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手

    
    曹云解释道：“这就得从长远利益来考虑。目前孙雪衣有刚需，需要大笔资金。不仅是向东方收购股权的工作，还要干一些大事。问题是孙雪衣私人缺钱。这笔钱虽然不能算很多，但是可以有效缓解孙雪衣资金链的紧张。我打个比喻，孙雪衣在打仗，捕捉到了战机，但是手中兵力不足。这时候她向地方军阀借兵。没错，借兵可能会损害军阀的利益。但是孙雪衣打胜仗，对军阀长远统治来说是一件好事。否则说不定哪一天外族入侵，孙雪衣固然完蛋，军阀也只能跟着完蛋。”
    曹云：“孙雪衣会努力的保护银河的基业，银河是她称霸的本钱，她肯定要将银河做强做大。但宇宙和星云都不是省油的灯。孙海先生为什么会死？孙天妻子有胆识有门路布置整个案件吗？银河并不和平，很多人都盯着银河。孙雪衣和孙先生你现在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诚然没有孙雪衣，没有银河，孙先生你也会衣食无忧，但是社会地位必然下降。”
    曹云：“最重要一点，孙雪衣是女人，也有感情。但是她更像是一位枭雄，感情只是她人生的附属品。第一个可能，孙雪衣将来不会有孩子，孙家几代下来，在教育基金的帮助下难道就出不了几个人杰？再比较孙天和孙先生你。孙天妻子这次挑事，肯定会被孙雪衣记在心中。即使将来孙天孩子再有才能，孙雪衣都不可能给他机会。”
    曹云：“孙先生也不用刻意讨好孙雪衣，只要正常来往，家人一般的来往就可以了。孙先生你要想一点，你孩子大学毕业后很可能可以直接进入银河集团总部担任重要工作。反之，银河没落之后，孙先生你再有钱，也经不起孩子创业败家。”
    曹云：“我的提议确实让孙先生亏在目前。我相信孙先生应该也会理解不是孙雪衣想得到这笔钱。孙雪衣本人对钱基本没有感觉，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工具。”某种意义上来说孙雪衣很像东方。所不同的是东方已经攀登上最高峰。孙雪衣虽在高峰，但身边群峰林立，孙雪衣对此很不甘心。她的愿望是成为商业圈中的最高峰，俯瞰所有人的最高峰。
    曹云说完，大家沉思片刻，南宫腾飞问：“曹云，你怎么就肯定孙雪衣能赢呢？”
    曹云回答：“第一个原因，孙雪衣有盟友，也就是星云集团新任总裁王辉。王辉此人，年轻有为，城府深沉，他已经对银河进行了先期投资。第二个原因，白家虽然子弟无数，但是三代无人杰。白素老朽不堪，跟不上时代，她是绝对撑不住的。至于林落，有心机，有伎俩，但始终不是商业路子。第三个原因，孙雪衣以孙海先生助理，副总裁身份进入银河后，银河实力提升的力度大家有目共睹。且不说王辉，我认为就算年轻时候的白素也不会是孙雪衣的对手。”
    曹云：“以前银河和宇宙都在商业规则内玩，这次孙海先生之死超出了界限。孙先生，你自己也很清楚，孙海先生是愿意让孙先生接班，也给了孙先生机会。事实证明孙先生难以挑起大梁。但是孙先生应该能看见孙海先生的栽培之心，还有养育之恩。就说王妃，你说有几个如烟能容纳自己丈夫把小老婆带回家？这也许就是孙海先生为你指定如烟婚事的原因。难道孙先生就不想为自己父亲报仇吗？”
    孙地和南宫腾飞陷入思考，这已经表示他们接受曹云的说法。
    南宫腾飞问：“关键问题：时间多久？股权分红的时间多久？”
    曹云：“我这里有几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二十年，二十年后孙雪衣提供一次性补偿，至于金额我希望由兄妹两人自己谈。第二个方案是五十年，五十年之后，不再给予补偿。第三个方案，孙地先生拥有一半股权，但是将股权交给孙雪衣暂管二十年，二十年内孙先生不得买卖股权……以上几个方案，由你们自选，细节再谈。但是不动产和现金是孙雪衣必须要，并且很快要拿到的东西。我方希望在十天之内可以完成遗产继承所有事务。”
    孙地道：“第三个方案很好，股权还是我的，分红我一样拿，只是把股权借给孙雪衣20年。”
