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屋子,错兮便安排着容越和钟太医,云浮几个人去休息了。
待将他们都安排妥当后,她才看着一脸忧心忡忡,站在司颜凌门外不肯离去的孟芙蕖,轻声道:“孟姑娘,跟我来吧。”
孟芙蕖迟疑了一下,最终微微勾唇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错兮前辈找她去,是要跟她说些什么。
但奇怪的是,明明她一直都很渴望想要知道跟她有关的那些秘密,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心里有点儿害怕,没那么想知道了。
可是,司前辈和错兮前辈他们……还有锦娘夫人和元宁先生他们夫妇俩在院子里说的那些悄悄话,这些都让她没有办法不去找错兮前辈问个清楚。
她原意是想找元先生问的,只可惜当时被耽搁,没有问到。
孟芙蕖深深地朝着司颜凌的寝室看了一眼,将目光收回,看到错兮已经走远了,连忙小跑起来跟了上去。
错兮不急不慌地在前面走着,只是时不时地停下来等等孟芙蕖。
等她走近,她便又跨着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孟芙蕖也不知道跟着错兮究竟走了多久,就在她走的腿都要酸痛的时候,错兮终于在一间比较隐蔽的屋子前停下了。
孟芙蕖怔怔地看了看这间屋子,又抬头看了错兮一眼,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喃喃开口问道:“前辈,您这是……”
“嘘!”错兮却轻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木门。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屋子里的一切陈设都悉数展现在了孟芙蕖的面前。
孟芙蕖看着面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惊了。
这是……
祠堂吗?
可是看着又不太像,因为里面的正桌上只摆了两个牌子。
没有哪家的祠堂案桌上只摆两个牌子的,就比如他们孟家,案桌上就摆了许多,那这是……
而且令孟芙蕖更加困惑的是,错兮前辈不是要告诉她一些事情吗,那又为何会带她来这里?
想到这儿,孟芙蕖不解的看向了错兮。
错兮就好似不知道孟芙蕖在看她一般,抬起步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进屋后,她先是取出腰间的帕子将置放在木桌上的两个牌子认真的擦了擦。
其实,牌子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灰尘,错兮每日早晚都会来此上香,打扫。
只是,这种事情十几年坚持下来,早已成了习惯,被刻入骨子里的那种习惯。
错兮每次过来都会先打扫屋子,然后再上香,最后静坐一会儿,起身离开。
今日也是一样。
只是上完香后,错兮看到孟芙蕖还愣愣地站在门外,不由得开口提醒:“小小姐,进来吧!”
“啊?”听到错兮这么称呼她,原本心里就藏满了疑惑的孟芙蕖,这下就更加困惑了。
小小姐?
错兮前辈这是在喊她吗?还是……
想到这儿,孟芙蕖带着疑惑四处看了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这才又看向了错兮:“前辈,您方才是在叫我吗?”
错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又继续道:“小小姐,按照规矩,您不能这么称呼我,叫我一声兮姨吧!”
