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卒

第十四章 提毫曹问剑茅庐,残老头名孙伯灵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爬上云梦的山头。
    山上那片无名无姓的林子边上,赵起执剑不知第几次出现在这里。
    原本葱茏的林子已经满目疮痍,遍是折断的枝条和半截半截的树干,所剩不多的几棵树孤零零立在遍地枯木中,唯有林子深处那草庐一直是原来的样子,纹丝未动。
    赵起握着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草庐,前行的脚步却是毫不停留。
    茅庐中毫无预兆的射出一道刀罡,赵起早有预料,手中剑背在身后,身体前倾疾速冲出,只见他一个闪身避过刀罡,离那草庐不过百米。
    茅庐中的人似乎早有预感,早早的斩出第二道刀罡,赵起手腕翻转,正面接下了这一刀。
    刀罡在触及剑身那一刻炸开,激起浓浓的尘土,下一刻,赵起自飞尘中冲出,离茅庐只差七十步。
    茅庐中端坐那人突然气势暴涨,接连三道刀罡飞出,赵起怡然不惧,脚下猛然用力,腾空而起,踩着这条路径上仅存的一棵树直上青天。
    待他落地时,离茅庐距离仅剩五十步,他便俯身冲刺,便大笑着挑衅:“卫严,你就会这一招吗?”
    茅庐中的人没有回答,回应他的是更加凌厉的一记刀罡。
    赵起大喝一声,内力齐聚右臂,全力打出一刀剑气,那剑气竟是生生撕裂了刀罡而去势不减,直直的打向茅庐。
    依旧是刀罡。
    二者相撞,在茅屋前炸开。
    而赵起,离茅庐只差十步。
    茅屋中那人终于动了身,踩着窗沿飞身出了茅庐,握刀在空中一个翻身,斩向赵起。
    赵起脚底徒然发力,大笑着迎上卫严当头一击。
    “卫严,你终于肯出手了,在苏门山胡作非为,却赖到小爷我头上,这笔账,今日我跟你好好算算!”
    刀剑相接,发出“铿锵”之声,赵起手中的毫曹对上卫严的未出鞘的鸣鸿也是差不了太多。
    赵起凌空横劈出一剑,卫严却是趁势踩在剑尖上,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双脚稳稳的蹬在树干上,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摆了个进攻的姿态,脚上用力,将整个人弹出,气势凶猛至极。
    “呀——”赵起大喝一声,落地后骤然前冲,横剑在胸前,正面对上卫严。
    只听得一声炸响,赵起倒飞而出,卫严得势不饶人,脚下生风,只两大步便追上赵起,偏过脑袋肩膀撞在赵起腹部。
    这一下,让胸中憋着一口鲜血的赵起再也憋不住,张嘴就喷在卫严衣服上。
    卫严一把撞在空中不曾落地的赵起,轮着他转了一圈,然后松手,直接将打成重伤的赵起丢出了林子。
    作罢,卫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着眉看了眼赵起吐在他身上的献血,就那般折回茅屋,从头至尾不曾有一句废话。
    赵起从地上爬起来,盘腿一坐,闭着眼调养生息。
    片刻后睁眼,吐出一口瘀血,喃喃道:“好你个卫严,出手竟如此狠毒。”
    想了想,又是一笑,看了眼林中所剩无几的树木,说道:“总算逼得他出手了,还差五六棵树,我就不信斩完了一片林子还能被你打成这般模样。”
    等疗养的差不多了,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云涧阁。
    林子里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不远处的山上,王禅老头和一个不认识的老道人并肩而立。
    王禅抚着胡须笑问道:“牛鼻子,依你之见,我这两个徒儿谁的成就更高?”
    那老道鹤发童颜,手中捉着一柄拂尘,明明脸上雪白胡须已经垂在胸前,满头找不出一根黑发,脸上却是四十岁中年人的模样,他摇头一笑,说道:“贫道实在看不出深浅来,就当前来看,你那大徒弟要超出许多,只是你那小徒弟根骨奇佳,今日与卫严一战无意中疏松了任督二脉,他日成就贫道不敢妄言。”
    老道评价极为中肯,只是马上又说了句很不要脸的话:“只是与我徒儿比起来,实在是入不了眼。”
    王禅一瞪眼,说道:“好你个李重阳,别蹬鼻子上脸,你那徒弟修道一途天资固然没的说,但是论起打架,便是入了通灵境又如何?还不是被老朽徒儿揍得鼻青脸肿?”
    老道正是那古灵山人道掌门李重阳,王禅这般说吕子象,他这个做师父的自是不高兴,奈何这老头说的也是话糙理不糙,修道之人与习武之人打架略逊一筹,吕子象打不过赵起,他这个做师父的又怎么打的过王禅?