    南宫腾飞忙道：“孙先生，其中有很多操作方法能稀释你股权的比例。这个方案绝对不行。”假设原本孙地是30%的股权，孙雪衣增发股票增加总股本，30%就变成28%。孙雪衣再通过回购稳固手上股权，保持绝对控股。孙地的股权在孙雪衣的手上慢慢的由30%就变成20%，甚至更少。
    南宫腾飞：“第一个方案是个坑，如果孙雪衣输了，她也拿不出补偿。如果孙雪衣赢了，这点补偿对她来说是小意思。再说，孙雪衣要开战，在短期三五年内，银河董事会肯定不会批准大分红。第二个方案不错，但是五十年太短。”
    曹云：“南宫，五十年可以拿很多很多钱了。”
    南宫腾飞：“我让一步，用递减法。五十年内拿满额，之后每十年减满额的20%……”
    曹云：“这不行，五十年后孙雪衣是不是还活着还是个问题呢。”
    南宫腾飞和曹云就五十年后开始了讨论。南宫腾飞很清楚，曹云这些条件很符合孙地的要求。特别是王妃的存在。按照曹云的提议，无论王妃这杯是不是毒酒，孙地可以随便喝。随便喝的前提条件：权利一定不能交到孙地手上，孙地必须有钱无权。
    扯淡五十年代表了两位律师为了雇主利益在争吵，表达了他们敬业之心。实际上两位律师是因为本次谈判空间太小，不好好争吵一下，感觉对不起自己的佣金。
    孙地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因此他和孙雪衣关系不好不坏。两名律师在面前争吵，他竟然开始当和事佬：“五十年也可以了，即使我之后三代都出不了一个人才，最少能保三代的温饱。”
    曹云道：“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还有孙海先生的遗体告别会事宜也需要你们子女商议一下。”
    孙地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
    曹云站起来：“我们直接走。”
    孙地看南宫腾飞，南宫腾飞点头：“夜长梦多，你不担心王妃，我担心。”
    孙地：“南宫，不要误会王妃，她真的是个好人。”
    南宫腾飞回答：“我知道她是好人。孙先生你也应该知道，好人多吃亏。目前银河和宇宙关系紧张。我就是担心王妃性格太好，容易被奸人所骗，进而影响到孙先生你的判断，从而达到打击银河的目的。”
    南宫腾飞这么说，孙地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南宫腾飞确实是为自己利益考虑。孙地站起来喊道：“王妃，和如烟说一声，我们出去吃饭。”
    如烟从厨房出来：“我已经和佣人安排的饭菜，两位律师随便在家里吃一点吧？”
    曹云道：“不了孙夫人，我们出去吃是有目的的，生怕王小姐听了不高兴。”
    王妃笑：“怎么会？”
    曹云：“我们是去孙雪衣家吃饭，顺便把遗产的事给处理了。”
    王妃立刻变色：“这么急？不是才开始谈吗？”
    如烟道：“妹妹，男人的事我们就不要搀和了。你们去吧，路上小心安全。”
    曹云和如烟接触不多，刚开始认为孙海给孙地安排了好老婆。这老婆很愿意孙地把小老婆带回家伺候着。但是如烟这句话接的非常顺畅且自然，说明如烟不是一个笨蛋女人。
    哇！孙地后院迟早要着火，不过关我屁事。
    曹云客气道：“孙夫人，那我们就先走了。”
    如烟忙拿客厅挂的大衣给孙地穿上，小声叮嘱道：“切记，吃亏有时候是占便宜。我们家不缺钱。”
    ……
    孙雪衣和孙地之间关系比较淡，不亲切，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仇怨。孙雪衣对哥哥不满的一方面自然是恨铁不成钢，另外一方面来说，孙地的无能也凸显出孙雪衣的优秀。对孙地，孙雪衣最少在明面上还是会客气的。要知道孙雪衣这性格，几乎就没对谁客气过。
    方案两位律师已经谈妥。两位当事人边吃饭，边谈论细节，律师不参与。可怜的叶娇作为助理没有一起吃饭的资格，和南宫腾飞的助理一人抱了一台电脑做记录工作。
    最后结果出乎意料的好。孙地不仅同意五十年方案，并且表示孙海留下的不动产自己都不要。孙雪衣对此有些惊讶，不过这种事记在心里就好。她现在急需资金，孙地这行为属于雪中送炭，脱离了商业上的利益，让孙雪衣难得感受到一丝家人的情谊。
