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密闭的窗户,挤进来一些月光,在地面上倒映出斑驳的一些星星点点。
月光惨白,寂静无声,四周夜色如墨已是深夜。
三个人连问带答交谈一天,俱都有些精疲力尽,都在日落黄昏之际,便早早歇息倒头大睡。此时,距离天近拂晓尚且有不少的时辰,正是人最疲倦的时候,三人都睡得香甜无比。
“嘶嘶嘶,嘶嘶.....”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万分怪异的声音在监牢里响起,如同是有无数蛇虫蚁类,浩浩荡荡的在室内爬行。
中年汉子口干舌燥,强忍着睡意,挣扎着爬了起来,他想再找些水喝,许是在黑狱阴牢里被严刑拷打,全身是伤,才导致他奇渴无比。
他走到瓷坛跟前,用手舀起几捧水喝下。冰凉的井水一入喉,顿时感觉,笼罩身上的燥热似乎少去了一些。
忽然,中年汉子发现监牢内仿佛有些奇怪,昏沉无比,万物寂静,只是地上响起一些淅淅索索的怪声:
“奇怪,难道是些老鼠?”
中年汉子暗想,只是抑制不住心中油然而生的好奇,他探头探脑,便像监牢外边打量了一眼:
“这!?”
中年汉子顿时感到心仿佛要从腔腹里跳了出来,他颤抖着指着监牢外,嘴皮颤抖,浑身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喝到:
“有鬼啊!”
三个字,简短无比,却又言简意赅!
桃褍徽于睡梦中闻声惊起,脑袋里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她定睛细看,却发现四周,光线昏暗,漆黑静寂,乱影纷纷:
“奇怪,火把怎么都熄灭了?”
惨白的月光轻照,就见月光下,那中年汉子手足无措,颤颤悠悠的指向栅栏外:
“大叔,这是?”
桃褍徽侧耳一听,隐隐约约似乎有物体在门外爬行,不大的声音在监牢内听得清晰,按照中年汉子所指,向外一看,她心肝一颤,差点一个趔趄,瘫倒在地!
月光下,隐约看到地上一片黑青,再定睛一看,那竟然是团团的黑发,还在阵阵蠕动,一眼无垠铺满了,监牢外幽深狭长的走道。
桃褍徽心里一阵惊慌,慌乱不知所措,正在进退两难,犹疑不决间,只听有人压低声音道:
“千万别动!”
循声望去,正是对边监牢内的老者刘兴荣。
三个人怔怔的盯着那地下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涌动的着黑青头发,心中都是惊悸无比,如此怪事发生在严加把守的黑狱司监牢内,竟然没听到任何警讯!
正在这时,变故又生。
那团团的黑发前边,竟凝成一跟绳索样的长条,顺着监牢栅栏上的木柱,蜿蜒而上。青黑头发前边的部分,宛如毒蛇的脑袋,后边的头发,又像一条望不见头的长蛇。
“嘶嘶嘶...”
那黑发凝聚成的长蛇,轻轻掉下木柱,慢慢游荡在桃褍徽脚下,顺着脚踝、膝盖、腹部,攀爬而上,直达肩部。这时候,黑发顶部才人立而起,如同拥有思维,正探头探脑的左右寻觅,似乎在分辨着什么....
桃褍徽鼻子里,猝然传来一阵阵腐臭恶心欲绝的气味,就好像死去多时才发现的老鼠尸体。
她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憋住气息,心中默念‘道藏’,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紧绷的身体,竭尽全力保持姿势,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息。
“妖怪,妖怪啊!”
旁边的中年汉子,看到这惊魂的一幕,终是抑制不住沁人心脾的恐惧大喊出声。
扑地一声,血光崩现!
那条黑发凝聚的长蛇,微微一闪,便洞穿了中年汉子的胸部,中年汉子惊恐的表情立马变得呆滞,他直勾勾瞧着洞穿胸腹的黑发,双目圆瞪,口中轻微呜咽,似是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景象。
噗!那青黑头发凝聚成的长龙,又从中年汉子的胸腹间狠狠拉出。顿时,鲜血四溅,如同泉涌,中年汉子茫然的低头瞧瞧自己胸腹上狂喷的鲜血,这才惨嚎一声,瘫倒在地!