    李重阳叹了口气,不与这个老不正经的争辩,心中却是诽谤:当师父的这般模样,能教出什么高人弟子来?即便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还不是个白痴。
    王禅自然是不知道李重阳心中所想,一只胳膊背在身后,摆了个自以为世外高人的姿势,摇头晃脑的傻笑。
    云涧阁。
    李重阳来了云梦,他那个徒弟自然是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来了云梦之后却是直直的来了云涧阁。
    到云涧阁之后没有见到赵起,便躺在草丛中等候,好不容易等来了,却见他浑身是血,理都不理他,直接进了屋子盘坐榻上运功疗伤。
    吕子象无奈,只得蹲在地上百无聊赖的画圈圈。
    一柱香的时间,赵起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便看到恨不得把地上抠出个洞的吕子象。
    才跳下床,仆人老刘便适时的进了门,怀里抱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赵起也不矫情,当着二人的面三下五除二换好了衣服,将脏衣服丢给老刘,便从窗户上取下酒囊,带着兴高采烈的吕子象出了门。
    山路上,吕子象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赵起屁股后边,他那头青牛也不急不缓的在不远处跟着。
    “你又去你那个大师兄那儿找罪受了?”吕子象一蹦一跳的往前走,想起了赵起的狼狈模样,便问道。
    赵起只管走路,对吕子象的话听若罔闻。
    吕子象见赵起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自顾自的说:“要我说,你那个倒霉师兄实在是有暴力倾向,我师兄们可是最疼我,从来舍不得打我,不像你那个师兄,成天拉着张脸跟谁欠了了他几百两银子不还似的,你说你好端端的招惹他做甚?”
    赵起被说的不耐烦了,便回过头恶狠狠的威胁道:“你再废话我把你丢进卫严居住的茅屋里,让你领教一下我师兄的刀法。”
    吕子象乖乖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见赵起也不下山,也不上山,只是在半山腰转悠,便问道:“我们去哪儿?”
    赵起咧嘴一笑,神秘兮兮的说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吕子象便不再询问,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生怕多嘴了又惹恼了这位脾气古怪的小侯爷,被他揍一顿就得不偿失了。对他而言,去哪儿不重要,有肉吃就成。
    云梦山一处洞府,年迈的老头子坐在轮椅上“吱扭扭”的出了山洞,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着黄袍的年轻人带着个青衫小道人上了山,身后还跟着一头壮硕的青牛。
    赵起远远的看到了上次无意中发现的那个老头子,便扬了扬手中的酒囊,喊道:“老头,这次小爷我带了酒。”
    老头子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对老夫胃口,上次离开之后,还以为你小子不会再来了。”
    赵起三两步跑到老头子跟前,摸着脑袋嘿嘿一笑,说道:“哪儿能呢,老头你一个人住在这洞天福地,一年四季的不见人,小爷我见你可怜,便决定以后常来了,也算是找个人说说话,我师父三五天见不着面,我那个师兄又跟我不对付,至于老刘,成天就知道傻乐呵,没什么好说的,想来想去,也就能找你聊聊天了。”
    其实赵起是有小算盘的,从上次这老头出手来看,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王禅老头隔三差五的就去古灵山串门,若是苏门山那帮老道人趁着王禅老头不不在的时候找上门来,那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趟若交好了这老头,便是他天师府的齐天师来了,赵起也敢挺着腰板跟他犟两句。
    只是脱口而出的借口却是忽略了吕子象,吕子象愤愤不平的瞪了赵起一眼,却也撇撇嘴没说话,心中却是悄然说了句:你跟其他人没话说,把小道却不当人不成?
    老头子活了百年,心里头跟明镜似的,怎会猜不到赵起怎么想的,却也不拆穿,常年一个人生活确实枯燥,若不是常年闭关,他也不乐意待在这地方,这些天刚出关,他也乐意有个年轻人陪着。
    赵起这娃娃虽然小聪明多,心眼却不坏,若不是他常年闭关,都有心跟王禅抢徒弟了。
    跟着老头子进了洞,吕子象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说道:“小道在山上快十年了,居然都不知道云梦还有这种地方。”
    赵起鄙夷道:“若不是我带着,你连古灵山都不敢出,你能见到才是怪事。”
    吕子象小声嘀咕道:“云梦山跟古灵山连在一起的……”
    老头子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打趣,只是抓着胡须笑,目光却是一直落在吕子象身上,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一遭,天师府要输了。”
    ……
    酒足饭饱之后,赵起还是问出了那句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老头,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我从未听王禅老头提起过?你与王禅是何关系?”
    老头子也不藏着掖着,仰头一笑,说道:“老夫孙伯灵,你那倒霉师父,正是老夫不成器的徒弟。”
    赵起呆若木鸡:孙伯灵也就罢了,怎的还平白无故成了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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