    晚餐结束，两名助理和律师一起工作，就在现场拟定合同文稿，而后打印出来让两位当事人签字。就这么简单的，银河集团完成了权利的交接。
    孙雪衣亲自和曹云送孙地上车，在南宫腾飞他们离开后，和曹云回到客厅，道：“你那三千万美元的酬劳要缓缓，我现在需要每一分钱。”
    曹云要开口，孙雪衣手掌一挡：“曹云，我真心非常的感谢你。我孙雪衣做生意是讲信誉的。如果你非要不可，我当然可以给你。我现在是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曹云摆手：“孙总，没有问题，不就三千万美元吗？你成功，我也成功，这就够了。一年，十年，五十年，孙总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什么时候给。”
    孙雪衣哈哈一笑：“其实第二天我就后悔承诺给你三千万美元。不过这笔生意是我做的最值的生意。”没有曹云，没有桑尼，孙雪衣什么都没有。虽然这两者是职责所在，且不说桑尼有这义务。曹云是因为钱才有那义务。
    不过当时情况对孙雪衣极为不利，孙雪衣认为自己被构陷，十有七八要完蛋，于是只能用钱砸人。
    两人在小庄园会议室说话间，叶娇敲门进来：“孙总，曹律师，王总来了。”
    王总就是王辉，星云集团的老总王辉。在孙雪衣和孙地签署遗产分配协议之后，王辉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孙雪衣和曹云站起来，两人握手，曹云道：“孙总注意休息，我先告辞。”王辉第一时间亲自上门，就代表他们已经成为盟友，即将拉开对宇宙围剿的战争。
    ……
    叶娇开车很稳，曹云坐副驾驶位休息，头有些疼。曹云更愿意相信是这几天折腾的幸苦，而不是缺乏锻炼。
    叶娇闲聊道：“曹律师，看沉冤昭雪，是不是很有一种从业的成就感？”
    曹云：“呵呵，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孙雪衣杀的人呢？你怎么就知道不是孙雪衣预先了解遗嘱，故而偷梁换柱，对签名处的血手印动手脚呢？”
    叶娇问：“有这可能？”
    曹云：“那份遗嘱有多难伪造你知道吗？上面有律师和孙海的指纹，通过指纹判定了两人当时触碰纸的姿势。很难用指膜来代替的。”
    曹云：“最要命是那血手印。代表了什么？代表真实，所以孙海留一点DNA在上面？血的意义何在？血手印是唯一可以直接否定遗嘱的关键证据。通常来说，一份合同上面缺了东西，合同会不成立。但有时候合同上多了东西，合同也会不成立。”
    叶娇惊：“难道整件事是孙雪衣干的？”
    曹云：“如果是孙雪衣干的，为什么在火葬场只差一步呢？如果不是我联系孙雪衣，孙雪衣带上保镖拦截，孙海就被火化了，证据也就没了。”
    叶娇无语：“那……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
    曹云：“真相？哪有真相。有很多案子就是莫名其妙。诸如我记得一桩谋杀案，嫌犯预谋了两年杀死了死者。做的很漂亮，但是他竟然忽视了死者家门口有监控这一个细节。警察看监控都不敢相信，太明目张胆了，甚至怀疑是不是诬陷？”
    曹云内心有个不能说的猜测，遗嘱和孙海之死很可能是两个案子。孙海的律师死亡属于意外，不在任何人的计划之中。大胆猜测应该是林落替换了遗嘱，也只有CA有那份技术能将遗嘱伪造的以假乱真。
    那血手印是什么鬼？
    血手印不是什么鬼。在孙天遇害之前，孙海拟定过由孙天接任的一份遗嘱，上面就有孙海的血手印。或许孙海几份遗嘱都有血手印。所以林落也需要血手印，只不过和孙海身体对不上。
    第二案，孙海死亡案。这个案子曹云不敢多想，他担心自己分析后会认为孙雪衣是凶手。
    镜头呢？难道又冤枉他了？
    真相总是那么遥远。曹云在警察大学时候，其父亲在叛逃之前和他谈过话，其中有句话是：你可以追求真理，但不要追求真相。因为真理永远在那，只是你找得到和找不到的区别。真相会因为立场和利益的扭曲而变化，你越是花时间去寻找真相，越无法看清真相。