“兮姨?”孟芙蕖喃喃出口。
这个称呼,她听着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她以前经常叫的,只是她有些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是,从前小小姐就是这么叫我的。”
“从前?”孟芙蕖又灵敏地捕捉到了错兮话里的重点。
“是。”错兮点点头,后似陷入了回忆一般,沉声道:“从前,我与小小姐,还有姑娘,姑爷,公子都一直生活在一起,那时候的时光快乐,幸福,却又觉得短暂,不真实。”
“前辈,您说的可……”
不等孟芙蕖将话说完,错兮便强势打断了她的话,道:“小小姐先进来给姑娘和姑爷上柱香吧!他们等这一天都已经等了好久了,今日知道是您来给他们上的香,姑娘和姑爷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笑的。”
此刻,纵使孟芙蕖心里有一百个困惑和不解,她想问问错兮,想让错兮给她解惑。
可是死者为大,前辈为先,孟芙蕖也是懂规矩知礼数的,便没有再继续往下问了。
而是走到案桌边,取了香,点了火,然后规规矩矩的弯腰对着木牌拜了两下,将香插入存置香灰的缸中,随即又走到蒲草垫上跪下,认真地扣了三个头,这才起身。
等孟芙蕖起身,错兮又走到案边拿了香,点燃,拜了几下,后也走到蒲草垫上跪下,认真地对着牌子扣了几个头。
不过扣完头后,她却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指着木牌,悠悠开口道:“当年,姑爷是个大权在握的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姑娘只不过是个平凡人家的小姐,他二人因为一道菜结缘,可惜当时二人身份悬殊,所以他们的结合受到了许多人的质疑和谴责。”
“可是姑爷是个长情的人,他一直都深深地喜欢着姑娘并保护着姑娘,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后来,二人终于结缘,走到了一起,成婚后不久便生下了一个女儿,从此,一家三口便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原以为他们受了那么多的磨难,定能好好在一起,白头偕老的,可惜好景不长……”
“南国皇帝疑心重,又受奸人挑拨,对姑爷宋相生了疑心,起初皇帝还忌惮着姑爷在朝中的权势,不敢对他怎么样,可是这猜忌之心却愈发的重了,后来,奸贼镇宁侯看准时机,与皇帝联手,在那一夜,一把火烧了宋家,宋家满门皆葬于火场,无一人生还。”
“其实,姑娘和姑爷都非是愚笨之人,他们又岂会不知,南国皇帝的心思,只是姑爷和皇帝是旧时的好友,他不愿意相信昔日好友对他会有这番心思,想要除掉他,所以姑爷就想着找个机会,寻皇帝将事情说清,把误会给解开。”
“但是此事风险极大,毕竟帝王心,不可猜,伴君如伴虎,所以姑爷早早地就做了筹谋,打算让姑娘带着小小姐先去同宗宋家住一段时间,等他将事情处理好便去接她们回来,可是姑娘怎会不知姑爷的心思,她不愿意将姑爷一人置于危险之中,说什么都要陪着他,便让我和司公子一同带着年幼的小小姐去同宗宋家。”
“后来的事情你便都知道了,皇帝除意已决,怎会再愿意听姑爷的话,便和镇宁侯一同联手,火烧宋家。”
“姑娘和姑爷去后,镇宁侯又怕同宗宋家的人来寻他报复,许是他自己做的亏心事多了,一直夜不能寐,噩梦连连,后来,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派杀手除了同宗宋家满门。”
“事发时,我和司公子为了保护小小姐,便和小小姐走散了,当时,我二人以为小小姐也死于那场事变了,当即便想自杀向姑娘谢罪,可是错兮心中不甘,想寻镇宁侯为姑娘一家三口报仇,这才苟且偷生,活了下来。”
“可惜那老贼颇得皇帝信赖,自从姑爷宋相去后,他便独揽朝中大权,横行霸道,身边守卫众多,我去了行刺了好几次,可惜都没有得手,这才让老贼又多活了这么些日子。”
孟芙蕖喃喃地听着错兮跟她讲故事,起初,她眼里还一片清明,她只是抱着同情心去听这个故事的。
可是听到后面,孟芙蕖身上的悲伤也就越发的甚了。
等错兮将这个故事讲完后,她也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
“兮姨。”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孟芙蕖呜咽着喊了一声错兮。
那个总是午夜会做的梦,那梦里的大火,杀戮,遍地尸体,满地鲜血,还有那一道道声音,那些人口中的小歌,那叫的都是她啊。
她想起来,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便是兮姨口中的那个小小姐,她口中的姑娘和姑爷便是生她的亲娘和亲爹。
她也不是她父亲母亲的女儿,她不是浮若的亲姐姐,原来她竟然是他们收养的。
还有那个奇怪诡异,总是爱穿青衫的年轻男子,那是她的似锦哥哥啊,是在那一夜拼命保护她的亲人啊!
可是,她竟然都给忘了,她什么都给忘了。
还有兮姨,司伯伯,元叔叔,这些都是曾经拼了命保护她的亲人,她竟然把他们都给忘了。
她真是……
错兮看到孟芙蕖这个样子,便知道她是什么都想起来了,顿时,心中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这秘密已经藏在心中十几年了,痛苦没有人诉说,烦恼没有人诉说,如今终于把这些话都给说出来了,心中可真是舒坦。
只是她看到孟芙蕖这样难过,心中又有些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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