由于距离很近,四处飞溅的鲜血,顿时溅了桃褍徽脸庞上,衣衫上、地面上、她只觉腥味刺鼻。地下的鲜血泊泊,很快就流了一地,那青黑头发长龙,如同感觉到什么,又蔓延到地上那一大滩鲜血而去。
不多会,地下那一大滩泊泊鲜血便消失不见,如同渗入地下,只是那看起来青黑的发丝,又好像夹杂了些绯红。
“咣当!”
刘兴荣的酒葫芦阴差阳错应声而倒!
桃褍徽和刘兴荣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惧。
漫天的青丝仿佛感应到刘兴荣监牢内的声响,顿时又幻化成一片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的发丝乌云,电光火石间顷刻蔓延而来...
刘兴荣双眼一闭,喟然长叹:
“吾命休矣!”
奔波劳碌了大半辈子,看过无数生死别离。故友遭难,让他性格大变苛求低调行事。实际上关于死亡他早就看开,挚友临终夙愿也算完成,遗留的无名‘册子’,他辗转各地,坑蒙拐骗,沽名钓誉,实际只为让更多的人,知道剑侠苏叶遗留的册子存在,只是可惜,无数人都没能从这神秘册子里面获得任何东西。
万万没想到,这监牢里竟然有惊才绝艳少年从无名册子里观想出,‘雷剑式’,‘幻魔身法’。冥冥之中,似有天定,尽管今天便有可能死去,心愿已了,心愿已了矣!此时仿佛任何危险对他来说,都已如天际的浮云一般无须挂怀。
不就是死么?
刘兴荣嘿嘿一笑,轻叹道:“小娃儿,想我一生虽然做过无数错事,却唯一只做到了千金一诺,只是不知我那儿子现如今,如果……”
凌冽的劲风迫不及待的扑面而来,他明白此时的自己,已经是命悬一线,想到这,他顿时间万念俱灰,只觉生无可恋,便不再言语,闭目待死。
最后的一眼,便是那铺天盖地的青丝,仿佛掩盖了一切的生机。
听到刘兴荣前面的惊呼,桃褍徽马上便意识到不好。
浮光掠影间,脑海里出现了一幅景象。
似是年长道长,正琴危坐,满面严肃,对一旁静坐粉妆玉砌的女童循循教诲:
“寻琴子,道教祖师你可知道都有哪些?”
“我知道,道教历史上有着无数“精修医术,治病救人”的祖师:被尊为“上古医圣”的神农,与岐伯、雷公问对的黄帝,编纂《金匮药方》的葛洪,作《本草集注》的陶弘景,写《千金方》的孙思邈。”
幼童侃侃而谈,柔声柔气,乖巧可爱。
老道打量着眼前弟子,和睦一笑,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又问:
“寻琴子,你可知道,祖师们为何要付出这么多辛劳,冒着受伤感染的风险,坚持钻研医术,坚持治病救人呢?”
“我知道,祖师爷们凭借自己所学,救死扶伤,切实的行道弘道。”
“......”
“行道弘道!”桃褍徽的脑海里雷鸣电闪,身体仿若不受自己控制,鬼使神差的将从地下捡到手中石块,砸向一望无垠女人发丝之上。
“碰!”
石块应声砸到那团团黑发上!如同泥牛入海,不见声息。
只是那遮天蔽日的黑青发丝,忽然动作一滞,恍若拥有人性,觉察到有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原本直袭刘兴荣的那遮天蔽日的青丝,团团发丝骤然一缩,又变成一条长蛇,突然转向,快速向桃褍徽方向奔袭而去!
"小娃儿,小心!"刘兴荣声骇欲绝,肝肠寸断,眼看少年就要殒命。
他原本寄寓与少年打好私交,并早早为他物色佳侣,成婚育子。
凭借他与少年的私交,再早早将少年子嗣收为弟子,到时候,弟子乖巧,师傅慈爱,岂不是人间美事。
而顷刻间,老人遐像的一切美梦,如同梦幻泡影,支离破碎。
这少年,竟然要为救他而死!?
捏了捏手中的东西,刘兴荣胆气大增,多亏监狱看守对他一直照顾有加,这更是阴牢之上普通牢房,这才又机会带了进来。
此物是一把:短剑。按大齐欧治子《盐铁论》古法打制,长尺八寸,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人有逆鳞触之必怒,历来胆小如鼠,行事谨慎的刘兴荣瞬间红了眼睛!
刘兴荣面色狰狞的,飞起一脚踢向摇摇欲坠的木门,已经被挤得有些变形的的木门,应声而倒,他怒发冲冠,嘶吼道:
“畜生,休伤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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