伤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以至于在冯爱军养伤的这几个月里,任何事都亲力亲为。
冯娇娇给冯爱军的伤口上洒了消炎药和生肌粉。
她把包装都去了,消炎药胶囊都是用塑封袋装的,胶囊上也没字,她当场去壳用的,生肌粉是前世有名的云南白药粉,小棕瓶子装的,她直接撕了标签,一次拿了五瓶。
不得不说她的国家发展之快,没用几年,国家经济繁荣,科学进步,医学发达,全国各地景象都显现出中华的繁荣昌盛。
就说这简单的云南白药粉,可一点都不简单,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肿、跌打损伤肿痛、止血生肌,真是一粉多用,简单省事儿还效果好。
这种药冯爱军和赵秀兰都是第一次见,赵秀兰就不说了,大半辈子待在农村,没见过说得过去,可是冯爱军,当兵十年,这伤那伤的受了不少,住院就和家常便饭似的,可是这些药见都没见过!
这些药刚抹上时刺啦的疼,可是没一会儿凉凉爽爽的很舒服,这药绝对不是这个小县城的医院可以买到的!冯爱军心里存满了疑问,可是侄女只字不提,他不能去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光是这么好的药,就是那么多的细粮、大骨头、肉也不是说弄到就弄到的,这些东西都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他这个侄女了不得!
自此以后,冯娇娇在冯爱军心里留下了有本事、有能力的神秘色彩。
可是不论怎样,感谢的话必须的说,他不能接受的那么理所当然,觉得一切都是应该的。
“娇娇,这冻死人的天儿,你个小姑娘专门跑出去给三叔弄了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不好弄,说谢谢太轻了,以后你有啥需要三叔的地方,三叔…… ”
“三叔!”冯娇娇打断了冯爱军的话,“三叔,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说这些太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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